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自救

自救

聽着屋裏男人被暴打的哀嚎,屋外的女孩子安安靜靜在屋檐下避着雨,無聊地玩無實物翻花繩。

好幾個人圍在江噬身邊,讓她盡量不要吹風,不要着涼,但是沒用,每每下雨江噬的身上就會特別疼,幾個人只能聊天分散她的注意力。

突然有人提了一嘴:“曉年好像符合江月堂入會要求吧。”

江噬挑眉:“入會要求?”

翻花繩的女孩子說:“江月堂的入會要求是:曾經遭受過壓迫且無力反抗……”

“哦。”江噬終于知道了入會要求,轉頭問曉年:“要入會嗎?”

曉年收回看蔣淑儀的目光:“要。”

男生們出來就聽到了這麽一句,歡呼起來:“哇哦~江月堂又多了個美女。”

曉年只是笑,看見混在男生堆裏的伍十弦後抿了抿唇:“伍十弦。”

伍十弦看向她:“嗯?”

“我們分手吧。”曉年說。

空氣沉默了一瞬,然後是哄堂大笑,不管男女都笑着打趣伍十弦:“喲喲喲~你女朋友又沒喽。”

伍十弦習以為常,木着臉說:“這不常規操作嗎?”

江月堂最不缺的就是伍十弦的前女友,為了得到庇護而和他交往,在加入江月堂後又立馬分手。

所有人笑鬧着,在連綿細雨的夜色裏接納了新的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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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淑儀撞了撞曉年的肩膀,悄悄湊近咬耳朵:“告你件事兒,江月堂原名黑羊烏托邦。”

曉年:“嗯?”

“其實剛剛那個女生的入會要求沒有說完,完整版應該是:曾經遭受過壓迫且無力反抗,被江噬救贖後忠心不二的黑羊。”蔣淑儀看向前面的江噬,笑:“黑羊沒有烏托邦,信仰所在即天堂。”

曉年也看向她目光的盡頭,忽然垂眸道:“蔣淑儀,你是因為江噬曾經的經歷和你很像而喜歡她嗎?”

“诶?”蔣淑儀感覺到不對,但是已經被曉年鉗制住的手臂,曉年看着她,說:“那麽我曾經的經歷和你更像,你能喜歡我一下嗎?”

蔣淑儀:“……”

“曉年,你從來沒有喜歡過任何人也不喜歡我,你喜歡的只是一個救贖你的角色,所以你之前不敢也不會向李明磊和伍十弦求證,因為你只需要這樣一個救世主的形象。”蔣淑儀扶着額頭語氣無奈,就像是在安撫無理取鬧的小孩:“可是身在泥潭,你不應該等待別人來拯救。”

她說:“自救才是永遠的真理。”

曉年沉默了很久,正當蔣淑儀以為她被自己說服了的時候,卻聽她突然笑了,說:“蔣淑儀,如果說之前的喜歡是吊橋效應,那麽現在,我可能真的愛上你了。”

蔣淑儀:“……”

“靠,我跟你說不通。”蔣淑儀擡腳疾步往前走:“走了!”

“娘娘!你怎麽跑這麽快呀?”伍十弦一臉懵逼,問曉年:“她這是怎麽了?”

曉年說:“害羞了。”

伍十弦:“哈?”

城北職中,高二園林班。

語文老師在講臺上坐班,看着江噬和曉年空了的兩個位置,回憶起她和老楊在辦公室的對話。

“曉年和江噬,一個第一、一個第二,一個班長、一個紀律委員兼副班長,要是曉年因故退學,你們班唯一一個單招班名額不就是她的了嗎,她能認真幫人家?”她問。

老楊很久沒說話,半晌後才堅定道:“她能。”

繼而又問她:“你知道江噬為什麽能當紀律委員嗎?”

“因為能鎮場子?”她問。

“她家有錢。”老楊沒有回答她的話,反而一本正經地說:“她缺這麽一個單招名額嗎?只要她想立馬就能去國外進修,但為什麽現在還呆在我們這小破嘎啦?”

語文老師一愣,重複問:“為什麽?”

老楊說:“因為她重情義啊。”

語文老師想着想着,教案就寫不下去了,她不知道老楊的信任是否可靠,更不知道那一句重情誼抵不抵得過切實利益……

忽然門口響起了兩聲:“報告。”

循聲望去,就見江噬和曉年站在門口,身上還帶了點濕氣。

江噬帶着曉年回班了。

“進。”語文老師看着她們,忽然感覺自己心好髒。

這個年紀啊,明明應該是最真誠的年紀。

而江噬,明明就是一個對功名利祿都很佛系的人。

江噬和曉年一起走回座位坐下,江噬拿餐巾紙擦自己被細雨淋濕的校服,曉年就看着她,忽然輕笑了一聲:“我以為你不會來救我。”

“因為單招名額?”江噬挑眉:“開什麽玩笑?你為什麽會覺得單招名額比你重要?”

“嗐,就沖你剛剛那句話,要不是我已經喜歡上蔣淑儀了,說不定現在也會喜歡你。”曉年開玩笑似的說到。

江噬沉默良久,眨了眨眼:“你怎麽突然彎了?”

“不突然啊。”曉年垂眸:“我喜歡的一直都是一個人,無關性別。”

“行吧。”江噬聳了聳肩,從書包裏拿出一本像雜志一樣的東西翻閱着。

“在看什麽?”曉年問。

“各大高校成人本科招生。”江噬說:“我看看哪幾所學校有園林方向的專業,報考之後要考什麽科目。”

從八六年開始就有成人本科了,京城好幾所大學都有開展成人本科,甚至還有重點大學,只是報考條件極其嚴苛,還特別燒錢,考出來還只是個非日制本科,一般人受不了,但是江噬受得了啊。

成人本科考試配置是兩門統考課加一門專業課,如果她要報園林方向的話,就需要考政治英語和生态學基礎。

江噬看了一個晚上的成人本科招生指南,直到放學秦不渡來找她,她才意猶未盡地放下書,和秦不渡一起走。

她走到門口,說:“走吧。”

話音剛落,班裏嗷嗷的起哄聲就排山倒海而來。

“我們的紀律委員兼副班長被朝陽附中轉來的小兔崽子給拐走了!”起哄聲中有人叫道。

江噬看了那人一眼,又收回目光,說:“再叫就扣紀律分了。”

衆人忽然停止。

原本沒有起哄的曉年在聽到她這句話後停頓了兩秒,後又默默從作業裏擡頭,不可置信道:“同學兩年了,我從來沒有見過你扣紀律分,今天竟然為了一個男人……”

江噬:“……”

衆人:“……”

衆人:“哇哦!!!”

起哄聲又排山倒海而來。

江噬擋不住,只能拉着臉紅到耳根的秦不渡疾步離開。

回到青青家園A201,阿迦依舊搖着尾巴歡迎他們回家,江噬進門就說:“我要洗澡。”

秦不渡低頭又臉紅:“嗯,我立馬回房間鎖上門。”

男女合租不方便的點就在這裏,只有一個衛生間,之前因為青青家園附近有個澡堂子,江噬如果不是很急就會去澡堂子裏洗澡搓澡,把家裏的浴室留給秦不渡,也算是方便。

不過今天太晚了,江噬懶得跑來跑去。

秦不渡回到房間鎖上門,把自己裹在被子裏,本來打算整晚都不出去了,但是……

江噬洗澡通常半個小時起步,半個小時後衛生間的淋浴聲停了,秦不渡幾乎能聽見她赤着腳踩在客廳地板上的聲音,好拿浴巾擦頭發的聲音,卻遲遲沒有聽到吹風機吹頭發的聲音。

他忍不住下床,走到門邊敲了敲自己的門,對外面的人說:“小江姐,記得吹頭發,不然第二天早上起來頭痛。”

江噬在客廳裏倒了杯溫水,随口回道:“我不會吹頭發。”

是的,江噬不會吹頭發。

小時候在江南外婆都是讓她中午洗頭,一個下午過去到睡覺的時候頭發早就幹了,後來回到江家她才開始晚上洗澡洗頭,但是不會用吹風機,第一次用的時候還燙到了手,後來也就不用了。

比起不會,更多的是懶。

江津軒發現她濕着頭發睡覺的時候,問了一嘴,後來在家裏就是他幫她吹頭。在學校的時候曉年也發現了這一點,還和同寝的兩個室友排班幫她吹頭發。

“我幫你吹吧。”秦不渡又敲了敲自己的門:“開門了。”

他開門出去,就見江噬穿着黑色的睡衣,披着厚浴巾,坐在客廳喝茶,就着客廳暖黃色的燈光,手裏拿着筆在本子上寫着什麽。

“吹風機在哪?”他問。

“衛生間櫃子裏。”江噬說。

秦不渡去衛生間櫃子裏拿了吹風機,插上電,站在椅子後面給江噬吹頭發,一邊吹一邊拿梳子順。

江噬的頭發很長,這也是她不會吹頭發的原因之一——太麻煩了。

濕潤的長卷發帶着洗發露的香味很好聞,秦不渡動作溫柔地将江噬的長發挽起,從發跟往下一點一點吹到發尾,期間還不忘和她聊天:“小江姐在寫什麽呀?”

“周末要買的書和卷子,類似于生态學基礎和生物理論的。”江噬一邊寫一邊說:“可能還要定兩套時政雜志。”

“是考試要用嗎?”

“算是吧。”

兩人一人一句地聊着,江噬的頭發不知不絕就被吹幹了,秦不渡想伸手把她的頭發挽起來,卻一不小心伸手過了頭,摸到了她的臉。

兩人突然沉默,心跳突然加快。

撲通——撲通撲通——撲通撲通撲通……

暖黃色的燈光裏,他們好像回到了那個想要裝做自己很忙的黃昏,又好像回到了那個蝴蝶飛舞的晦暗房間……

江噬把頭後仰看着低頭看她的秦不渡,問:“是不小心的嗎?”

秦不渡看着她黑沉沉的眼睛和眼角鼻側的痣,含糊地應一聲:“是吧……”

兩人沉默片刻後都別開了眼,一個拿起筆和本子回房間,一個匆匆忙忙去放吹風機,都沒有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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