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薄暮
薄暮
秋光霁依舊是那副溫潤爾雅的模樣，站在那裏微笑着面對衆人。
“不可能！”葉林第一個跳起來，指着秋光霁的手微微顫抖，“他不是玩家嗎？！”
于辭上前拍了拍他的腦殼，一臉老父親般的憐愛。
“沒事，多來幾次就好了。”
葉林瞬間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這到底是個怎樣的世界？為什麽和他上一次玩的不一樣？！
秋光霁面帶歉意地看着他，“對不起各位，隐瞞大家實非出自在下本意，還望各位海涵。”
“不是玩家也不是NPC麽……”留下的那位青年小聲的自言自語着。
于辭打量了他一眼，選擇将心中的疑問暫時擱置，轉頭問風鬼：“剛剛說的風鬼下山，必出薄幸，是什麽意思？”
風鬼：“風鬼一族因怨而生，能夠感受到天地間絕大多數的怨氣。這本是風鬼一族的秘密，誰曾想卻被天道所獲。于是便對我們下了禁制，将風鬼一脈困于幽冥谷禦峰山上，非結薄幸緣，不可入人間。”
“所以你這次入世來找秋光霁，是因為他做了薄幸郎？”
風鬼抿了抿唇，無言以對。
于辭：？？？
“她不能說，她身上有禁制。”鳳無意味深長的看着秋光霁道：“不如我們去秋府看看，那裏或許會留下一些痕跡。”
于辭歪頭，“秋府？”
“嗯。”鳳無被他可愛到，在衣袖下勾了勾他的小手指，“這個副本就是他曾經生活過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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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話一出，連秋光霁本人都有些驚訝。于辭仔細觀察着他的表情，不似作假。
照這樣看來，秋光霁很可能不是出于自身原因刻意出現在這裏的，或許是被有心人故意帶進來的，想要利用他達成某些目的。
這不得不讓于辭想到之前莉莉安口中的“幕後之人”。
一旁默不作聲的青年突然開口：“我也想去。”
于辭有些驚訝地挑眉。
青年一向平和的臉上竟有些迫切，語氣卻透着堅定：“請讓我一起去吧，我不會給你們添麻煩的。”
葉林撓了撓頭道：“這位……呃……”
“我叫沈溫玉。”
“啊，沈先生。”葉林學着秋光霁拱手，“你別急啊，又沒說不讓你去，對吧阿辭？”
于辭攤手，“大路朝天，人人可走。”
沈溫玉安下心來，也笑着朝大家拱了拱手，“多謝。”
袖口随着他的動作向上聚了聚，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上面一顆顆相思豆串成的手串色澤明豔，恍若泣血，在手腕的襯托下格外顯眼。
秋光霁神色怔怔地看着那串相思豆，心口越來越熱，仿佛有什麽東西即将沖破他的心髒。
他掩下自己的失态，不動聲色的撫上左邊的衣袖。
在那層層疊疊的布料之下，有一串和沈溫玉一模一樣的相思豆，色澤豔麗，恍如泣血。
……
在鳳無的帶領下，很快，幾人便到了秋府的大門外。
門上大大的封條和斑駁的鏽跡都昭示着這裏曾經發生過的事情。
于辭走到不遠處的攤位旁，找了個年紀看上去稍大的問：“這位大哥，你可知道這秋府發生了何事？”
攤位老板聽到秋府就瘋狂擺手：“不知道不知道，你去問別人吧。”
于辭也不急，繼續道：“大哥莫怕，我本是來投靠親戚的，一番打聽後才知道他進了秋府，好不容易才找到這兒來，卻看到這番光景。”
攤位老板聞言打量了他幾眼，又看了看四周，發現并無人注意他們，這才用手擋住嘴巴，小聲說道：“那你可算是白來了，秋府早在三年前便被抄了，一家上下八十五口全被問斬了，你還是趕緊另謀出路吧。”
問斬？
于辭皺眉，“那你可知道他們犯的是什麽罪？”
攤位老板眼珠滴溜溜地轉，故作為難，“這……”
“啪！”，一片金葉子落在他面前，他立刻喜不勝收地收起來，臉上堆着笑道：“據說呀，是這秋家出的那位小将軍通敵賣國，被抓了個正着。”
“那位小将軍叫什麽？”
攤位老板毫不遲疑，“秋光霁。”
“刷——”，數道目光頓時射向旁邊一臉無辜的秋光霁。
秋光霁茫然……
我不是，我沒有，你別瞎說……
幾人打聽完了便從側門悄悄溜進了秋府。
鳳無對于這一做法不能茍同，抱怨道：“明明可以正大光明的走正門，為什麽非要偷偷摸摸跟做賊似的。”
于辭卻一臉興奮，“刺激，感覺自己像個傳說中劫富濟貧的大俠了。”
鳳無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只能無奈的笑，“你開心就好。”
自己的人除了寵着還能怎麽辦？
……
秋府畢竟已經被封了三年，随處可見斷壁殘垣，破牆屋瓦。結滿蜘蛛網的牌匾上還隐約可見“納忠效信”四個燙金大字。
秋光霁看着眼前的一切，陌生又熟悉。
他推開房門，廳堂裏一片狼藉，顯然是被當初前來搜查的人翻了個底朝天。
“我們要從這裏面找線索？”葉林看着眼前只比廢墟好點的場景，感到頭禿。
“先去卧房和書房看看吧。”于辭提議。
幾人又先後去了這兩處，并且仔細查探了一番，卻仍然一無所獲。
葉林有些頹然地坐在一張落滿灰塵的椅子上，“這裏除了建築垃圾就是灰，這皇帝夠狠啊，抄家抄的連根鳥毛都不剩。”
于辭環抱雙臂站在一旁發話，“秋将軍，這好歹是你家，你也給我們提供點線索如何？”
秋光霁一臉無奈，“讓兄臺見笑了，不是在下不願意說，只是如今我記憶全無，實在是有心無力。”
失憶了？？？
于辭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要裂開了，這是什麽狗血劇情？現在的八點檔恐怕都播不出來失憶梗了吧？這種老掉牙的情節居然還會出現在副本裏？
而且這梗還如此熟悉……
于辭偷偷撇了鳳無一眼：“有地圖嗎？”桃花眼眨呀眨。
鳳無立刻從懷裏摸索出一張圖紙遞給他。
于辭拿着圖紙研究片刻，指着左上角的一處道：“你們看，這裏所有的房間都标注了路線，唯獨這棟小樓，沒有明示路徑。”
幾人都探過頭去瞅着地圖，葉林有些煩躁的撸了一把頭發，自認為兇狠地看着秋光霁，眼睛瞪得像銅鈴。
“你就對這裏一點印象都沒有？”
秋光霁誠懇搖頭。
葉林不死心，“連路線都沒有說明是個非常隐蔽的地方，不會是你金屋藏嬌的風水寶地吧？”
秋光霁聞言眉頭緊皺，似乎在努力的回想着。
“那是隐玉樓。”沈溫玉突然出聲。
隐玉樓……隐玉……
于辭靈光一閃，“我知道了。”
他目光灼灼，略有深意的看着沈溫玉問：“沈兄能否告知隐玉二字，具體是哪兩個字？”
沈溫玉自嘲地笑了笑，“隐自隐藏，玉，自然就是我這個玉。”
葉林石化當場，好家夥！感情他們這一隊人，就他和于辭是正常人？
沈溫玉讀懂了他的表情，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你放心，我和你們一樣，是正規玩家。”
“那你怎麽知道隐玉樓？又為什麽說隐的是你這個玉？”于辭好奇心爆棚，這還是他第一次在副本裏見到和自己一樣“天賦異禀”的玩家。
沈溫玉看了看窗外，“時候不早了，我們邊走邊說吧。”
于是一行人在他的帶領下朝着隐玉樓出發。
“我是從成年那天起開始慢慢有了其他的記憶，就像做夢一樣，每天都會恢複一點。最初我也确實以為只是個夢，沒有過多在意，直到有一天，我被拉進了副本……”
進入副本後的沈溫玉，每通關一個副本就會得到一段不屬于自己的記憶。最初他就像一個看客，看着兩位主角在走一段戲，但在最終唱罷之時，卻發現自己早已入了這場戲，成了戲中人。
“上一個副本結束時，我拿到了這個任務物品。”沈溫玉說着擡起手腕，露出帶着的相思豆。
“直到那時我才真正清楚的明白過來，那些畫面并不是夢，而是我的上一世。”
于辭看着他手腕上那串豔麗的相思豆，在光的折射下竟有些熠熠生輝。
沈溫玉的手指劃過朱紅的手串，柔和的眼底盡是悲涼，他輕聲開口：“安得與君相決絕，免教生死作相思。沒想到，最終我還是回到了這裏，有些事，果然是躲不掉，也逃不了。”
他神色複雜地望着秋光霁，這個人顯然已經忘記了與自己相關的一切。
沈溫玉勉強地勾起嘴角笑了笑，“你忘了，我不怪你。說到底，還是我在你心裏的分量不夠，僅此而已。”
語畢，轉頭而去。
秋光霁望着他的背影張了張嘴，最終卻還是沒能吐出半個字……
于辭看着二人，心中有些不暢。鳳無似有所感，大手一伸攬住他的腰，“放心吧，心有所往，終至所歸。”
于辭挑眉，“你又知道了？”
鳳無笑的滿面春風，“畢竟是你的伴侶，這點本事還是有的。”
于辭看着他嘚瑟的模樣感覺自己的手指有些癢癢，他捏攏指頭搓了搓，最終還是沒舍得舉起來。
或許比起沈溫玉，他已經幸運太多太多了。只要眼前這只上天入地，唯我獨尊的老鳳凰能一直陪在自己身邊，他就知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