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Light——
沈義給陸想派了個活兒,讓他出去給全辦公室的人買午餐,沈隊特意點名要林記大餡蒸包,陸想只能蹬着自行車去那片鬧市排隊。
出來買午飯,等于批準中午可休息,排隊買好一打包子以後,陸想去對面一家新店嘗鮮,點了一份麻辣燙。
稱重後,店員的報價将他吓得不輕,明明沒選多少東西,竟然要六十多塊錢,難道是江明的物價又漲了嗎?
付錢之後,陸想找了張桌子坐下,這家店新開業,敢于像他這樣嘗鮮的人不多,中午休息時間,店裏卻沒有滿座,進出的客人也不多,他心中滴着血,心道:以後再也不來了。
沒多久,店員叫了他的號,陸想起身去端麻辣燙,坐下吃了沒兩口,忽地一擡頭,看見對面一張臉似乎有點熟悉:顴骨突出,三角眼,厚嘴唇,對了,就差額角高聳的發際線,如今這人留了長發,他那最具備特點的U型發際線被頭發擋住了。
陸想摸出手機,給沈義發定位:豐年路老味道麻辣燙,餘淩峰出現。
沈義回消息迅速:盯緊他,我這就帶人趕過去。
十分鐘後,警車已經開到了豐年路的鬧市路口,只是雖然千般小心,外面人群不尋常的動靜終于是驚動了餘淩峰。
餘淩峰忽然起身,迅速跑出了店門,他的動作可真快,陸想都愣了一下,簡直像只兔子。
陸想出門買飯沒帶槍,只能出聲吓唬他,“警察!別動!否則開槍!”
餘淩峰不吃他這一套,撒腿就在人群裏推搡着狂奔起來,陸想的體力在警察裏算不上優越,關鍵時刻被激發出了潛力,沒被餘淩峰甩的太遠,追逐的動靜驚動了正趕過來的沈義,沈義說:“動作迅速,疏散人群,別讓他傷了人!”
沈義大概是個烏鴉嘴,餘淩峰跑到路口後發現前面有警察圍堵,後又有陸想緊随其後,于是順手拎過來一個人,掏出彈簧刀抵着她的脖子,“別動!都往後退,否則我殺了她!”
陸想來不及喘息,忽地剎住了腳步,被挾持的女人披頭散發,個子不高,被餘淩峰提着,簡直像個随手就能捏死的小雞崽。
陸想說:“放下刀,我們有話好好說,就算你殺了她,你今天就能跑得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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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淩峰持刀挾持着那個女人,看看陸想,又轉頭看看出口堵着的警察,“你讓他們都退下,給我準備一輛車,讓我離開,到了安全的地方,我自會放她走!否則,誰都別活!”
陸想眼睛也不眨地盯着餘淩峰,擺擺手勢,讓警察往後退,此時沈義也已經繞路到了路口,他下了車,看看陸想,又看看餘淩峰,“餘淩峰你聽着,你目前還只是嫌疑人,我們還沒找到兇器,無法定案,你今天若是真殺了人,這個罪你是無論如何也逃不掉了。”
餘淩峰說:“你閉嘴!照我說的去做!”
沈義見他不吃忽悠這一套,擡眼往豐年路上一看,見人群已經被疏散,趁着餘淩峰回頭和陸想說話的瞬間,他迅速掏出手槍,準确無誤地打在餘淩峰持刀的手臂上。
陸想一個飛撲上前,将餘淩峰受傷的右手別在身後,铐上了手铐,一幹警察迅速湧上前帶走了驚慌失措的女人,制住了餘淩峰。餘淩峰被押上了警車,女人吓得癱軟在地上放聲大哭。
沈義安排一個女警送女孩回去,自己開着車帶着陸想,押着餘淩峰往回走,沈義忍不住拍着方向盤興奮道:“他娘的!逃了四個月,終于逮到他了,沒想到他還敢出現在我眼皮子底下。”
陸想責怪道:“你那一槍太險了,若是傷着人質怎麽辦?你說得清麽?”
沈義大拇指往自己臉上一指,“敢威脅老子的人,就還沒出現過。況且我對自己的槍法很有自信。”
陸想無奈嘆口氣,“真不知道是你太自信了,還是我太過謹慎了——接下來就是連續審問的環節了。”
沈義道:“真他媽邪了門了,找了大半年,愣是沒找到兇器在哪兒,我都懷疑是給他吃下肚了,可是人不能消化金屬物件不是?”
陸想說:“聞舒判斷兇器是細長的金屬棍,死者的傷口處檢測出了微量的牛肉碎屑,我們檢查過死者和他妻子的購物記錄,事發半年前,李逸歡的妻子陳玉玲确實購買過一種手打牛肉丸專用錘,這種工具一般家庭不會準備,所以一開始給我們的偵查造成了很大的困難。”
沈義說:“餘淩峰出獄後做過一段時間的建築短工,你知道我現在害怕什麽麽?我就怕他把兇器埋在哪座樓底下了。”
警車呼嘯着駛入市局,沈義下車後招呼押送餘淩峰的警員,“讓聞舒先給他包紮一下,別讓他失血過多暈死了,重頭戲還在後面呢。”
“是,沈隊。”
沈義和陸想率先往審訊室走去,沈義說:“餘淩峰剛剛出獄沒多久,腦子一定不怎麽好使,待會兒詐他一下,不怕他不交代,有了口供,即使找不到兇器,也好辦多了。”
陸想沒有他那麽樂觀,只含糊道:“但願如此。”
餘淩峰包紮好之後,審訊員第一時間對餘淩峰進行了審問,沈義、陸想、聞舒,他們站在監視器前聽着裏面的審訊。
“去年的11月12號,晚上的10-12點,你幹嘛去了?”
“警官,我已經說了很多遍了,那天晚上,我一直在路邊溜達。”
“有證人嗎?”
“沒有。”
“大半夜的,你一個人在外面溜達?”
“是啊,不可以嗎?有法律規定,半夜不可以一個人在外面溜達嗎?”
“你一個人在外面溜達,還特意避開了道路監控?”
“巧合罷了,都是巧合。”
“那你今天為什麽那麽激烈地反抗,甚至持刀挾持人質?”
“我就是一時沖動,被你們吓到了。”
“你若是什麽都沒做,你怕什麽呢?”
“你們那麽多人追我,我怕嘛,誰知道你們會不會誣賴好人?”
……
連續審問兩個多鐘頭,餘淩峰就是咬死不認,他大概也知道警察無論如何也找不到兇器在哪兒。
“這個人的嘴可真硬”,沈義說,“可惜我們找不到兇器,沒法給他定罪。”
“讓我進去試試”,陸想說,“到嘴的鴨子,不能就這麽飛了。”
陸想轉身進了審訊室,換下審訊員,随手翻了翻案卷,又擱在一旁,“不好意思,手頭的案子實在太多,這不翻一翻案卷,我都快記不清了。”
餘淩峰露出一個得意又鄙夷的笑容。
陸想雙手交錯,擱在身前,說道:“去年十一月,陳玉玲因為和丈夫李逸歡關系不和,意欲離婚,可是李逸歡不認可離婚財産分割,讓陳玉玲淨身出戶,所以她找了你殺了李逸歡是不是?”
餘淩峰将頭擺了過去,“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李逸歡,我根本就不認識,陳玉玲,我也只見過幾面而已,和她并不熟悉,為什麽要替她賣命殺人?”
陸想緊接着道:“所以你是自願的?”
餘淩峰反應不及,神色一怔,對上了陸想的視線,随後又邪氣的一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陸想盯着餘淩峰的眼睛,像是要盯進他的心裏去,“知道我們今天為什麽能找到你麽?是陳玉玲通知我們的,說豐年路上會有驚喜,我們應該會很感興趣。”
餘淩峰臉色徹底僵住,腦袋僵硬地轉過來,直視着陸想,眼神中流露出一點憤怒和慌張。
監控室外聞舒說:“看來這個餘淩峰果真和陳玉玲有點什麽。”
沈義點點頭,掏出對講機吩咐道:“讓監視陳玉玲的兄弟準備好抓人。”
陸想繼續說:“看得出你對陳玉玲是有感情的,所以她利用了你的感情,讓你替她殺了人,順理成章的繼承了丈夫的全部資産。她是不是還跟你說過,等她老公死了,她就和你永遠在一起,她全部的錢也都可以分給你?”
餘淩峰沒說話,但是陸想看他的反應就知道自己猜中了。
陸想繼續道:“據我所知,她丈夫名下投資了一家建材廠,你的兇器就是從那兒來的吧?11號晚上十點,我們調取監控發現,你和陳玉玲兩個人前後相差十分鐘經過了同一個小公園,你就是從那兒拿到了她給你準備好的兇器,然後……”
“你放屁!那不過是廚房裏随手拿過來的錘肉.棍子!我用得着她給我準備兇器?……”
餘淩峰話落就僵住了,審訊室裏一時落針可聞,陸想輕輕一笑,俯身問道:“你怎麽知道兇器是錘肉.棍子?”
餘淩峰不說話,陸想繼續問:“現在可以說實話了嗎?”
審訊室外,沈義下命令道:“逮捕陳玉玲。”
審訊室裏,餘淩峰垂下頭,沉默了好一會,陸想也不着急,就在他的對面喝着茶等着他。
餘淩峰說:“是他先動手的。”
陸想問:“是誰?”
餘淩峰答:“李逸歡”。
餘淩峰說:“去年冬天,我剛出獄沒多久,一直找不到工作,就在工地做短工,李逸歡找上我,讓我去殺了陳玉玲,事成,答應給我三十萬。那時陳玉玲正在熱帶國家旅游,他說,在境外處理的幹淨一點再回來,然後給了我十萬定金,我就拿着錢去了。”
“可是我見到陳玉玲以後,我下不了手,我拿着刀子對着她,她吓壞了,縮在牆角,求我別殺她,她什麽都願意做,我一心軟,我們就……”
“我和陳玉玲在熱帶國家呆了半個多月,我們每天都待在一起,感情越來越好,陳玉玲告訴我,說是李逸歡找了小三,不要她了,離婚還不舍得分給她錢,心眼兒跟針尖兒似的,竟然還要買兇殺她,還說他經常打人,她小腿上的疤就是李逸歡打的,我聽了之後很生氣。”
“11號晚上,她在小公園的長椅底下留了一封信給我,裏面有一筆錢,讓我去取。我看了信的內容,上面寫着,如果她出了什麽事,一定是李逸歡幹得,她說如果她死了,警察一定會調查到我被買兇殺人的事兒,讓我拿着這筆錢跑路。我擔心是李逸歡買兇讓我殺人不成,又找了別人,就挑了一個陳玉玲不在家的日子,去他家把他給殺了。”
陸想問:“信呢?”
餘淩峰說:“我殺了李逸歡之後,把這事告訴了陳玉玲,讓她放心,她聽了之後說我們暫時不能見面,也不能聯系,讓我把信給燒了。”
陸想又問:“兇器呢?你扔哪兒了?”
餘淩峰說:“我回來的時候看見長虹大橋正在打地基,就鑽進護欄順手扔進混凝土裏去了。”
陸想:“……”
陸想轉頭看着玻璃牆的另一面,那個眼神好像在說:沈隊!您老以後還是少說點話吧!這嘴也太寸了!
沈義摸了摸鼻子,聞舒問:“這下可怎麽辦?拆橋嗎?”
沈義說:“咱哪有那個權利?況且那橋都快通車了。先把人交上去再說吧,誰說找不到兇器就無法定罪了?不過就是麻煩一點而已。”
對講機裏傳來話音:“沈隊,陳玉玲已經逮捕。”
沈義吩咐道:“提審陳玉玲,對一下口供,重點排查陳玉玲誘導殺人的嫌疑。”
“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