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清秋

清秋

馬車內，蕭挽月看着依舊悶悶不樂的蕭檸钰，伸手撓了撓她的下巴，輕聲問道：“還在生悶氣呢？”

“沒，哪敢。”沒字聲音拉的很長，透着一股口是心非的感覺。

只是蕭檸钰有些想不明白，敢在穎都皇城之地策馬的人不多，她都認識，可剛剛那人卻沒什麽印象。

蕭挽月看着她那敷衍的模樣笑了笑：“想知道那人是誰嗎？”

“誰呀？”蕭檸钰擡眼問道。

“前些日陛下親自下诏，命皇四子林清秋速回穎都，算算時日，應該就是今日了。”蕭挽月輕聲回道。

“原來是他。”蕭檸钰露出了然的神色，很快便想起了此人的事跡。

皇四子林清秋，十七歲時随大将軍蕭衍出征，皇帝本想讓他增長一番見識，沒想到對方竟私自率領親兵出營，三天兩夜狂奔一百五十裏，燒毀了敵軍的糧草。

此事被蕭衍所知後以無軍令擅自出兵為由在帳前打了三十軍棍。回都後被加封為武成王。

只不過這位王爺不喜歡朝政，一心想要做個江湖游俠，皇帝陛下也拿他沒辦法，只好準他去游歷江湖，今年已經是第四年了。

“此時召他回來，看來陛下對立儲之事有些動搖了。”蕭檸钰思考了片刻說道。

想到前些日子皇帝突然染病，蕭檸钰很快就明白了皇帝這道诏命的深意。

“我們這位皇帝陛下最是多疑與反複無常，他一直希望能有一個不依靠世家扶持的太子來打破制衡，收回權力。”蕭挽月淡淡一笑，笑容中帶着一絲諷刺。“可世家做大到如此，又豈是這般容易就能根除掉的。”

“所以陛下覺得二殿下難堪重任，這才命林清秋速回穎都，既是想要看看他的執政能力，也是要給二殿下一些壓力，當真是心思深沉。”蕭檸钰神色有些凝重。

這些年來穎都三大世家與皇權一直保持着一種微妙的權力默契，雖然平日裏會有一些試探，但誰也不敢率先去打破那道平衡。

可林清秋的出現就像是在這灘平靜的死水裏邊放入了一條鲶魚，一旦入水，勢必會将之前的所有平衡全部打破，引起一場腥風血雨的鬥争。

“小腦袋瓜在想什麽呢？”見蕭檸钰一直皺眉沉思，蕭挽月伸手在對方眉心上輕輕點了下。

“我在想你是不是故意在這裏等他的？”蕭檸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眉心，上面還殘留着對方指尖的餘溫。

“咳咳。”蕭挽月意識到不對勁，連忙就要岔開話題：“聽說千味齋最近出了幾道新菜，都是你喜歡吃的，我帶你去嘗一嘗。”

蕭檸钰微微擡眸，看向蕭挽月有些閃躲的雙眼：“林清秋不喜朝堂，被急诏回城心中肯定煩悶，以他的性格定會策馬沖街發洩一番，而我們所在的乾元大街，是他入宮的必經之路。”

“所以才會有剛剛的事情，你那句‘人無禮，無以立也’就是在告訴那個管家，他的分量不夠，要登門致歉的話，讓林清秋本人來，這樣你就有了一個名正言順的機會來和他談判，對嗎？”

蕭挽月被說的有些心虛，她發現這小丫頭越來越不好騙了，只能含糊其辭的哄道：“我也只是想在這等他，确實沒想到後面的事情。”

蕭檸钰看着她的樣子輕輕一笑，蕭挽月每次對她說謊的時候都是這樣，眼神閃躲，連說話都錯漏百出，若是不知道後面的事情，又何必在這裏等林清秋呢？

看到對方笑了，蕭挽月這才松了口氣，伸手想要沏杯茶來喝，她剛剛說了太久的話，喉嚨有些幹啞。

就在她放松的一瞬間，蕭檸钰雙指瞬間并攏，快速點在自己的胸口上，心脈劇烈顫動，鮮紅的血液順着嘴角流出，滴在手背上。

“钰兒！你做什麽？”蕭挽月直接将茶杯扔到一邊，緊緊握住蕭檸钰的手腕，怕她再次自殘。

“我說過的，以後我保護你，可今日我卻食言了。”蕭檸钰眼角微紅，帶着淡淡的笑意。

記憶中的畫面仿佛再次出現，蕭挽月眼眶染上一抹淡紅，嘴角的嫩肉在劇烈的壓迫下滲出絲絲血跡。

蕭檸钰看向自己的手腕，對方的手掌緊緊的握在上面，許是因為太過用力，手背上的美人筋凸顯而出。

蕭檸钰試着挪動了一下手臂，卻發現手腕被握的更緊了，她嘆了口氣，艱難的擡起手臂，輕輕抹去對方嘴唇的血跡：“別咬嘴唇，會疼。”

聞言蕭挽月一把将她摟進懷裏，啞聲說道：“疼，真的好疼。”

這一刻蕭挽月感受到了一種來自內心深處的疼痛，如同千萬根鋼針一點點的穿過身體，痛到無法呼吸。

當年床前輕飄飄的一句話，可蕭檸钰卻深深記在了心裏。

蕭挽月閉上雙眼，平複着自己的心緒，随即聽到頸窩處傳來一陣虛弱的聲音：“那你以後不能再這樣做了。”

“好，再也不會了。”蕭挽月湊到對方耳邊說道。

耳孔一陣酥麻，蕭檸钰渾身顫了一下，耳根瞬間染上一抹淡紅。

因為剛剛在氣憤蕭挽月不顧惜自己身體的事情，沒有太過在意，但此刻她突然意識到二人的姿勢有些怪異了。

再加上剛剛蕭挽月那有些暧昧的耳語，如今聽來更像是在哄心上人一樣，想到這裏蕭檸钰耳根處的淡紅更加明顯了些，甚至還有四處擴張的趨勢。

“挽月，我有些餓了。”蕭檸钰小聲說道，試圖讓對方放開自己。

“好。”蕭挽月應了一聲，随後便讓車夫改道去千味齋，卻沒有半分想要松手的跡象。

蕭檸钰有些無奈，這才說了實話：“挽月，你摟的我太緊了，有些喘不過氣。”

“嗯？钰兒你說什麽？我沒聽到。”蕭挽月不僅沒有松手，反而摟的更緊了些，仿佛怕某人起身就跑。

蕭檸钰放棄了掙紮，她覺得對方就是在赤裸裸的報複她，連裝聽不見這種無聊的借口都用出來了。

如今只好盼望着馬車能夠快一些到千味齋，這樣她也能早點脫離這暧昧的姿勢。

但蕭挽月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隔着車簾對車夫說道：“駕車慢一些，車上有人困了想睡一會兒。”

蕭檸钰：“......”

誰困了？誰想睡一會兒？這樣半跪着被摟在懷裏誰又能睡得着覺？

蕭檸钰內心各種腹诽，擡頭想要去跟蕭挽月理論，卻被對方一把按回了頸窩。

蕭檸钰：“......”

連話都不讓說了？

“困了的人就好好睡覺，穎都城裏的小孩子若是不好好睡覺，可是要被打屁股的。”一道略帶威脅的聲音從上面落下，蕭檸钰瞬間停止了掙紮。

不是她怕了那人，實在是她現在的姿勢太過詭異，若是被打屁股的話連跑都沒地方跑，而且都二十一歲了還被打屁股，傳講出去怕是會被人當笑話講上一百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