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犯我底線者,人恒犯之
犯我底線者,人恒犯之。
等江噬修養的差不多,江津軒就親自帶着江噬去辦理休學手續,甚至還帶了一批保镖,陣仗之大使得大課間許多人都在議論紛紛。
江噬坐在老師辦公室裏,江津軒正在和她的班主任商量休學事宜。
“感謝老師這段時間對我們家阿噬的照顧了。”江津軒端着假笑說。
其實他并不想感謝的,畢竟江噬能被霸淩一年多,這個老師也有一定的責任。
“哪裏哪裏,還是江同學本人優秀。”班主任擦着額角的冷汗,心裏瘋狂感謝江家沒有追究他的責任。
等到休學手續辦理完,江噬突然說:“開了她。”
“……”
在場所有老師都目瞪口呆地看向江噬,江津軒也轉頭:“什麽?”
“我似乎在遺書裏說過,我嘗試過告老師,但是老師不作為。”江噬面色冷冷:“你猜是誰不作為?”
“……”江津軒的臉也冷了下來。
班主任愣了一下,才裝作大義凜然地說:“江同學,我在實驗中學任職期間從來盡職盡責,你不能因為我沒有偏心你就——”
“盡職盡責?”江噬邊問,邊把腦袋上戴着的毛線帽子摘下來,一頭燒焦了的短發暴露在空氣中。
“……”
江噬冷笑着,扯開自己的衣袖,手臂上青紫交錯的淤痕也暴露在空氣中:“盡職盡責?”
眼見着江噬還要繼續挽褲腿,班主任又一轉口分說:“這是學生之間的矛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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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江噬事兒真多,成績一般還敢狀告優等生,要是潘梁燕出了什麽問題,就她那點小破分數,我怎麽去評優秀班主任。”江噬平白直敘地說出這段話,半點語氣也無,問:“這是我第一次找你解決問題之後,你在辦公室裏說的,你從來知道真相,但是為了你的優秀班主任,你甘願犧牲我。”
江津軒額角青筋暴起,扭身對着江國強的助理耳語了幾句,又對班主任冷冷道:“等着你的紅頭文件吧。”
“不行!你不能這樣!”班主任後退兩步跌坐在地上。
江津軒可不管他如何瘋狂哭鬧,拉着江噬就出了辦公室。
江噬把黑色毛線帽重新戴好,遮住她被燒焦的短發:“我要去看阿月。”
江津軒:“好。”
江噬去了花容月的班級找她,她趴在窗口吓了靠窗的傅辛寒一跳,“阿噬,你怎麽……”
“阿月呢。”江噬問。
“……”傅辛寒沉默片刻:“不知道。”
江噬臉色一變,進了他們教室拖出一把椅子,轉頭就往廁所去,凳子腿在地上摩擦出尖銳的響聲,聽得人耳膜生疼。
“僵屍她去廁所幹什麽啊?”
“你不知道嗎?花容月現在在廁所,據說是有人要拍她的裸照威脅僵屍。”
“啊?這……”
“可能是因為潘梁燕退學她們被吓到了吧,幸好當初我們只是旁觀者,沒有參與她們的霸淩。”
“……旁觀者?那也是霸淩者的同夥。”
……
江噬看着緊閉的廁所木門,無比清楚裏面在發生什麽,幾乎沒有猶豫就拎起椅子開始砸門。
哐——
哐——
哐——
“她這是要幹嘛?她是不是瘋魔了!”有人驚叫:“快去找老師啊!”
廁所裏的人沒有意識到危險來臨,還在叫罵:“外面的人尿急到樓下去,滾滾滾滾滾!”
期間還混雜着花容月的悶哼聲。
江噬覺得自己一定是瘋魔了,她掄起椅子一下以下的砸門,硬是把門鎖給砸了下來。
“砸,砸開了?”
“她,她瘋了吧……”
在議論聲裏,江噬看着廁所裏的情形眼睛赤紅。
花容月被扒掉衣服扯着頭發往蹲坑裏按,在看到門口站着江噬時,竟然還能揚起一個笑。
廁所裏的人看到門開了原本有些收斂,但是一看到進來的人是江噬,又立刻放肆起來:“喲,這不是僵屍嗎?一起——啊!”
江噬掄起椅子就給說話的人開了瓢,其餘人看着那女生頭上緩緩流下的猩紅,一時也愣住了。
江噬什麽也沒說,扒下那女生的校服就給花容月套上。
花容月看着她,嘴唇顫抖片刻,還是哭了:“阿噬,嗚——阿噬!”
江噬走到女廁所門口把門關上,關門前看了一眼聽到風聲趕到女廁門口的江津軒,說:“看門。”
誰也不知道關門後的那段時間裏發生了什麽,只知道平時在學校裏張揚跋扈的小太妹天團叫得比她們欺負過的任何人都慘。
只知道連校領導都被驚動了,但是着急忙慌趕來的校領導卻對江津軒和顏悅色。
廁所的響動漸漸小了,連江津軒都有些擔心江噬會不會把人給弄死了,于是默認了校領導打開門的動作。
只是開門後的場景震驚了他一年。
花容月正坐在江噬拖過來的椅子上淚痕未幹,幾個小太妹抱頭蹲在角落裏,臉上頂着紅紅的巴掌印,還有灰色的鞋印和水漬。
而江噬正扯着一個太妹的頭發按在蹲坑裏面摩擦,口中念念有詞:“誰給你的膽子欺負阿月,潘梁燕嗎?”
黑羊沐浴着屠夫的血被腐蝕,一條毒蛇從漏氣的黑羊皮裏爬出來。
所有白羊都見證了黑羊變為毒蛇咬死屠夫的那一刻。
黑羊溺死在了倒灌入心髒的淚水裏,總要有人為此陪葬。
潘梁燕已經被開除了,但是她手下走狗還有那麽幾個尚存的,此時全都聚集在廁所裏被一網打盡。
“阿噬,門開了。”花容月轉頭對江噬說。
江噬揪着那人頭發摩擦的動作停了下來,收手後又極為講究的去洗漱臺邊洗了個手,這才走到花容月身邊。
江津軒帶走了江噬,現在江噬的要求下一起帶走了花容月。
對此,花容月一直渾渾噩噩的,像是失了魂的軀殼,直到晚上兩人躺在一張床上數綿羊。
江噬用手背拍了拍她的手背:“阿月,你怎麽了?”
花容月忽然恍神,然後背過身去,捂着臉蜷縮起來抽泣。
“阿月?”江噬單手支起身,有些慌張的想查看花容月怎麽了,卻聽見她抽咽着說:“如果那一天我沒打電話怎麽辦呀?”
江噬一怔,片刻後緩緩伏下身抱住花容月:“阿月……”
花容月轉過身抱住她:“阿噬,你保證你以後一定不再這樣了!你知不知道這段時間我有多擔心你!我甚至想,當初如果我不想繼續讀書就好了,我,我,阿噬,我想要讀書,但前提是你好好的,你比一切都重要!嗚——”
“……”江噬把頭埋進花容月的頸窩裏:“阿月,沒事了,我好好的,沒事了……”
—
第二天,江津軒聽從幾個圈裏好友的建議,帶着江噬去逛街,順便也帶上了花容月。
他們先是去了手機營業廳,江津軒給她們一人買了一臺當時最新款的手機,并鄭重對她們說:“我已經把我的號碼存進去了,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打我的電話,請保證你們以後出事一定要打我的電話,好嗎?”
他看江噬和花容月口頭保證還不夠,硬是讓她們寫了保證書才肯放過她們。
之後,花容月又對江噬說:“阿噬,你也可以打我的電話,不管當時我在幹什麽都會接的,哪怕是在上床我也要接。”
“……”江噬:“其實,這,也,不必如此。”
之後逛街花容月一直很拘謹,江噬也對此表現得興致缺缺,只是花容月看過一眼的東西江噬也會看,而江噬看過的東西江津軒就會買,花容月直接兩眼一摸黑,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直到江噬看着一家貓咖館出神,江津軒就請她們去貓咖館裏面喝絲襪奶茶。
不知道為什麽貓咖館裏的貓很讨厭江噬,幾乎所有的貓都圍到了花容月的身邊,花容月想把一只最可愛的藍眼睛白貓給江噬抱抱,那白貓就拼命開始掙紮起來,叫聲凄厲得讓人懷疑她在虐貓。
花容月咬牙切齒:“一定是貓的原因,我們去寵物店看看。”
說走就走,江津軒帶着他們到了最近的寵物店,卻沒成想寵物店裏的貓貓狗狗也對江噬發怵。
寵物店老板滿臉警惕地看着江噬一行人。
花容月:“……”
江津軒:“……”
江噬卻徑直走向寵物店角落,蹲下身看着角落裏的一個透明籠子。
“阿噬,你看什麽呢?”江津軒說着走過去,看見透明籠子裏是什麽以後,他兩眼發黑:“你別跟我說你想養蛇。”
只見透明籠子裏是一條比他手臂還長的黑蛇,看标簽是墨西哥黑王,無毒。
江噬擡頭看着江津軒。
江津軒:“不行!”
江噬眨眼憋出兩滴眼淚。
江津軒:“不行……”
江噬緩緩開口:“哥。”
江津軒緩緩掏出錢包,遞給寵物店老板:“要了。”
事後花容月問:“阿噬為什麽選它?”
江噬說:“因為我讨厭它?”
花容月:“哈?”
“我讨厭它,見到它第一反應就讨厭它。”江噬說:“但我又不知道我為什麽讨厭它,仔細想可能是因為它會咬人。”
江噬把籠子裏的黑蛇抓出來,黑蛇立馬就咬了她一口。
花容月驚呼。
江噬神情漠然地抓住那條黑蛇的七寸,塞進釀酒缸裏,釀酒缸裏還有一條那釀酒泡得發白的蛇的屍體。
作為墨西哥黑王,它捕捉齧齒類動物和鳥類為食以外,也會吞噬其他蛇類。
但是它不傻,它明白那個惡毒的人類是在威脅它,如果不乖的話就會變成這條死蛇的模樣。
黑蛇瑟縮在角落裏“炸毛”。
“可是在這之前他都沒有咬過我。”江噬看着釀酒缸裏鱗片炸開的黑蛇,說:“它會咬人不是我讨厭他的理由,我讨厭它所以才找出了這個理由,那麽我最開始到底為什麽讨厭它呢?”
“滾你丫的!”花容月抓住她的手,用嘴含住被咬的那塊皮膚吸了一口。
“這是一條王蛇,無毒。”江噬說。
“你吓死我了!”花容月一巴掌拍在她後腦門上:“再這樣我就生氣了!”
“我錯了,你別生氣。”江噬說。
那幾天花容月和江噬一直在讨論她們為什麽讨厭蛇,最後也沒有得出一個答案。
花容月請了一個星期的假,在江家住了一個星期才去上學,她沒有和江噬一樣休學,因為江家可以無條件包容江噬,可以愛屋及烏對她好,但卻不能無條件包容她。
以至于後來花容月回學校聽到了關于江噬的風言風語。
“你聽說了沒?那個江噬有精神病!”
“我就說嘛,為什麽潘梁燕就欺負她不欺負別人,她自己肯定有原因。”
“就是啊,蒼蠅不叮無縫的蛋,潘梁燕為什麽讨厭她,還不是她自己有問題。”
……
他們張口閉口就是他們聽說江噬怎麽怎麽樣,可是他們從來沒有了解過江噬到底怎麽樣。
舌頭就是一把軟刀子,也能害人性命,這樣的日子不比以前好過。
花容月緊緊捏緊了校服衣角,冷漠地想:阿噬還是要回來的,她不能任由事态這樣發展下去。
後來不管過了多久,花容月一直都在慶幸當時的決定。
她在學校可見的不可見的角落裏,一個一個撿起了最初的“江月堂”,那個時候江月堂還不叫江月堂,叫:黑羊烏托邦。
十分酷炫狂霸拽的名字。
他們都是黑羊,既然洗不成白羊,變不成屠夫,那就成立自己的烏托邦。
但是這個名字江噬并未參與讨論,直到後來江噬複學,花容月才又召開取名會議,衆籌出了“江月堂”這個名字。
江噬其實一直都不知道黑羊烏托邦,甚至不知道江月堂改過名,對于外界盛傳的“江月堂原本不叫江月堂”嗤之以鼻。
江月堂不叫江月堂?那叫什麽?一樽還酹江月?
花容月有時候也會想:為什麽不想讓阿噬知道黑羊烏托邦呢?
大概是因為不希望她背負不該背負的責任。
對于其他人來說,如果黑羊烏托邦是庇護,那麽江噬就是精神信仰。
但是信仰不需要知道它是信仰,江噬也不需要知道黑羊烏托邦成立的初衷,不需要承受那些莫須有的責任與壓力。
後來江噬一直很好奇為什麽她再怎麽不讨喜,江月堂的人都無條件信任,甚至是愛慕她。
花容月就笑:“因為我們阿噬是天底下最可愛的女孩子呀。”
江噬就是整個江月堂的精神信仰,這是花容月組建江月堂的目的。
她希望江噬能得到保護,希望所有被霸淩的人能得到保護,哪怕是以核威懾的方式得到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