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這一吻勾得他心神蕩漾,刑北川忍不住再次湊近,張宇忽然回過神,猛地推了他一下,毫無防備的刑北川跌倒在地。
張宇一臉難以置信道:“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刑北川幹脆就這麽坐在地上仰視着他,“我說,我愛上你了,我不允許那個女人這麽糟踐你。她要是敢動你,我就殺了她,反正我早就受夠她了。”
太陽越來越炙熱,梧桐樹葉在他頭頂飒飒作響,刑北川半個身子躺在樹冠的陰影裏,樹影搖擺,在他身上灑下碎光。
刑北川說:“我從來沒有把你當做哥哥看待,雖然我知道你就是那個人,可是……”
張宇說:“你瘋了,瘋子,滾!”
張宇回過身,進了房間,将門狠狠摔上。
刑北川流下兩道熱淚,“我是瘋了,大瘋子生的小瘋子。”
他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土,一步三回頭地走出了柴火院的大門。
“餘晖”再次給他發消息,約他見面,真是奇怪,不知道他直到現在還在聯系自己,究竟是圖什麽。
幾乎在片刻間,刑北川腦海中就浮現出一個計策:他要讓假餘晖和王燃同歸于盡。
這樣的話,如果警方追查到當年的案子,兩個嫌疑人都已經死了,案子就會被撤銷。如果追查不到,那就只是一樁意外車禍,可以暫解燃眉之急。
最不濟,不過把自己送進去——如果王燃說的是真的,警方已經獲得了餘晖的生物檢材的話。
“我可能真的是個瘋子”,刑北川喃喃道,他掏出手機給“餘晖”打了個電話,約他見面。
見面的時候,刑北川發現餘晖身邊還跟着另一個人,餘晖介紹說是叫“安盛”,刑北川猜測這個安盛八成就是給張宇通傳消息的那個人,畢竟張宇曾經對他的一切都了若指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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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他們遇到一個跟他打過架的流氓,兩人見面差點再次動起手,看到安盛拼命地将那人拉走的樣子,刑北川證實了自己的猜測——他就是張宇安插進來的眼線。
刑北川故意将安盛支開,單獨和餘晖在一起,發洩情緒醉酒後,被餘晖帶回了家。
餘晖問他為什麽難過?刑北川只說是因為失戀了。
淩晨三點,刑北川酒勁過去,醒了,怎麽都睡不着。心中念叨着:不知道安盛有沒有把他和餘晖接觸的消息告訴了張宇,張宇會不會去找他,把他痛罵一頓?
刑北川打車,回了學校對面租住的小區,在每一個拐角處,他都期待着,張宇會伸出一只手把他給擄走,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樣。他總是無處不在,出現在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方。
可直到他開門進了房間,他也沒有看到張宇的影子。
沉思片刻,刑北川選擇親自去找他,但他的家裏敲門沒人,于是刑北川去了柴火院。
張宇果然坐在廚房門口抽煙,暖黃色的燈光從他頭頂落下,身前的煙頭撒了一地。
他可真好看,刑北川輕輕一笑,不知道小時候是不是也這麽好看。
刑北川抄着口袋走過去,與張宇一立一坐,他說:“我昨天晚上和餘晖出去喝酒了,你怎麽不去教訓我了?”
張宇看他的眼神,就好像靜靜地看着他發瘋,“我不知道。”
刑北川身子一晃,“哦?那個人那麽不盡責嗎?是那個安盛吧,你讓他盯着我和餘晖的關系?難道我猜錯了?”
張宇靜靜地說:“你沒猜錯。”
兩相沉默了很久,刑北川視線一瞥,語氣冷肅下來,“你收拾東西離開江明吧,這家店的後續事宜我會幫你處理。趕緊走,走得越遠越好。”
刑北川看着他,想起了什麽,“你媽媽不是還在越南嗎?正好你去找她吧,去了就別再回來了。”
刑北川交代完轉身就要走,張宇一個箭步追上去,拉住他的胳膊,“你要做什麽?我告訴你刑北川,你不要胡來!”
刑北川甩開他的手,“先管好你自己再說吧。”
張宇攔住他的去路,掰着他的肩膀,徹底怒了,“你有沒有搞錯?被毀掉人生,永遠不能以真實身份示人是我,被逼着去承擔着不屬于自己罪行的人也是我。是我年幼無知,我活該!你在這兒發什麽瘋?”
刑北川擡眼瞪着他,“我告訴過你了,你聽不懂嗎?”
刑北川知道,張宇可以為了他甘願去承擔莫須有的罪名,就算是去死他也願意。
可他也知道,張宇理解不了他的感情,也理解不了他的心情,他們的感情是不一樣的,但是誰也沒比誰輕一分。
兩人四目對視,氣氛劍拔弩張,誰也不肯屈服于誰,最終是張宇開口打破了沉默,“如果我能活着回來……”
刑北川問:“你覺得‘茍且偷生’和‘形神俱滅’哪個詞的份量更重?”
張宇沒明白他的意思,刑北川繼續道:“茍且偷生算是偷生,精神的死亡也是死亡。我不認為你在承認了自己殺死養育你的親人之後還能活下去。”
他說對了,張宇确實想到了自殺。
張宇疲累至極,閉上眼睛,“她是你媽媽。”
刑北川一聳肩膀,甩開他的手,“她不是我媽,她是我仇人!”
張宇妥協了,問:“你要做什麽?我幫你去做,你、你不要沾了自己的手。”
天還沒亮,微風吹動刑北川額前的發絲,他輕輕一笑,眼神柔和了不少,“哥,你這麽說,只會讓我越來越愛你的。”
張宇微皺眉頭,似乎正要訓斥他幾句,刑北川忽地抱着他的脖子,吻上他的唇,比上次吻得更深,只是這次張宇沒有推開他,而是任由他擺弄。
刑北川把張宇的嘴唇吻得通紅,才終于放開了他,“哥,你理解不了我的心情我不怪你,但別再把我當小孩子看了。我今天是來和你告別的,我們以後不要再見面了,就當做從未遇見過,你記住了,這不是氣話。”
刑北川轉身離開柴火院,戴上了衛衣上的帽子,帽子下面他淚流滿面。
刑北川逐漸和餘晖恢複了聯系,幾天以後的一個周末,刑北川從餘晖處回到租住的房子裏,開門開燈之後被沙發上悄無聲息的一個影子吓了一跳。
他可不記得自己有把鑰匙交給過張宇,他是怎麽進來的?
刑北川換鞋,放下背包,“你是怎麽進來的?”
張宇不說話,連頭都沒有擡起,去看他一眼。
刑北川繼續說:“我不是說過以後別再見面的嗎?你當我說的都是兒戲嗎?”
張宇搓搓手,垂下頭,随後慢慢地站起身走向他,站在一步遠處靜靜地看了他片刻,将他一把摟在懷裏。
他一句話也不說,刑北川不知道他要做什麽,八成又是來說服他的。
刑北川閉上眼睛,靜靜地感受着他的體溫和氣味。他今年夏天招了個廚子,沒有一直呆在柴火院的廚房裏,身上沒有飯菜的香味,只有洗衣液殘留的餘香,還有一股濃濃的煙草味兒。
刑北川忍不住張開手,回抱住張宇,張宇卻忽然擡起頭,帶着一種他揣摩不透的眼神看着他,然後吻上了他的唇,一個很綿長的吻。
刑北川來不及思考他什麽意思,呼吸就已經停滞了。張宇顯然交過不少女朋友,他挑逗人很有一套。
直到這個吻結束,張宇抱着他,在他耳邊很輕很輕地嘆了口氣,刑北川才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在試探自己的心意,想知道自己可以為他做到哪種地步,想知道他只是一時沖動,還是已經無法自拔。顯然他試探成功了。
張宇說:“告訴我你的計劃,我幫你。”
于是刑北川去找了王燃,張宇借口說服不了刑北川來拖延時間,趁這個時間減掉了身上的肌肉,讓兩人的身形保持一致,并在通訊軟件上減少了聯系。
暑期末,刑北川覺得時機到了,在收到老師的作業通知的時候,曾故意在補習班裏說過一句話,“現在的電影沒什麽好看的,星球影院重播的《讓子彈飛》還不錯。”
他知道一定會有人因此去看這一場電影。
8月29號那天,刑北川從刑家旗下投資開發的一個樓盤的施工地,随便騎了一輛工人的摩托車去了九道灣,他打電話吸引王燃過去,将餘晖毒暈,在汽車上做了手腳,讓他們兩個一起跌落懸崖,造成交通事故的假象。
而張宇戒了幾天煙,穿上了他的衣服,學會了他的習慣,代替他去看了那場電影。
追查案子的刑警第一次在他面前提起張宇這個名字的時候,他有點慌神了,無意中表現出了無與倫比的占有欲。
但警察似乎只覺得他們兩個是情侶關系,刑北川随意應付了過去。
高三要上晚自習,晚自習放學後,刑北川約張宇見面,抱着他在他耳邊說了這事兒。在這之前,他們兩個是打算盡量不要見面的,如今看來要改變計劃了。
幾天以後,黃娟蘭忽然來找他,說她刑警表哥問了她一個很奇怪的問題,讓她确認8月29號星球影院裏的身影是不是刑北川。
張宇演得很像,連黃娟蘭也沒有發覺異常,可那個刑警還是起疑心了。
刑北川給張宇打電話,說要吃鍋包肉,讓他做好送過來,他們隔着學校的栅欄圍牆見面,張宇把食物遞給他,而刑北川把消息傳給了他。
回去後,張宇稱了體重,吃壞了肚子,吊了三天水,瘦了十斤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