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薄暮
薄暮
堂室裏，昨日的玩家們依舊端正的坐在椅子上，七嘴八舌的讨論着于辭。
“那小兄弟遲遲不來，怕不是人沒了吧？”
“你看看他那副小身板，說不定早就被那個npc給玩死了，哈哈哈哈哈哈。”
人群中一位戴着眼鏡，打扮儒雅的青年聽着他們的惡意揣測有幾分厭惡，皺眉諷刺道：“君子以行言，小人以舌言。我奉勸各位還是把心思用在該用的地方，省的最後聰明反被聰明誤。”
先前與于辭結下仇的豔俗女聞言，似是怒從中來，看着儒雅男人開始陰陽怪氣：“喲，還有人替兔兒爺說話呢？文绉绉的彰顯什麽優越感？好一朵盛世白蓮，你怕不是看上人家了吧？”
接着又一臉故作惋惜地說：“啧啧啧，可惜，你的小佳人兒這會估計已經去和閻王爺喝茶去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儒雅男人依舊從容不迫地坐在那裏，看着她笑的前仰後合，濃妝豔抹的面容逐漸扭曲，形象全無，看上去有些怪異。
“讓你失望了，閻王見了我恐怕也要退避三舍。”
來人一襲白衣，鏡中貌，月下影。普天壤其無俪，曠千載而特生。正是他們口中懷疑早已被虐殺的于辭。
于辭在衆人驚詫的目光下坐上了主位，輕描淡寫的說：“看來各位很是精力充沛，我準備的東西大概是用不上了，可惜。”
旁邊的葉林很有默契地打了個響指，很快下人們就端着各式各樣的珍馐走了進來。
精致的碗盤被一一擺放在于辭面前的桌案上，帶頭的婢女正是昨日送葉林去紫硯閣的那一個，她微微低下頭恭敬地問：“公子可要為每位客人都備上酒菜？”
于辭在衆人期待的目光下大手一揮，“不必了。”
“是。”
其他玩家：……兄弟別記仇啊，咱有話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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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于辭眼神掃過人群中的那位儒雅男人，“給他準備一份。”
“是。”
婢女行禮告退，離開前又盯着那個儒雅男人看了好半天，似在确認男人的長相。
于辭把這些細節都看在眼裏，男人的第六感促使他跟着盯了對方幾秒，對方只是大方的站在原地，眉眼含笑，頗有江湖氣息地拱手。
“多謝款待，在下秋光霁。”
于辭也學着他拱手，動作有些生疏，看上去有些可可愛愛，“人如其名，風光霁月。”
秋光霁溫和的眸光多了幾分真誠的笑意，“謬贊了。”
寒暄之間，菜已備齊。三人就這麽坐下，心無旁骛地吃了起來。
至于那些個被于辭排除在外的玩家們，有些倒是顧及着面子，還能端端坐在那兒。而有些定力差且從心的，已經禁不住香氣的誘惑開始悄悄地咽口水了。
“阿辭！這個鴨肉烤的外焦裏嫩，真香啊！”葉林一手鴨腿一手鴨翅，吃的一臉餍足，讓人看着就食欲大增。
于辭看着他吃飯的樣子輕笑，“慢點吃，還有的是。”
堂下的玩家們看着你來我往，津津有味的三人頓時有些坐不住了。
“我說兄弟，大家都是被催命符趕着進來的，也算是過命的交情了，怎麽着也得互相照顧照顧吧？”
此話一出，瞬間得到了一些人的附和。
葉林聽着這些聲音，感覺自己仿佛見到了現實世界中那些引導網絡輿論的營銷號，節奏帶的飛起。
他神色怪異的看着那人，一改往日傻白甜的憨樣，滿臉的冷然。
“我說阿辭，你也太不仗義了。兄弟逃命第一遭，這進度條它就沒動過。不是說好的找線索嗎？怎麽能在這兒吃飯呢！”
于辭夾了塊排骨放到嘴邊，慢條斯理地吃着，“急什麽？這不是正好有飯吃嗎。”
“哦~”葉林意味深長，“那如果沒飯吃呢？”
“生産隊的驢都不敢這麽歇。”
“噗……”秋光霁失笑，又似乎覺得有些失禮，硬是将沖到嘴邊的笑聲給憋了回去。一張臉憋的通紅，低的就要埋進碗裏，只有兩側的肩膀還在止不住的顫抖。
“你！你別欺人太甚！”出頭的人感覺臉上有些挂不住。
于辭眼皮都不擡一下，伸出瑩潤纖長的手指撚起一旁的葡萄，一絲一縷地剝着那層包住果肉的外皮。
混着些許紫色的汁水挂上了白裏透紅的指尖，在琉璃的折射下泛着不同尋常的色澤。
“別這麽激動，大家都是過命的交情，總要禮尚往來不是？”
那人想到先前他們對于辭的态度有些心虛，指了于辭半天都沒能說出個一二三來。
“一頓破飯而已！誰稀罕？真把自己當回事了？不過就是一個兔兒爺，人家玩膩了就把你扔了，到時候別說吃飯了，怕是連生活都只能跪着讨。”
于辭氣定神閑地看着下面氣得跳腳的女人，輕笑一聲，不屑道：“奉勸你一句，說話前先裝個腦子，如果實在沒有，記得下次打折和他們一起拼一個。”
“你！”豔俗女人臉都氣歪了，轉頭開始煽風點火，“各位，此人一而再再而三地羞辱我們，如果繼續忍氣吞聲，萬一傳出去，我們豈不是顏面盡失？”
這番話讓其他人有些蠢蠢欲動，畢竟這次的副本可以說是在場玩家有史以來見過的人數最多的一次，這就代表玩家與玩家之間會存在着更多的弊端和隐患。
更何況人多口雜，萬一自己成功逃生，出去後也難免會有些閑言閑語在他們這個圈子裏流傳開。
這裏很多人在外面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有些時候面子比命都重要。
“這位美女說的對！我們如果就這樣坐以待斃，出去以後還怎麽見人！”
“就是！我們人多，難不成還怕他們嗎？”
……
葉林看的目瞪口呆，轉頭問于辭：“他們真的是憑借智商活到現在的？”
于辭：“……或許不是。”
“大家別吵了，能否聽我一言？”
這時，人群中站出一位青年。看上去二十出頭，一張臉清俊平和。
于辭挑眉，先前倒是沒注意過有這麽個人，看他身姿挺拔，相貌不凡，如此鶴立雞群的人物如果不是天生存在感薄弱，那就是刻意隐藏了自己的存在。
“別忘了來這裏的最終目的，是為了活命。我們只有三天時間，算上昨晚現在還剩下不到兩天半，你們有空在這裏搞些沒用的不如想想如何把停滞的劇情進行下去。”
他說着意味深長地看了豔俗女人一眼，“難道你們沒有發現，從昨晚開始到現在，你們都毫無進展嗎？”
一語驚醒夢中人，衆人突然驚覺不知從何時開始，重點便從逃生變成了讨伐于辭。現在再去細想剛才自己附和的理由，竟是連自己都覺得荒唐。
“清醒了？”于辭立起身子支着腦袋道：“那還不趕緊去找線索？”
衆人被他一提醒，來不及細想其中原由，頓時作鳥獸散。堂室瞬間安靜下來，只餘下于辭幾人和那個豔俗女人，還有方才出聲的青年。
“二哥哥~”人未到，聲先到。
于辭無奈的按了按額角，老鳳凰回來了，看來這事是沒法善了了。
鳳無穿着一身與于辭相似的鲛紗，背光而來。尾音似鳳鳴清揚，缥缈若仙。
進門便直奔于辭而去，“怎麽站着？吃飯了嗎？手怎麽這麽涼？”
于辭笑着為他理了理胸前淩亂的發絲，“這麽多問題，我要回答哪個？”
鳳無目光灼灼，“自然是都答。”
認真的模樣顯得有些可愛，于辭拍拍他的腦袋，自己選的鳳凰，只能寵着。
“坐久了起來活動活動，吃了，剝了個葡萄。”
于辭答得簡單粗暴，仿佛在做填空題，鳳無卻聽得認真。
周圍被遺忘的四人：別問，問就是撐的慌。
“這幾位是？”
狗糧工具人：您總算是看到我們了……
于辭拉拉他的袖子道：“一會兒再介紹，先幫我看看這個女的是什麽玩意。”
豔俗女人：……你禮貌嗎？
鳳無聽話地上前一步，盯着她看了幾秒。
“風鬼。”
此話一出，幾人頓時有些懵逼。
鳳無走回于辭身邊，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掌心暖着，開口道，
“風鬼多數是由女子怨靈所生，無形無影，需依附活人才可行動。因為她們生前皆為被辜負的可憐人，所以在選擇目标時也會優先那些利欲熏心的小人，倒也算不上什麽惡鬼。”
葉林有些不滿地反駁：“她剛剛可是辱罵了阿辭，還迷惑了人心，差點就讓阿辭成為衆矢之的，這還不算什麽惡鬼？”
風鬼聞言趕緊搖頭擺手，迫切地想要解釋，也許是太過驚慌失措，一時竟不知從何說起。
于辭見狀又扯了扯鳳無，示意他說句話。
鳳無撇嘴，“風鬼附身後會吸收宿主所有的記憶、行為方式甚至生活習慣，因此剛附身的風鬼短時間內會受到原主的影響，甚至将其死前那刻所留的念想放大。”
說完轉頭瞪了葉林一眼，“你以為我不想懲治她？那段時間她所作所為皆非本心，如何問罪？”
葉林縮了縮脖子，立刻從心：“懂了，懂了，短期精神病患者，理解，理解。”
于辭：……二傻子。
一旁的風鬼聞言倒是松了口氣，她上前朝着鳳無屈膝行禮，“鳳……大人，承蒙大人體諒，方才形勢所迫多有得罪，還望大人海涵。”
“起來吧。”鳳無擡了擡下巴，鳳眸微垂，“風鬼下山，必出薄幸。這次，是結誰的緣？”
風鬼頓了頓，擡頭看向那個身姿挺拔的儒雅男人，輕聲開口，帶着幾分無奈與悲哀。
“一朝槍打出頭鳥，半世流連半世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