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信號消失，生命號角
第45章 信號消失，生命號角
十來天時間一晃而過, 伴随着銀行卡上數字的急速下降，空間裏的儲備在迅速增長。
“中藥材不好買的吧？”簡星問她。
“嗯，所以我打算直接種一批。”
阮栖算了算目前為止收購到的所有東西, 空間都被填滿了一大半，該準備的東西也全都準備好了。
不用在意電力和水資源，所以有些準備工作相當輕松，比如在空間裏造一個溫室，或者是挖了超級大的養魚池。
兩人開車回到最初的房子裏，只有這個被買下來的房子裏被布置了一番, 而不是毛坯房……那樣的話萬一被別人發現了，會覺得很奇怪的吧。
……什麽家具食物也沒有，平時怎麽生活的呢？
越野車壓過平整的瀝青路面, 塵土飛揚, 樹葉打着卷被風掠走。
簡星趴在副駕駛座的玻璃上往外看，樹木房屋都在飛快後退。
到了。
越野車裏基本沒什麽東西, 只有以防萬一擺在後備箱的兩箱水和一箱壓縮餅幹。
……也不知道會不會真的迎來第二次末世。
阮栖想了想，覺得末世最好還是不要降臨了吧。
那些人類的心緒和哭喊, 聽久了也會感到有些頭疼。
如果她是一個麻木不仁的人就好了，偶爾會這樣想, 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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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腔裏仍然在跳動的心髒, 幾乎是唯一可以證明她曾為人類的象征，構成了完完整整的阮栖。
她用鑰匙打開房門，空置了兩周的屋子看上去還算潔淨, 也沒有落多少灰。
弦鋪展開來, 将所有灰塵網住, 妥帖地放到垃圾桶裏。
接下來……要幹什麽呢？
突然陷入平靜生活，居然還很不适應。
阮栖一邊在網上下單一些有的沒的遺漏的小東西, 一邊學習做這個世界的特色食物。
有的技巧連洪師傅也沒教過她。
簡星繼續打她的競技游戲，游戲語音和角色語音交替出現。
她喜歡打游戲，而且技術水平放在普通人裏也算高手，一整局都沒有出現波瀾，一路推上高地。
勝利就在眼前，她操控的人物卻突然卡住了。
關鍵時候不要突然460啊！
簡星睜大眼睛，手速極快地切了網絡，準備用流量繼續打。
但是失敗了，460信號在游戲界面的右上角揮之不去，看上去可以維持這種狀态一輩子。
一種說不上來的熟悉感在心底浮現出來。
簡星摁滅屏幕，仰躺在沙發上，突然想到了第一次穿越的時候。
那個時候，她的手機也是這樣突然460的。
末世？天災？厄難？
簡星希望，只是單純的斷網了。
她起身去廚房找阮栖，毫不意外地發現她并不在這裏。
聽聲音……應該在樓頂。
*
比信號中斷更快到來的，是狀态異常的弦。
阮栖摁下視頻的暫停鍵，透過窗戶看向室外，無數的弦在浮現，無數的弦在消失，交錯相替，像歲月更疊，命運的齒輪咬合轉動。
終于來了。
雖然并不是所期待的，但是阮栖有一種塵埃落定的感覺。
不管要面臨的是什麽，她都在這一刻做好了準備。
她伸手推開窗戶，踩上窗沿，迎着夜間燥熱的風，跳了出去。
弦在悄無聲息中凝聚成網，托舉着她向上，直到比樓頂還要高上一些。
她從半空跳下去，半分不差地落在了屋頂上。
盤桓在天際銀河的極光也不會比眼前這一幕更加攝人心魄，清晨時分游弋在朦胧森林裏的陽光也不會甚過這樣的視覺效果。
甚至不是視覺，而是一種，來自靈魂的震撼。
阮栖擡頭仰望，那被她研究了數年的，早已逐漸習慣的上帝視角讓她看的更加清晰。
弦在生長，在消散，融合又分離，靠近，而後遠去。
它們本應沒有色彩，沒有形體，但是在阮栖的眼裏，如此瑰麗又夢幻。
勝過她過往所有的夢境，勝過曾經親眼見證的所有盛景。
她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這樣一幕。
——全世界只有她一個人能看到的一幕。
身邊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簡星順着牆壁爬到樓頂。
她坐在欄杆上，學着阮栖的樣子擡頭看天空。
只看到了繁星點點，綢緞般的夜幕閃爍着比鑽石最璀璨的光。
“到底發生了什麽？”
害的她游戲都被迫暫停了，可惡，本來都快贏了。
阮栖隔了一會才看向她，模糊不清地說出自己觀察到的景象：“可能是……另一種弦，它們在融合。”
像是另一個世界的弦，在和現在的這個世界融合起來。
“啊？”
缺乏想象力的簡星努力順着她的思路想了一下，然後迅速地放棄了。
“那我們能幹什麽？”
……能做什麽嗎？
阮栖任憑思緒在腦海中沉浮，像擱置淺灘的魚。
……什麽也做不了，她只能這樣承認。
現在的她還不夠強大，至少在面對這樣的，世界級別的災難面前，她無能為力。
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站在這裏，看着災厄一步步降臨吧。
“……等吧。”
看看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兩個人安安靜靜地呆在樓頂上，渡過暴風雨來臨前的最後一個夏夜。
最先到來的是風。
不是夏天夜晚燥熱的風，而是更加涼爽的，更加寒冷的風。
體質差一點的人被這麽一吹，說不定就得生病感冒。
溫度在下降。
有東西伴随着風而來，輕飄飄的，宛若無根浮萍。
簡星伸手抓住從頭頂飄過去的東西，很小一個東西，黑乎乎的，像大號黑芝麻，但是中心又是一點白色。
“這是什麽？”
阮栖看了看，猜測道：“有點像……什麽東西的種子，草籽那樣的。”
依靠風傳播的種子嗎？
她壓下心底陡然升起的不祥預感，繼續等待着。
剛才的那一顆種子像是一個訊號，更多的種子蜂擁而至。
飄落在泥土上的，落地生根，迅速在大地上冒出一點綠芽；飄落在水泥路上的，悄無聲息了一會，過了沒多久，堅硬的水泥霎時裂開一道縫隙，露出下面綠瑩瑩的幼苗；飄落在水面上的，則是飛快長成一片，水草一樣漂浮在水裏，綠意在水下扭曲蔓延。
阮栖展開弦，将這些種子和這棟樓隔絕開來。
她剛剛看到有一些種子落在了房屋上，沒有土壤，沒有水源，但是一層毛絨一般的植物像苔藓一樣依舊長了出來。
……這種等級的生命力，在末世世界也不是很常見的。
阮栖想，如果真的是兩個世界在融合的話……
這樣猝不及防，不知道又要死上多少人。
站在樓頂上，樓下的一切都能看的很清楚。
兩條街以外的小吃街燈火通明，人聲鼎沸。
有人發現了這些種子，但并沒有意識到那是什麽。
他伸手，接住一粒種子。
好奇心冒了出來，他湊近瞧了瞧，還沒等看仔細，就先感受到了劇烈的痛楚。
“我靠——疼疼疼疼疼疼！”
求生欲壓過了好奇心，他猛甩手想把這顆種子給甩下去。
但是失敗了。
他一把扔了另一只手上抓着的烤串，伸手去抓那只劇痛的手。
一點綠色絨毛一樣的東西被他揪下來，扔在地上。
……這什麽東西。
他顧不上心疼自己的烤串，看向仍然在發疼的手掌心。
原本躺着一顆種子的地方，現在冒着一滴血珠，他伸手擠了一下，又有幾滴血珠從傷口處冒出來。
一個匪夷所思的想法冒出來。
——這個東西，該不會剛剛是想在他的手掌心生根發芽吧？
這個猜想讓他有些毛骨悚然，又猛地甩了兩下手。
在未知的恐懼中，他擡頭，星光閃爍的夜幕裏，更多的種子在降落。
他張了張口，卻說不出一句話，想到這些鬼東西可能會落在他的嘴巴裏生根，他又馬上把嘴緊緊地閉了起來。
手腳一下子變得有些多餘，不知道要放在哪裏才好。
同伴已經喝醉了，舉着空啤酒瓶當話筒，放聲高歌。
一首無聊的口水情歌。
“如果世界即将滅亡——”
“生命倒計時響起時——”
“這是人生最後的告白。”
“致，我親愛的。”
別唱了！
男生猛地擡頭，內心煩躁。
他看見那個青綠色的啤酒瓶上，像蒙上一層霧一樣迅速變得模糊起來。
狗屁的霧！
是那些落在哪裏都會想盡辦法生根發芽的種子！
他一把搶過那個啤酒瓶，在同伴醉醺醺的質問——“你幹嘛搶我話筒？你沒有話筒嗎？”——中，拽着同伴的胳膊往外面跑。
快點，快點，再快點。
離開這個露天燒烤攤，現在立馬馬上跑到室內去！
發現這一點的并不止他一個人，人群的尖叫聲仿佛具有傳染力，讓恐慌驚懼比夜宵的香氣更加迅速的彌漫了整個小吃街。
所有人都在驚慌失措地到處逃跑，弄丢東西的，親友走散的，那些呼喚吶喊都被淹沒了。
茫茫人海裏，只有名為求生的巨浪在翻騰，覆蓋了人世所有悲苦。
目光不可及的遠方，沙漠變成綠洲，荒地變成草原。
生命力最為頑強最為旺盛的種子比病毒的傳播速度更快，如果有人現在能看到地球的全貌，他們會發現——
這顆蔚藍色的星球上，綠色在蔓延，在擴張。
仿佛一場即将開始的戰争，生命吹響了屬于它的號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