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看門大貓，被抛棄的
第30章 看門大貓，被抛棄的
阮栖行走在一片鋼鐵廢墟裏, 打算找找災難降臨前人類的痕跡。
比如工農業器械之類的。
按理說現在是不用着急這些的，新基地的體量這麽小，用不上什麽大型器械。
甚至不負責任一點的話, 她完全可以直接把這群人送給基地，而不是自己在城市裏重新建立一個根據地。
她知道什麽樣的辦法更省事，但是……總得，負起責任吧？
阮栖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責任心，但是最終還是決定遵從本心。
——她想讓這片鋼托廢墟重回當初的模樣，車水馬龍, 人來人往。
灰黑色連綿起伏的廢棄城市像一座座沉寂荒蕪的山巒。
在阮栖有意釋放弦的壓制之後，那些時常會冒出來的變異生物的動靜也消失了。
一方面是不想跑這一趟還要出亂子，另一方面, 她想順路看看有沒有什麽其他幸存者。
她從樓宇間穿行。
塵土在慢慢覆蓋這座城市, 落日餘晖高懸天際，燒出血紅的雲。
阮栖在坍塌的廢墟前停住腳步。
到了, 農業器械批發市場。
她擡眼看了看周圍，樹木旺盛的生命力在這裏尤其明顯, 大概因為這裏本來綠化就很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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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細密密的弦網住鋼筋混凝土澆築的殘骸，像什麽懸浮魔法一樣, 整座廢墟都在向上飄浮。
它龐大的身軀看上去像什麽巨型動物一樣, 懸浮成了它的昂首。
撇開這些東西的阻隔，阮栖終于看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各種類型的農業器械這裏都有，而且大部分都是全新的, 看上去除了落了灰以外沒什麽別的問題。
還不賴。
阮栖直接開始往空間裏收器械, 那些大型的不好往空間裏面塞, 但是其它的還是沒什麽問題的。
她每樣挑了一兩個塞進空間裏，反正一次也搬不完, 不如把東西給農業負責人看看。
什麽是雞肋，什麽是必需品，專業人士肯定比她這種五谷不分的大學生清楚多了。
暮色越來越重，光線慢慢暗下去了。
阮栖往回走，因為來的時候走了一遍，所以現在回去就走了更近的路。
看見一些超市之類的地方，她還進去收集了不少物資。
至于後來者會不會空手而返的問題，一來她沒有全收掉，還留了不少東西；二來這些地方全部都有很多喪屍，能有實力打進去的，必然不會缺這點東西。
阮栖從一家商場裏走出來，成群的喪屍倒在地上。
她其實在城市裏走動，時常能感受到其它生物的弦，但往往只要她靠近，那些家夥就開始跑。
……所以，前面那個家夥是怎麽回事？
巨大的，足有兩層樓高的生物趴在地上安安靜靜的，那雙亮閃閃的眼睛在傍晚看上去比燈籠還要大，還要顯眼，直勾勾盯着遠處空中展翅的鳥。
即便變異了，但很多生物的習性依舊沒有變更呢。
比如眼前這只貓。
純白色的皮毛讓它看上去更像是雪原上存在的動物，龐大的身軀看上去卻絲毫不累贅，反而有種虎豹的敏捷感。
它的眼神專注認真，盯着那只鳥看。
無知無覺在空中揮動翅膀的飛鳥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被食物鏈上層盯上了。
黃昏的光線更加的暗了，像太陽被蒙上一層又一層的紗，一點一點墜入深夜。
阮栖收斂那些弦，免得驚動這個大可愛。
白貓在等，等一個一擊必中的機會。
貓科動物似乎都很有這樣的耐心，它也不例外。
閃電一般的身影驟然劃破長空！
它龐大的身軀沒有帶來任何異響，無聲無息撲向空中那只無辜路過的鳥。
戰鬥開始的猝不及防，結束的同樣幹脆利落。
白色皮毛被濺上鮮紅的血，色彩的對比沖撞如此鮮明刺眼，是一種野獸獨有的兇悍，和毛茸茸的外表格格不入，卻又異常和諧。
一般的貓更喜歡逗弄獵物，并不傾向于直接殺了，但這只白貓也許是餓了，也許是變異産生的習性偏差。
至少現在，它幹脆利落地殺了那只撲棱的鳥，尖利的牙齒撕咬着鳥類尚有餘溫的屍體。
變異之後看不出原品種的飛鳥體型同樣龐大，但在貓的爪下依舊顯得非常脆弱。
阮栖有意隐藏自己的氣息，在一旁看完了狩獵加進食全程。
她看着那只白貓大快朵頤，一個不成熟的想法在腦子裏浮現，越想越可行。
……看上去并沒有那麽無法管教的貓，用來看門應該也是可行的吧？
*
于挽已經被困在圖書館裏很久很久了，久到她已經失去了時間的概念，每天都看不到太陽東升西落，下午的時候才有陽光從縫隙裏透出來。
漫長的時間流逝裏，支撐她堅持下去的精神食糧，除了曾經親朋好友的回憶，就只有手邊一本書。
那是一位全球聞名的大作家在被告知癌症晚期之後，花費了人生最後短暫的光陰，寫出的書。
之後的無數年被評為世界上最感人的書籍之一，是很多人的心靈支柱。
在這無數天受困的日子裏，于挽把這一本書翻了一遍又一遍。
在這之前，她只在上高中的時候看過一遍——因為是必讀書目，期末要考——那時候囫囵吞棗，看也看不明白。
于挽以為自己以後再讀懂這本書，是在很久很久的以後，在她成長為一個真正心智成熟的人以後。
她沒想到會是眼下這樣的情形。
鋼筋水泥把她和她的下半身分開，一塊又一塊水泥石板壓在她的四周，如果不是上面有個實木桌擋着，她應該早就失去思考的能力了。
而不是茍延殘喘活到現在。
【凡夫俗子如我，終将面臨死亡。】
【但我想，我必然——】
【坦然擁抱它。】
标準的打印字體在她的手指下被反複摩挲，她借着天黑前最後一點光亮看着那段話。
于挽苦笑一聲。
她要如何去坦然面對死亡？
在極端缺乏食物的情況下，能活到今天，放在末世來臨前的世界，震驚全世界應該沒什麽問題。
但于挽不想這樣，哪怕已經不知道活着還有什麽意義，她依然不想面對死亡。
……可能這就是她這種真正的凡夫俗子和大作家之間的區別吧。
今天和以往每一天都沒什麽不同，早在一周之前，她就不舍地吃掉了最後一個小面包。
現在她唯一能吃到嘴裏的，只剩手邊這一本書了。
命數也就到這了吧。
她想。
“有人嗎？”
這一聲詢問從不遠處響起時，于挽甚至沒有意識到那是屬于人類的聲音。
因為已經闊別了太久太久了，她好像不是被埋在了圖書館底下，而是被扔到了荒郊野嶺裏一樣。
人世的喧嚣繁華，離這裏太遠太遠了。
“有人在嗎？”
那人又問了一遍。
于挽瞪大了眼睛，一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該不會是什麽能模仿人類聲音的，鹦鹉一樣的生物吧？！
她不敢出聲，但耳朵已經悄悄支了起來。
就算是模仿的也好啊，她已經太久沒有聽過人類的聲音了，何況是音色這麽出色的聲音。
于挽在末世之前是配音專業的。
在她聽來，這種音色相當有辨識度，要是去配音，足夠抓耳，足夠讓人一聽就不會忘記。
尤其适合一些表面溫柔和煦，實際城府很深的角色。
腳步聲在慢慢靠近，伴随着來人不緊不慢地問詢，心髒在緊張地怦怦跳。
到底是來引誘她的生物，還是——
真的是人？
被抛棄的城市，被抛棄的她，真的能等到有人來解救她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