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噩夢裏映照人心的鏡子
噩夢裏映照人心的鏡子。
圈子裏幾乎每個星期都會有名媛貴婦辦下午茶,江噬對于社交并不熱衷,只是偶爾參加。
參加最多的就是沈二小姐沈歡憶的下午茶,因為一個星期七天,有六天都是她在辦下午茶,還有一天是她在參加別人的下午茶。
沈歡憶和她姐姐沈欣悅不一樣,沈欣悅是鐵娘子一派的重量級人物,專注于各種情報收集和大勢分析,而她呢?更喜歡辦下午茶單純八卦。
就像“蔣淑儀喜歡女人”和“明仕祿女伴的不雅視頻在太子黨裏被瘋傳”這樣——
等等?
誰的不雅視頻在太子黨裏被瘋傳?
“明仕祿的女伴啊。”沈歡憶笑着說:“就是和江二有仇的那個潘梁燕。”說着他轉頭問江噬:“是吧江二。”
江噬一邊和盤子裏的烤米布丁作鬥争,一邊回應:“嗯。”
“要我說啊,她也是活該。”沈歡憶捂嘴笑說:“自己不檢點想攀高枝,沒曾想爬床的結果竟然是……呵呵。”
“也不能這麽說吧。”一旁的沐娴重重放下茶杯:“明明是明仕祿的錯,到頭來他卻完美隐身,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了受害者身上?凝視女性最多的也是女性,沒有這樣的道理,女權喊了這麽多年了,這個世界還是這麽個鳥樣,簡直想把這個爛透了的世界給炸了。”
“這不是她自願的嗎?”沈歡憶小聲嘟囔。
沐娴不滿道:“這床是她自願上的,還是這視頻是她自願拍的?你也別強行挽尊了,挽不了,小心我連你一塊炸。”
“啧。”沈歡憶見說不過她,直接拉團喊救兵:“江噬,你看沐娴,她不是你的人嗎?怎麽幫你的仇家說話?”
沐娴一怔,有些心虛地看向江噬。
出乎意料的,江噬放下了手中的烤米布丁,說:“我同意她的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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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有些震驚。
“我是很讨厭潘梁燕,恨不得她去死。”江噬目光很淡:“但這不代表我會消費女性痛苦。”
周圍其他小姐面面相觑,忽然有人打趣:“江二,你可真不像人。”
正常人會在仇家落難的時候替他說話嗎?
不上去踩兩腳都是他們的仁慈。
江噬就像是一場噩夢裏映照人心的鏡子,這樣想來,也無怪乎有人愛她愛的死去活來,有人怕她怕得要死要活。
愛她的人愛她反射自己的善意,怕她的人怕她反射自己的惡意,追根究底,無關愛恨,他們怕的都是自己。
這樣想着,有人笑了出來:“江二,這樣活着是很累的。”
江噬打了個哈欠:“是有點累了,我先走了。”
沈歡憶還想再留一下她,卻被身邊有眼色的小跟班給攔住了:“她是真的累了。”
江噬拎起包離開,沐娴跟了上來:“人安排好了。”
江噬:“嗯。”
—
梵高花園裏,明仕祿焦急地等待着。
明仕祿一直很有自知之明,他自知是剛不過江噬的,這次突然硬氣,和潘梁燕攪和在一起跟江噬正面剛,也只是為了找回當時被她下了的面子,沒真想和江噬結仇——要真結仇了,那他還不被搞死?
而明仕祿敢明目張膽在江噬臉上找場子,也是有鬥法棋差一招後全身而退之計的。
那個全身而退之計就是拿潘梁燕當投名狀。
只要他在退無可退的時候獻祭潘梁燕,向江噬投誠,那麽江噬或多或少也能放過自己。
于是他們約在梵高花園見面,交易潘梁燕的所有不雅視頻。
叮鈴——
花店的門被推開,挂在門上的風鈴發出脆響。
前臺侍弄花草的花容月笑:“阿噬來啦。”
“嗯。”
江噬走了進來,看向明仕祿:“東西呢?”
明仕祿恭恭敬敬奉上U盤:“在這。”
江噬低頭接過U盤:“全部都在這了?”
明仕祿:“是,全部。”
“在世家子弟裏流傳的那些呢?”江噬擡眸。
“全都回收了。”明仕祿并不明白江噬為什麽多此一舉,反正最後她都是要散播出去的,還費勁巴拉收回幹什麽?
江噬點了點頭,然後随手将U盤抛進角落的半人高的玻璃花瓶裏。
咕咚一聲,U盤落進了水裏。
明仕祿瞪大了眼睛:“你——”
“明仕祿。”江噬面無表情道:“雖然我自認為不是什麽好人,但也不是你這樣的人渣。”
她突然一拍手:“進來。”
然後明仕祿就眼睜睜看着沐娴帶着一群人魚貫而入,其中就有他的女伴潘梁燕。
明仕祿尖叫:“你要幹什麽!”
“明仕祿,是我太好說話了嗎?以至于讓你以為,開罪了我,是不用付出代價的。”江噬笑了一下,然後冷下聲音:“沐娴。”
沐娴拎着根棒球棍抛給潘梁燕。
幾個人控制住了明仕祿,潘梁燕咬牙切齒,上來在明仕祿的掙紮裏拿棒球棍一下一下的砸着腿:“傻逼東西!看老子搞死你!”
江噬看着潘梁燕打人,忽然感覺胃有點不舒服,一抽一抽的。
花容月拉上門前的百折窗,又上前扶住她:“阿噬……”
在明仕祿慘絕人寰的尖叫裏,江噬搖了搖頭:“沒事。”
“江噬!你為什麽要幫她!你們不是有仇嗎!”明仕祿大聲叫罵。
聽他這麽問,潘梁燕掄棍子的手在半空中都有些不穩。
“明仕祿,我和她有仇,跟我看不上你搞小動作并不沖突。”江噬面無表情道:“希望你能記住這個教訓,以後別特麽的再搞這些小動作。”
那天明仕祿是被他爹派車接回家的,雖然明先生對江噬的行為頗有微詞,但架不住他兒子本身就德行有失。
後來,明仕祿的腿整整打了兩個月的石膏,但這都是後話了。
“幹得漂亮,你剛才扔U盤的那一手實在太帥了。”沐娴笑。
花容月撐着臉:“我也這麽覺得。”
江噬淡淡勾唇,竟是淺笑了一下:“是嗎?”
“那,那個……”角落裏站着的潘梁燕呼吸急促:“謝,謝謝。”
江噬看了她一眼,笑容立馬消失,獨留冷漠的打量,轉頭對沐娴問:“我們之前的計劃進行到哪裏了?”
“你後期被她扇耳光扇到耳鳴那裏。”沐娴笑問:“話說,你真的不記得那次你被扇了幾個耳光嗎?”
“已經耳鳴快暈過去了,不記得。”江噬說。
潘梁燕瞪大了眼睛,突然朝她們跪下:“僵屍!不,江噬!放過我吧江噬!求你放過我吧……”
沒有人理她,連最心軟地花容月也只是默默找了個理由離開,眼不見心不煩。
“放過你?”江噬忽然一笑:“你何時放過我了。”
潘梁燕:“我,我——”
“我前幾天去醫院做了個檢查,今天才拿到報告單。”江噬從前臺桌上拿出幾張紙:“想看一眼嗎?”
沒等潘梁燕回答,江噬就把一小疊檢查報告扔到了她面前,灑了滿地。
“潘梁燕。”江噬眼神忽然有些空洞:“如果我放過你,那我如今這一身傷又與誰說呢?”
“10多項後遺症和身體機能永久性損傷,做了30多次除疤手術依然還有痕跡的傷疤,永無止境的噩夢和無休止的心悸。”
“你告訴我,我要怎麽放過你?”
潘梁燕嗚地哭着:“可是我已經後悔了呀!你還要我怎麽辦?”
江噬:“……”
江噬壓抑着,堪稱溫和地問:“我要你無用的後悔做什麽呢?”
“你覺得你現在很可憐很難過嗎?”江噬顫抖着呼出一口濁氣:“但你忘了,我當年才13歲。”
“我不會放過你的,潘梁燕。”
—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京城的天氣就暖了起來,路上的銀杏樹也冒出了枝芽。
秦不渡的自行車後座上,江噬一手抱着他的腰,一手給沐娴打電話:“你這批貨是要投到亞細亞商城嗎?”
“嗯。”沐娴也在上學的路上:“你覺得這事兒能成嗎?”
江噬想了想:“亞細亞商城現在的話事人是個妻奴,他的妻子喜歡收藏珠寶首飾,我那裏有兩條去年拍下來的大溪地黑珍珠項鏈。”
“別別別,我不缺錢,不占你便宜。”沐娴笑。
“是嗎?”江噬挑眉反問:“那前兩天去典當行變賣首飾的人是誰?海關那邊疏通不了關系被卡原材料的是誰?現在窮到要賣車付工廠房租的人是誰?”
沐娴:“……”
沐娴:“江噬,你真的不考慮去當偵察兵嗎?”
“就我這一身的後遺症,想當兵人家也不肯要我呀。”江噬自嘲笑笑。
沐娴在電話那頭宕機兩秒,笑着轉移了話題:“你的複仇小本本又可以撕一頁啦。”
江噬看向前路:“嗯。”
微風拂過耳畔帶起一絲涼意,江噬下意識抱緊了一點秦不渡,少年體熱,驅散了那一絲涼意。
自行車騎到城北職中校門口,看着江噬下車走進學校,秦不渡才調轉車頭:“阿噬,再見。”
江噬回身對他揮了揮手,然後轉頭繼續往教學樓走,走到半路卻被曉年攔下了。
奇怪,她這個時候應該在教室。
這樣想着,江噬被曉年拉住了手:“阿噬!你見到蔣淑儀了嗎!蔣淑儀挂了一個星期的病假沒來學校,今天我照常去美妝班找她,結果她班主任跟我說她退學了!”
“什麽?”江噬皺起眉,立馬摸出手機:“你等一下,我問問。”
江噬打了三通電話,一通打給蔣父,蔣父在電話那頭笑呵呵地說:“姑姑啊,你別擔心,我只是把蔣淑儀送去治病了而已。”
江噬心裏浮現不好的預感,蔣父卻不願意多說,随便找了個借口,挂了電話。
第二通電話打給了蔣尚書:“我姐被送去治病了?我不知道,這段時間我一直在學校。”
第三通電話,江噬黑着臉打給了沈欣悅:“喂,阿噬。”
“沈老師。”江噬一邊寫請假條,一邊垂眸道:“幫我個忙,酬勞找我哥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