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刑北川去酒吧借用廁所的時候,看到王燃被灌醉,正和幾個男人鬼混,他從來沒想過親眼看到這種場景還會給他帶來打擊,甚至忍不住大打出手。

父親讓他作為證人,出庭他和王燃的離婚案,父親憤怒中又有些興奮,像是終于抓住了她的把柄,刑北川卻感覺一陣心裏不适。

他看着鏡子裏自己的那張臉,那張和王燃幾乎一模一樣的臉,每個同學在看到王燃的時候都會第一時間認出,她是刑北川的媽媽。沒人能改得了她是自己親生母親的事實。

有一天,刑北川放學後回學校對面租住的公寓,在拐角處被人一把薅了過去,張宇看着他臉上的傷問:“怎麽弄得?和誰打架了?”

刑北川鼻尖一酸,低頭落下一滴淚,也不知道是為何而哭,張宇急了,“是誰欺負你了?”

刑北川搖搖頭,撲進張宇的懷裏,“沒人欺負我。我只是沒想到有一天我會為了那個女人跟人打架,太荒唐了。”

刑北川念叨:“太荒唐了”,将他抱得更緊。

張宇不知道怎麽安慰他,只是拍拍他的背,像是哄小孩子。

他說:“你的眼睛不好,別哭。”

刑北川問:“哥,你有一天會不會離開我?”

張宇說:“不會的,永遠不會。我比你爸年輕,陪你的時間應該比他久一點。”

張宇當他依舊是那個沒長大的孩子,刑北川卻不是同樣的心思。只是他既然永遠不會離開他,那是什麽關系也就無所謂了。

他和張宇走得越來越近,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被王燃給盯上了,過了這麽多年,即使他換了個名字、換了個身份,王燃還是認出了他。

回絕了父親的訂婚安排之後,刑北川和父親大吵了一架,他忽然明白了一個道理:父親疼愛的是他這個兒子的身份,而不是他這個人。

他能這麽想好想也沒錯,他當初就是為了兒子才和王燃結婚的,忍受王燃折騰這麽多年也是為了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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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确實腰纏萬貫,需要人去繼承。可刑北川還是覺得失望、難受,不知道該怪誰。

刑北川獨自在淩晨的路上晃蕩,不知不覺就往張宇住所的方向走去,卻迎面碰上了一身紅衣、面目猙獰的王燃。

刑北川直接無視她,想錯身而過,王燃忽然三兩步奔上前來,抓住他的衣領子說:“我找到他了,我終于找到他了,這麽多年他一直在你身邊你為什麽不說?啊?!你為什麽不說?!”

刑北川甩開她的手,“大半夜的,你又在發什麽瘋?!”

王燃說:“他現在叫‘張宇’是吧?警察說的沒錯,他果真會來找你,沒想到還挺會藏,藏到現在都沒人找到他。”

刑北川臉色突變,兩手抓住王燃的衣服往身前一帶,幾乎将她提了起來,他下意識地去看看馬路兩旁,見四處無人,壓低聲音說道:“我警告你,你最好不要動他,否則我殺了你!”

刑北川看不到自己的神情,但王燃被吓得呆住了,讓他輕輕一推,就推到在地。

張宇的電話打不通,這個時間應該已經睡着了,他給張宇留言:明天早七點,柴火院見面。

張宇第二天七點二十才回複消息:什麽事?

刑北川一個電話打過去,說:“想見你。”

再沒說別的。

張宇悠閑地抄着口袋來柴火院開門時,刑北川就在馬路對面的公共洗手間看着,五分鐘後,刑北川戴上帽子,滿是防備地走向柴火院。

見他來時的模樣,張宇正色起來,“出什麽事了?”

刑北川推着張宇進了廚房,“王燃認出你了,她有沒有找你麻煩?你收拾東西,去來蘇等着我,我将來想報考那裏的大學。”

張宇臉色沉重,正要出門,沒走幾步又退了回來,把刑北川塞到儲物間牆角,“王燃來了,你藏好,別讓她看見你。”

刑北川剛藏好,廚房門就被破開,刑北川看到門口地上的那道影子,咬咬牙,恨不能把她撕碎。

張宇回身的時候臉色一變,帶着陌生的眼神看向王燃,“美女,還沒到營業時間呢,随便闖入民宅可是犯法的。”

王燃死死地盯着他,“你化成灰我也能認出你,餘晖。”

張宇笑笑說:“我見你保養的好,叫你一聲‘美女’,你可別給臉不要臉,趕緊滾!”

王燃冷哼一聲,踩着清脆的高跟繞着張宇轉了兩圈,“你是變了很多,可你這張臉我絕不會認錯,我每天晚上做夢都是你!你害得我好苦。”

張宇耐性似乎已經耗盡,“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如果你的話已經說完了,還請離開,別打擾我工作。”

張宇伸手做出送客的姿勢。

王燃說:“我看到你跟小北在一起了,我還看到,你三月二十號那天在牆角燒了紙,因為那天是某個人的生忌。餘晖,我觀察你已經很久了,你是長大了,模樣變了很多,但是你猜,以現在的技術能不能驗出DNA?”

王燃忽然伸手,在張宇的胳膊上狠狠抓了一道,她伸着五根血淋淋的手指,惡狠狠盯着張宇說:“你現在敢跟我去找警察檢測嗎?他們在那間破房子裏找到了你的生物檢材!你跑不掉的。”

刑北川握緊拳頭,強忍着奪門而出的沖動,只聽王燃繼續說道:“你是自己去自首,還是我打電話把你送進去?”

張宇沉默,一個字都不說,王燃瘋了,狠狠推了他一下,“你說話啊!”

張宇開口了,“人不是我殺的。”

王燃用沒沾血的那只手抓着張宇的衣服說:“人就是你殺得!”

這語氣,和承認自己是兇手沒什麽區別,果然,張宇道:“是你,果然是你,餘爺爺到底有什麽對不起你的,你為什麽要殺他?”

王燃說:“兇手是你,你才是真正的兇手。你現在趕緊去認罪,你不想讓小北多一個罪犯母親吧?趕緊去認罪,啊?”

躲在儲藏室偷聽的刑北川明白了些什麽,估計他昨晚上的恐吓起了作用,王燃怕他真的會殺了她,所以過來威脅張宇自己去認罪。

王燃聲音哽咽道:“我被你折磨的已經夠久了,你說你跑什麽?警察還會殺了你不成?”

張宇語氣裏帶上了怒氣,“人不是我殺的,我為什麽要認?我為什麽要殺他?我怎麽會殺他?”

王燃說:“因為我親眼看到了,所以你必須得認!”

王燃威脅道:“你信不信,我有的是辦法折磨刑北川一輩子?就算我跟他爸離婚了,我也是他親媽!扣在我頭上的帽子也會扣在他的身上。這個世界上只要我想找他,我就一定能找到。”

刑北川能感覺到,張宇動搖了,果然,他說:“我答應你。”

刑北川正要推門而出,張宇似乎已經注意到了晃動的門,又立馬改口,“等、等我想想,我想好之後會聯系你的。”

王燃伸手,張宇心緒被打亂,沒有明白她的意思,王燃直接掏出他口袋裏的手機,用張宇的指紋解了鎖,然後留下了自己的電話,“不要讓我等太久,如果那兩個警察再來找我,我一定會把你抖出來。”

她把手機重重地塞回張宇的手心裏,揚長而去。

刑北川看到王燃出了院門,院門被關上,于是從儲藏室裏走出來,他看到了似乎已經被抽幹脊梁的張宇,本來已經要控制不住的怒氣,忽地竄上頭頂,“我要殺了她!”

刑北川沖出門去,沒走幾步,被張宇一把抱住,刑北川掙紮道:“你放開我,我要殺了她!我要殺了她!”

張宇幾乎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在了他的背上,任他怎麽掙紮都沒用。

刑北川感覺到他的眼淚打濕了他的肩頭,整個人都要瘋了。他破碎無助的模樣擾的他心緒難安。

張宇輕聲在他耳邊說:“乖,聽話,我去認罪就是。”

刑北川說:“我不同意,絕不可能!你要是去了,我就再也不認你了。”

張宇緩緩松開他,轉動他的身子,面對着他,這是刑北川第一次看見他哭,那個滿嘴毒舌、桀骜不馴的人似乎只是一張面具,面具底下布滿傷痕的淚水才是他本身。他看到的是一個沒有靈魂的影子。

“哥,我不同意。”

張宇說:“無所謂了,反正我的人生,早就已經被毀了,不過還好你長大了。”

他的眼神那麽空洞,手指還在發抖,卻竭盡全力擠出一副安慰者的模樣,“這件事是應該有一個了結了,滿目瘡痍的人再多一個創口又如何?就算是死了,又能如何?”

他囑咐道:“還好你爸爸足夠疼愛你,你以後要多聽他的話,別再跟他鬧脾氣。說不定我以後……就不能陪着你了。”像是臨終遺言。

刑北川逐漸冷靜下來,靜靜地平視着他,他們兩個已經長得一般高,可在張宇的眼裏,他還是那個眼睛看不見的、脆弱無助的小孩子。

刑北川不知道腦子裏哪根弦搭錯,一時失了控,他忽然身體前傾,吻上了張宇的嘴唇,在張宇震驚的目光中,刑北川輕聲說:“可是我愛上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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