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罪人
第1章 罪人
潮濕的雨夜，為這座散發着一股漆黑腥臭味道的城市籠罩了一層霧蒙蒙的面紗。刺眼的蝙蝠燈在城市上空亮起，伴随着一聲刺耳的尖叫，黑影撲簌簌掠過烏雲重重的上空，屬于哥譚的夜晚開始了。
但無論那些萬衆矚目的義警和超級反派，正在上演怎樣恢弘偉大、精彩絕倫的故事，都和躺在破舊潮濕的地板上，飽受胃酸折磨的黑診所老板這樣的小人物扯不上一星半點兒關系。
冷。
很冷。
荒殿一迷迷糊糊睜開眼望向窗外，發現外面的天已經黑了，看了眼屋裏唯二的家具——一塊老式機械鐘，确認距離他被餓暈躺屍在地板上，已經整整過去了十一個小時。
順便一提，另一個家具是一張血跡斑斑的手術臺，它是這間不到二十平的房子裏，唯一能證明其經營性質的東西。
他真該慶幸自己還能睜開眼睛。
荒殿一想。
不然他的債主，那些哥譚市的黑b勢力，發現他不僅沒還上那筆巨額欠款，還連點資産都沒留下就敢一了百了的咽氣，百分百會将他的屍體挂在哥譚警局門口以儆效尤。
畢竟他活着，還有還錢的可能，死了就只是一具不值錢的屍體。
荒殿一總覺得不好好處理自己的屍體是件十分嚴重、後果極其惡劣，堪比世界毀滅這種等級的大事。
要十分謹慎的銷毀每一具屍體——這一守則深深刻在他的腦海裏。
知道自己死後屍體會被黑b随便處理，讓他陷入了一種莫名的焦慮之中。說來也奇怪，這件事讓他爆發出了驚人的求生欲，可以用垂死病中驚坐起形容也不為過。
稍稍緩了緩，荒殿一踉跄着從地上爬起來。
透過灰蒙蒙的玻璃，他看清了自己現在的模樣。
玻璃上映出了一個二十出頭的亞裔年輕人，高挑蒼白，骨瘦如柴，他穿着簡單的黑襯衫、黑西褲，外面是一件髒得發黴的白大褂，鼻梁上架着一副瘸了一條腿的金框眼鏡，被人用醫用膠布纏了一圈又一圈，勉為其難讓它繼續挂在耳後，很有些斯文敗類的味道。就是窮了點。
眼下大大的青黑，讓他能完美融入遍地瘾君子的行列。
但這些都不重要。
荒殿一伸出手摸了摸玻璃上青年金色的眼珠。
他想，他對于自己屍體的焦慮或許就來自于此。
這雙眼睛不像是一雙人類的眼睛。
起碼他有限的記憶裏，實在想不出什麽人種，可以長出這樣瑰麗的金色眼睛。
他搖搖頭，“這年頭的游戲廠商在設計主角的時候，真的只考慮酷炫，完全不考慮在哥譚的背景下，主角會不會因為瞳色導致他一走出家門就被抓走做實驗嗎？”
不合理，太不合理。
也難怪這游戲會運營不下去了。
穿越到這具身體裏已經有兩天了，荒殿一慢慢弄明白了自己的身份。
他穿成了一個三流模拟經營游戲的主人公，這具身體的本名叫做Ayin，是哥譚市一家開在東南角貧民窟裏，無證經營的診所老板。兼醫生，兼護士。
是的，這家診所的工作人員總共就艾因一個。
按照劇本，這家瀕臨倒閉的診所會在玩家的幫助下，逐步成為全美最大最吸金的醫院。
然而，游戲發售不久，工作室資金鏈斷了，廠商集體跑路，玩家一怒之下給主角留下十億欠款，憤而退游，留下孤單無助，餓死在診所裏的主角艾因……
以及沒能繼承到全美最大的醫院，美美成為富豪，反倒繼承了十億欠款和兇殘債主的穿越者荒殿一。
大腦裏的角色面板昭示了一切。
【姓名：Ayin
性別：男
年齡：21歲（？？？）
學歷：哥譚州立大學醫學院（欠繳學費休學中）
資産：-1,000,000,000】
字字寫滿了窮，荒殿一每看一次都要為那一串零心髒絞痛一次。
與之相比，下面的屬性一欄就友好多了。
【勇氣：EX
謹慎：EX
自律：EX
正義：EX】
如果他對【EX】理解沒錯的話，這一欄的意思是說，主角艾因的這四項屬性，全都遠超系統可以計算的最大值。
每看一次這四項數據，荒殿一心情都要複雜一分。
“現在的玩家，對一個四項品質都拉滿的頂配主角，就一點好奇心都沒有嗎？”
竟然就這麽頭也不回的将艾因抛棄了！
真的、真的沒有一點不舍嗎？
“真是好無情的玩家……”
他嘆氣。
現在荒殿一穿過來了，他就是艾因，艾因就是他。
哪怕勇氣、謹慎、自律、正義點滿，在哥譚也是活不下去的，還是會被餓死。
這數值什麽都給不了他，還是得想點更現實的，比如，先填飽饑腸辘辘的肚子。
摸着兜裏僅剩的一美元和一部老款翻蓋手機，荒殿一打算今天還是再想想辦法，看看能不能打開地下室的門，找找裏面有沒有什麽能賣的，起碼先換點錢吃上一頓飽飯，再考慮其他。
否則他連走出家門都做不到。
診所雖然一開始就窮，但也不至于窮到現在這樣家徒四壁。
是賺不到錢的艾因，把能賣的都賣了換錢，靠着這些勉強堅持了一段時日，可惜最後還是沒撐下來。
到了荒殿一這兒，整個診所就只剩下收廢品都不要的老式鐘和手術臺。
一眼就能望盡的診所裏，只有一扇通往地下室、鏽跡斑斑上鎖的門，可能還藏着留給他的一線生機。
上一天，荒殿一就是在嘗試撬開這扇門的門鎖時，用力過猛一口氣沒上來暈了過去。
好在他的努力不是完全沒有成效，門鎖搖搖欲墜，只要稍微再使點勁就能砸開。
他撿起頭一天掉在地上的石頭，砸開了地下室的門。
這看起來是個機房，有點深，還有些複雜的管道線路，他在牆上摸索着按下開關，燈泡艱難的亮了一下，就燒斷了。
地下室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荒殿一小心翼翼摸索着往裏走，随着深入，眼前亮起一抹刺眼的光源。
那是什麽？
金色的……細枝？
他懷疑自己太餓了，以至于眼花看錯了。
但無論如何，他都得上前去看一看。也說不定是一個昂貴的擺件，值錢着呢。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越是接近那根金枝，就感覺能量的阻力越大。
他咬咬牙，用了最後的力氣抓住了金枝。
轟隆！！
一聲巨響，一輛泥頭車創進了地下室。
一輛紅色的、方方正正、頭頂煙囪、火車頭一樣的巴士一頭紮進了這間小小的地下室裏。
比起一輛巴士，它看起來更像是一座移動監獄，或者一輛監獄運送犯人的囚車，透過窗戶可以看到裏面冰冷的欄杆，十分經典的監獄風。
車身寫着——Limbuspany，邊獄公司。
車頭刺眼的車燈晃得人睜不開眼，差點被撞飛的荒殿一在短暫地腎上腺素飙升後，四肢發軟向後跌坐在地上。
他眼尖地看到巴士的車屁股，是埋在地下室外的土層裏的，臉上的表情扭曲了一下。
也就是說，他的地下室還是地下室，這車是從土裏開進來的！
就這麽一秒，他抓在手裏的金枝嗖的一聲鑽進了他身體裏。
車上陸陸續續下來幾個帶着武器，滿身鮮血，看起來十分不好惹的人。
“瞧，這裏有個小雞仔搶先我們一步拿走了‘金枝’。”
逆光中，一道審視的目光落在跌坐在地的荒殿一身上。
“真不敢相信，”一道女聲沒多少情緒說道，“現在已經什麽人都有膽子來分‘翼’的遺産了嗎？連這麽弱的家夥也……”
又一個人走了下來：“浮士德女士，金枝呢？”
浮士德：“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金枝鑽進了他的身體。”
“什麽？？？？”
“你說的…是我理解的那個金枝嗎？那玩意鑽進身體不會有什麽後遺症嗎？他是不是要變異了？？？我們該準備戰鬥了嗎！！！”
“冷靜點，辛克萊。他看起來嗯……沒有任何異常，不排除異化發生在體內。”
荒殿一明顯感覺對面那群人安靜了一下。
一道咋咋呼呼的聲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竟敢搶我們的金枝，讓我來搶回來不就行了！”
“把身體剖開，挖出金枝，不就什麽都知道了？”一個金燦燦的腦袋燦爛地笑着湊到了他面前，“嘿小雞仔，金枝是在你胃裏，還是在腦袋裏？”
“無論金枝藏在哪，都交給我唐吉诃德解決吧！”
金色短發的少女一臉熱情開朗的舉起了四十米的大刀。
荒殿一捂住了胃。
本就快被胃酸燒穿的胃這下更疼了。
壞消息，一輛異世界囚車闖進了他家地下室，上面走下來一、二……十二個窮兇極惡的罪犯。
而且他們互相稱呼對方的名字，還是世界名著裏的角色。
這種精神病和罪犯相結合的特色，是什麽時候從哥譚的阿卡姆，擴散到異世界的？
千鈞一發之際，地下室裏落滿了灰塵的老式電視機，許是受到巴士撞進來的震動，不知道碰到了哪裏的電路自動打開了。
上面正播放着哥譚市的新聞。
浮士德制止了唐吉诃德，轉頭看着新聞內容若有所思。
電視上，無數記者圍繞着剛從紙醉金迷的名利場裏走出來的哥譚首富布魯斯·韋恩，黑白電視都擋不住哥譚甜心散發魅力，他正用标志性的花花公子式輕佻笑容，漫不經心應付着記者的提問。
“請問韋恩先生怎麽看待阿卡姆的罪犯又一次出逃的問題？”
“如果不是蝙蝠俠成功制服了罪犯，今晚哥譚市民将會面臨巨大損失，阿卡姆方是否需要承擔監管不力的責任？超級罪犯應不應該處以死刑？”
哥譚的阿卡姆瘋人院，聚集了整個哥譚市的超級罪犯，是關押所有高智商罪犯和變态的監獄。
背後的投資人正是韋恩家族。
但阿卡姆管不住這幫“來自各行各業的頂級人才”。
所有被蝙蝠俠送進阿卡姆的超級罪犯，總是隔三岔五就會越獄，然後再被蝙蝠俠抓回去，他們樂此不疲的重複着這一過程，給整座城市蒙上了一層陰霾。
他們喪心病狂，殘忍狡詐。
哥譚犯罪都市的名號，怎麽都得有這幫超級罪犯一份功勞。
大名鼎鼎的富豪韋恩先生摟着身旁的女伴，臉上寫滿了上位者的漫不經心，他分給阿卡姆的注意力，甚至不如給他身旁女伴的，滿臉随意的道：“韋恩集團計劃追加七千萬投資用于加強阿卡姆監獄的防護力量。”
就這一句，就讓現場的記者沸騰起來，閃光燈喀嚓喀嚓亮個不停。
随便一張嘴就是七千萬，眼睛都沒見眨一下，何止是揮金如土。
屏幕外，荒殿一也沸騰了。
七、七千萬啊！那可是七千萬！美金！
他吞了吞口水。
給他，別說哥譚的罪犯，全美的罪犯他都給你管理得明明白白的！
如果這投資是阿卡姆特供……那他也可以是“阿卡姆”！
這潑天的富貴，他也想分一杯羹！！
轉頭看着面前這一車罪犯，一個念頭從腦海裏冒了出來。
假設一個超級罪犯出逃，韋恩集團就要出七千萬的話……
面前這些不是殺神，全是移動金庫！
發現巴士上下來的囚犯都在看着電視裏的內容發呆，荒殿一猜他們可能已經意識到自己穿越到異世界了。
他清了清嗓子，無比稔熟地露出一個比賣保險的還熱情的笑臉：“聽我說，朋友們，我有一個能完美解決我們雙方困境的主意，你們要不要跟我做個交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