第5章 偶遇

偶遇

千味齋,穎都城內公認的第一飯莊,平日裏招待的客人大多都是世家子弟與王公貴族。

時間久了這店主便立下了一個不成文的規矩,凡是入店之人除官員外需得報上自家名號,若是不夠有名便入不了這千味齋。

連門口處的侍衛都一個個鼻孔擡得老高,仿佛要和白雲一比高低,但遇到入店客人又會換上一副谄媚的面孔,看起來十分滑稽。

不久後一輛馬車緩緩停在門口,蕭檸钰先從馬車上跳了出來,活動着自己的筋骨,這一路上不能動彈,身體幾乎和千年古墓中的粽子一般僵硬。

此刻她耳邊的淡紅已然消失,就像從未出現過一樣,她環顧四周,目光落在千味齋的牌匾上。

一個五大三粗的侍衛走了上來,剛要說什麽便見到蕭檸钰扔出一塊令牌,侍衛接過令牌後瞪大了眼睛,只見上邊刻着一個蕭字。

這塊令牌象征着蕭家掌事人的身份,曾經出現在蕭家家主蕭衍身上,侍衛連忙跪拜在地,随後暗示另外一人去禀報千味齋店主。

沒多久店主便小跑出來,可他卻沒有見到侍衛口中的蕭衍,而是兩位女子。

還未等店主開口,蕭挽月便先一步說道:“王店主,許久不見了,不請我們二人進去坐坐?”

王店主反應過來後連忙擺了個請進的手勢:“殿下,檸钰姑娘,二位裏邊請。”

千味齋中分為上下兩層,上層要簡致清雅一些,平日裏用來招待朝廷官員,下層看起來更華貴一些,用來招待商人,兩層都還另設包房,以供談論秘事所用。

此刻的千味齋不過七八桌客人,且都坐在二樓,低聲談論着自己的事情,無暇他顧。

直到一陣輪椅壓在地上的聲音響起,衆人的交談聲戛然而止,紛紛看向門口的位置,等待着來人的出現。

蕭檸钰走的要快一些,當她步入店內之時明顯聽到衆人倒吸了一口冷氣,整個千味齋的氣氛有些凝重。

而在蕭挽月出現的那一瞬間,所有人都有些坐不住了,連握筷的手都在顫抖。

“諸位,許久不見了。”蕭挽月擡頭露出一個自以為和善親切的笑容。

殊不知這和善笑容落在對方眼裏比寒冬臘月的冰雪還要寒冷,衆人紛紛起身拱手拜道:“殿下,我們家中尚有些私事,先行告辭。”

說罷,整個千味齋瞬間空無一人,餐桌上還有剛剛離開時放下結賬的銀子。

蕭檸钰看向這副場景忍不住笑了出來,那表情像是在說“看你這張臉多吓人”。

蕭挽月瞪了她一眼,随後看向王店主說道:“打擾王店主了,我們便在一層吧。”

她不是官身,雖有個昭公主的名號,但也是個只是一個空殼,沒有任何實際權力。

王店主顫顫巍巍的回道:“殿下客氣了,請坐。”

此刻他更希望來的人是蕭衍,蕭衍雖然殺氣重,但他的兇名大多來自于敵國,一戰殺敵十二萬也都是殺的北燕士兵。

可蕭挽月不同,她看起來溫和,但內心卻瘋,誰也看不穿她在想些什麽,十三年前穎都的那場腥風血雨他是親眼見過的。

當時蕭挽月遭遇刺殺,雙腿落下殘疾,随後她借着此事将整個穎都攪了個天翻地覆。

那天禁衛軍的人将整座皇城包圍,參與其中的七大家族被誅滅殆盡,甚至朝中近三成官員因為參與其中被株連,穎都皇城血流成河,慘叫聲不絕于耳,現在想想仍然記憶猶新。

如今再次看到蕭挽月溫和的坐在飯桌上,王店主更是後背一陣發涼,只盼着這個煞星能夠盡快離開,自己也好安心一些。

但對方卻吃的慢條斯理,讓王店主第一次感受到了度日如年的痛苦。

不知過了多少年,蕭檸钰終于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擦了擦嘴上的痕跡。

“吃飽了,我們回去嗎?”蕭檸钰看向蕭挽月輕聲問道。

王店主只覺心中那顆高懸的巨石終于落下,一臉感激的看着蕭檸钰,像是看救命恩人一樣。

“不急,這裏的梅子湯也很好喝,喝完再走。”蕭挽月替她捋了捋有些淩亂的長發。

此刻王店主心中剛剛落地的巨石又懸了起來,像是和他開了個巨大的玩笑。

他轉身對着下人吩咐道:“給殿下上兩碗梅子湯。”

蕭檸钰有些幽怨的看了她一眼,這是拿自己當什麽來養了。

“咚咚咚。”一陣沉重的腳步聲響起,蕭挽月低頭笑了笑,終于還是等來了。

只見一位銀衣将軍緩緩走了進來,沉聲說道:“王店主,我來取家姐昨日訂下的酒菜。”

店家見到銀衣将軍面色一僵,本想上前說些什麽,沒想到一旁的蕭挽月卻先開口了:“趙弋統領,還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呢?”

趙弋轉頭便看到了蕭挽月二人,拱手行禮道:“沒想到趙某在此處也能見到殿下與檸钰姑娘,真是幸會。”

蕭挽月一改平日的溫和之風,變得有些強勢:“孤也沒想到趙弋統領竟也喜歡來這千味齋。”

“今日在下不當值,來取些酒菜。”趙弋淡淡回道。

蕭挽月瞥了一眼旁邊給趙弋準備好的酒菜,有些疑惑的說道:“這些酒菜可都不便宜,趙弋統領雖是禁軍統領,但每月的俸銀怕是也禁不住這樣的花銷吧。”

趙弋臉色逐漸有些難看,只是蕭挽月仿佛沒有看到,依舊自顧自的說着:“莫非趙弋統領還有什麽別的門路?可不能貪贓枉法啊。”

“夠了!”趙弋怒喝一聲,看向蕭挽月說道:“趙某行事向來光明磊落,若是你蕭挽月懷疑趙某貪贓枉法,自可讓你兄長上奏彈劾,不必在此陰陽怪氣。”

他剛剛說完,一張桌子直接迎面砸了過來,速度之快有些匪夷所思,趙弋迅速閃到一邊,桌子砸在地上,碎成好幾塊。

趙弋轉頭看去,只見蕭檸钰已經起身,手掌抓住一旁的桌子,冷淡的看着他:“趙統領,即便你是禁軍統領,依舊沒有對先帝親封的公主出言不遜的資格。”

蕭檸钰在“先帝”與“親封”兩個詞上加重了些語氣,就是在告訴對方想清楚自己的職位再說話。

蕭挽月有些驚訝的看向蕭檸钰,随後輕輕笑了笑:“趙弋,不要以為孤的兄長與你姐姐親近孤就會給你幾分好臉色,當初你姐弟落難,孤好心收留你們二人,可你所做之事,說是忘恩負義也不為過吧?”

趙弋壓制住自己的怒氣,淡聲道:“良禽擇木而栖,賢臣擇主而事。世間之事,皆是如此。”

蕭挽月低聲笑笑:“你若是賢臣,那世間便沒有叛臣了。而且只要孤還在,你姐姐便絕無嫁進蕭家的可能。”

趙弋雙手緊握,身體微微發抖:“你我之事,與我阿姐無關。”

“孤從不放過背叛之人,不過你若是願意自盡,孤與你之事便就此了結,你姐姐也可嫁入蕭家,如何?”蕭挽月雙眸微微眯起,帶着一絲冷意。

趙弋沒有回答,雙拳握的更緊了些,指尖幾乎扣進肉裏,滲出絲絲鮮血。

“就知道你不敢死。”蕭挽月滿不在意的瞥了他一眼,随後看向蕭檸钰柔聲說道:“钰兒,我們回家。”

蕭檸钰點了點頭,推着蕭挽月緩緩離開了千味齋。

等到二人離開後,趙弋一掌将面前的桌子拍了個粉碎,發洩着自己內心的怒氣,而旁邊的王店主則是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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