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天氣越來越熱了,漆皮車就是一個天然的烤箱,陸想蹲點已經蹲了三個小時,目标人物沒有任何動靜,他有點打盹,上下眼皮止不住的打架。
陸想摸過瓶裝水,正想抹把臉清醒清醒,私人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他掏出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姑媽。
陸想按了接聽,輕聲道:“姑媽,我執行任務呢。”
姑媽于是省掉了寒暄,開門見山道:“相親對象我給你物色好了,這周末你來家裏看一下哈,兩人見個面。”
陸想的困意瞬間消散,“別……”
姑媽打算挂電話的動作止住了,問:“還不忙啊?”
陸想說:“您就別費心了,就我這工作時間,就算真在一起了,我看回頭也得散。”
姑媽說:“這姑娘的哥哥也是個警察,知道你們工作都忙,她對刑警包容度很高的。”
陸想說:“我姑父回家晚半個小時,您都得打個電話追問,平心而論,您換位思考一下,您願意找個像我這樣的男人嗎?”
姑媽說:“我不願意,但每個人要求又不一樣,我有一個姐妹就說,只要每月工資按時上交,其他管他的呢。”
“關鍵是我也沒錢啊”,陸想無奈道。
姑媽繼續道:“你要相信我看人的眼光,這麽好的女人你要是抓不住,轉眼就被別人搶走了。想想,我告訴你,能讨男人喜歡的不一定是好女人,但能讨女人喜歡的,一定、一定是個好女人。”
陸想看到目标從會所裏走了出來,将手機聽筒壓在嘴邊,低聲道:“姑媽,我得挂了,緊急情況。”
話落,陸想挂斷了電話,轉而拿起對講機,“沈隊,汪林真出來了,身後還跟着兩個男人”,陸想的視線跟随着三個人,繼續道:“他們上了一輛車,車牌號江A 49G37,完畢。”
沈義那邊迅速鎖定了目标車輛,吩咐陸想回警局,換其他的人跟上。陸想剛到警局停下車,三輛警車就開進了大院,車上下來的警察們押着三個人,打頭的,正是他剛剛緊盯了三個小時的汪林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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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想不禁感嘆:沈義動作可真快,估計是手頭上的案子快被清理的差不多了,他也開始興奮了。
陸想搖着鑰匙進了辦公樓大門,迎面正遇上陳兆拿着案卷從檔案室出來,他随口問了一句,“怎麽樣?”
陳兆滿臉興奮道:“抓個現行,這下口供對不上,我看汪林真還有何話可說。”
半月前收藏館裏丢失了一件古董,價值連城,所有的嫌疑都指向管理員汪林真,只是他有近乎完美的不在場證明,警方才開始鎖定到汪林真周圍的人。
陳兆說抓了個現行,該是抓到汪林真和那兩個人交易的現行了。
陳兆拿着案卷進了審訊室,步履都輕松了很多,陸想正想過去旁聽,沈義恰巧從審訊室裏出來,攬着他的肩說:“正好,交給你個任務,幫我寫一份檢查。”
陸想嘆氣道:“你又闖什麽禍了?”
沈義一臉坦然,“事急從權,今天沒打申請,闖了一名嫌疑人的家門,先寫份檢查備着。他若是兇手還好說,若不是,那這檢查我得主動交上去。”
陸想問:“你闖了誰的家門?哪個案子的?”
沈義道:“中門大橋碎屍案,我懷疑,兇手是被害人樓下的鄰居。這案子回頭我再跟你細說,我得先把裏頭這個了結了。”
沈義說完拍拍他的肩,轉身進了審訊室的門,就算是把寫檢查的重任托付給他了。
陸想回到辦公室,開始翻找中門大橋碎屍案的案卷,屍體被剁成了87塊,沿着江遠水庫撒了一路,他們挖了整整三天才找到腦袋,确定了嫌疑人的身份。
陸想對這案子記憶尤深,畢竟他們能接手的惡性案件很少,大多是沖動殺人,而這件算得上是特大惡性案件了。
只是他不明白沈義為什麽會懷疑到被害人樓下的鄰居,他也沒來得及細說。
陸想翻出紙筆,開始琢磨措辭,專心致志地寫檢查。
他的檢查剛寫完,沈義就伸着懶腰進了辦公室的門,陸想擡頭看了一眼表,才過了半個小時,“這麽快?”
沈義道:“抓個現行,他還能說出什麽話來?陳兆帶人去找被盜的藏品了了,找到之後交給聞舒鑒定,采集到證據以後,這案子就算了結了!哎,我也能稍微松一口氣了……”
陸想問:“你還沒說,你為什麽會懷疑到被害人樓下的鄰居?根據我們的調查,死者陳松剛剛搬進那座小區,幾乎不和鄰居來往,他什麽時候失蹤的,他對門都不知道,你為什麽會懷疑到他樓下的鄰居呢?”
沈義解釋道:“今天上午我再次去見了劉曉芳,她告訴我,4月20號那天,也就是陳松被害的前一天,他們從酒店出來以後,陳松神色有些慌張,似乎看見了什麽,回來的路上,一路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問他什麽也不說。”
陸想剛看過案卷,4月20號那天,劉曉芳,也就是被害人的未婚妻,和陳松去酒店商量婚禮會場的情況。酒店名叫樂優,位于東門大街上。
沈義繼續道:“那一片是酒店監控的盲區,我也不知道他具體看到了什麽,于是申請抽調了那條路上路過的公交車上的監控,在101線路的監控裏看到了李嘉宇,他神色詭異地站在那裏,和劉曉芳說的情況在同一時間段的同一地點。而且,這個李嘉宇是在陳松搬進新家後不久,就搬過去住的。”
“也就是說……”
“也就是說如果劉曉芳說的情況屬實,那麽這個陳松一定和李嘉宇有點什麽,只是我們目前還沒查到這倆人之間的聯系。”
陸想問:“你打算怎麽做?提審李嘉宇嗎?”
沈義道:“那豈不是打草驚蛇了?我喜歡先找到證據,一錘定音,不喜歡來來回回折磨別人,也折磨自己。”
這确實是沈義的風格,他喜歡走捷徑。
沈義道:“我已經派人盯着李嘉宇了,你趁這個時間好好休息,随時準備行動。我有預感,分屍現場,就在那個人的活動範圍內。”
陸想把檢查交給他,“喏,你的檢查,剛替你寫完。”
沈義看了一眼,滿意地彈了一下紙面,“還是你的字漂亮啊,其他幾個,字跟狗爬似的,我都認不出來,有一回抄錯了字,還被季局給罵了一頓。”
沈義把檢查疊起來,揣進了褲兜裏,“不着急,等我抓到兇手再說。”
話落,陳兆拎着一個口袋進了辦公室,“沈隊,被盜的藏品找到了。”
沈義回頭看了一眼,“立刻交給聞舒,提取上面的指紋,大家争取今天下個早班,明天和盯梢的同事換崗。手上就剩下一樁案子了,嫌疑人也已經鎖定,勝利就在眼前啊,各位!”
沈義一屁股坐在了電腦椅上,順勢轉了個圈。
陸想問:“我今晚有什麽任務?”
沈義說:“你去整理一下失竊案的結案報告,然後回家好好休息,随身帶着對講機,随時準備傳喚——哎,對了,你那親相得怎麽樣了?回來以後也沒個聲兒啊,我差點給忘了。”
陸想一愣,不自覺地撓了撓頭發,“姑媽讓我周末去見她。”
沈義問:“今天周幾?”
陸想說:“周三。”
沈義說:“你記着點,提前一天跟我說,我好分配任務,要不然我指定會忘記的。”
又感嘆道:“哎,家中有個女性長輩就是好,什麽都給操心,什麽都顧得周全,不像我,就一個不靠譜的爹。”
沈義的母親是一名緝毒警,在執行一次任務的時候殉職了,而這直接影響到了小沈義對自己前程的規劃,他父親則堅決不支持他繼續做警察,這成為父子倆之間長久以來的矛盾。
見他想起舊事,面露傷心,陸想起身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聊做安慰,“你也別黯然神傷了,咱倆情況差不多,都是孤苦伶仃的。”
沈義問:“你怎麽就孤苦伶仃了?你父母健全,上頭還有個姑媽罩着,也算是半個親娘了。”
陸想說:“我是父母健全”,說到這裏又忍不住嘆一口氣,“但我們之間根本無話可說。你還會和你父親吵吵嘴,互相賭氣,可是我和我爸媽見了面,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麽。”
沈義問:“為什麽?”
陸想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就是覺得和他們無話可說。你知道麽?我和我爸打個電話,三十秒,只會互相問候一句,吃飯了沒有,上班了沒有?剩下的時間都在聽對方的喘氣聲。”
沈義不理解陸想的孤獨,他自從初中寫了一篇作文,叫做《我的夢想是長大做一名警察》以後,他和他父親之間的争吵就沒斷過,甚至到了互相動手的地步,雖然不是真的動手。
陸想說:“我所走的路都是我自己闖出來的,我沒有退路。可是你不一樣,若是有一天你不想當刑警了,你父親可以給你規劃很多條路供你選擇。你父親和你置氣,也是因為擔心你,你們還有架可吵,已經讓我很是羨慕了,若是在我們家,和長輩說話大聲一點,都是不被允許的。”
“可憐的孩子”,沈義忽然冒出了這麽一句,又道:“說的我都開始心疼你了,算了,你趕緊回去睡覺吧,結案報告明天再整理。明天任務很重啊,如果找不到案發現場,我就要把李嘉宇扣住審訊了,這可是項苦差事。”
陸想說:“我和大家一起走吧。”
沈義說:“留下的幾個都是我安排輪流盯梢的,你先回去就是,放心,明天少不了你的工作。”
他既然這麽說,陸想也就不再推辭,收拾收拾東西回去了。
回家洗漱之後,陸想看了一眼頭頂的天花板,忽地就閉上了眼,燈也沒來得及關,迅速睡了過去。這是他就業刑警隊以後練成的絕技,還是沈義教給他的。
沈義說,放空你的思緒,盯着同一個地方超過五秒,你疲憊的身體會迅速把你拉進休眠狀态。
別說,還挺管用。
手機鈴聲響的時候,陸想已經睡熟了,他盯了一下午的梢,手機也靜音了一下午,那微末的震動聲并沒能把他吵醒。
陸想一覺睡到大天亮,才看到姑媽給他發的微信,發的是一張女孩的照片。
陸想一愣,問:“這樣的女孩還需要相親嗎?”
姑媽回:“漂亮吧?性格也好,周末過來見見面,她叫高芸芸,現在在江明大學讀研三。”
陸想不知道怎麽想的,竟然沒有立刻回絕,可能确實年紀大了,于是回:“我盡量抽空。”
黃娟蘭忽然給他發消息:失約女孩子是很不禮貌的行為哦。
陸想懷疑母女倆正在同一個地方,心想:她今天不用上學嗎?
然後陸想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日期,今天五一。
【作者有話說】
有BUG,小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