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斜風細雨，地貌變化
第46章 斜風細雨，地貌變化
小吃街鬧哄哄的, 不過不同于先前的夜宵聚會，所有人都在奔逃，人海茫茫中漫無目的地亂跑。
有人被撞倒在地上, 擡頭看過去，鞋底和草籽一同落下來。
阮栖走到樓頂邊緣，看過去。
……啧。
尚且還在異常狀态的弦比平時難操控一些，但是還是遵循她的意志，交織融合。
倒在地上的小孩無助地捂住腦袋，縮在粗糙路面上。
她的聲音被融進了人群裏, 比融進大海的一滴水還要不起眼。
小孩抽噎着，“嗝……媽媽……爸爸。”
年歲尚小的孩子并沒有意識到，在已經陷入混亂狀态的人群裏跌倒, 是怎樣一件恐怖的事情。
有人試圖維持秩序, 但是完全不起作用，只是徒勞地舉着喇叭, 想讓人群冷靜下來。
“不要慌張！有序撤離！”
鞋子落下來，和孩子粘上塵土的衣服越來越近。
然後驀地停住了。
并不是因為發現了地上有一個孩子, 而是已經踩到實處了。
一層透明的隔膜立在皮肉和鞋底之間，無聲無息, 看不見摸不着, 但它确确實實存在，且堅不可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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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
終于有人擠過人山人海，找到了趴在地上的孩子。
“幸好沒事。”他短暫地松了一口氣, 一把抓掉孩子身上長出來的綠色絨毛一般的東西, 把她護在懷裏, 繼續去找另一個迷失在人海裏的人。
阮栖收回目光，繼續注視頭頂一片瑰麗虹彩。
溫度依然在降低, 草籽在空氣中飛舞，水汽也一樣。
——是下雨的前兆。
烏雲在聚攏，水汽在彙聚，逐漸沉重起來，壓着天空靠近地面。
一滴裹挾着寒意的水落在樓頂，洇出一點深色。
阮栖嘆了一口氣。
這算什麽，夏季下春雨嗎？
雨水淅淅瀝瀝落下來，并不是夏雨常有的滂沱大雨，而是更近似春雨的柔和。
連溫度都不含有夏的燥熱，取之而的是初春時節未退去的冰冷。
這場雨助長了植物的生長，它們瘋狂地吸收雨水的每一分能量，在貧瘠的地方紮根，抽出嫩綠的芽，或是苔藓般的綠霧。
簡星也聽到了遠處人群的驚駭，她莫名地低頭看了看自己手掌心那顆安安分分的種子，一點動靜也沒有，她差點以為自己認錯了，這其實可能真的只是一粒長相特別的芝麻。
她戳了戳種子，“喂，還活着嗎？吱一聲呗。”
或者跟別的種子一樣，在她手掌心紮個根啊，她還沒見識過呢。
“它長不了的。”
“為什麽？”
阮栖上下看了看她，簡明扼要答：“你皮糙肉厚。”
“草。”
簡星無語，随手把種子給扔在地上。
黑白色的種子靜靜地呆在水泥板上，然後黑白色外殼破開一線，翠綠的一線色彩冒出腦袋。
——就被簡星更加随便的一腳碾碎了。
雖然只是一顆小小的種子，但是萬一潛力無窮呢？把整棟樓給撐散了也不是沒可能啊。
簡星難得謹慎地想了想，然後弄死了它。
阮栖沒管她在幹什麽，只是鋪開弦觀察情況。
這些種子雖然生命力很頑強，但是就算是力氣最小的孩子也能輕易拔下來。
長得很快，但目前沒有看到另外的危害，威脅性應該不大——就是煩人。
風雨交加，把全世界都籠罩在沉沉烏雲下。
世界一片昏暗無光，只有翠綠的植物在攀長。
小吃街上，人群也在冰冷的風雨裏慢慢冷靜下來。
他們湧進室內，所有的小吃店鋪裏滿滿當當都是人，沸騰的情緒慢慢冷卻一點。
但是很快就再次沸騰起來了。
“怎麽手機沒信號啊？”
“我也沒信號，我靠！”
周圍的人紛紛拿出手機，果不其然發現信號也停了。
“什麽情況啊？”
阮栖知道，因為磁場也在這場世界融合裏被扭曲了。
很難說以後還能不能恢複。
弦短暫地平息了一會，在風雨裏游弋。
不對，又開始了。
新的異變又發生了，地面傳來隐隐的震顫感。
地震了嗎？
山巒上，樹木發出哀嚎，石塊順着坡度滾落，泥沙也在滑落。
一只松鼠在這樣的環境裏跌落枝桠，直直向下墜落。
卻沒有落在本存在的山腳下，而是落進了一片深色的湖面，和細小的雨一起，蕩出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魚類的黑色影子從湖面下游過，無聲無息地張開嘴巴，接住了垂死掙紮的松鼠。
合上嘴巴，咀嚼，咽下。
骨肉在尖利牙齒中被摩擦出令人惡寒的聲音，比指甲劃過玻璃更容易生出雞皮疙瘩。
絲絲縷縷的血色在湖水裏蔓延開來，又被湖水本身的顏色以及這場雨給輕易覆蓋了，卻沒有人看見了這一幕。
這突然出現的湖水，這從沒有過的魚類。
山巒上，異象也在不斷繼續。
樹木扭曲，像突然有一座大山壓在枝桠上面，大幅度彎曲讓它看上去随時會斷裂。
比樹木先裂開的卻是這片賴以生存的山巒。
蒼綠色的山巒被迫從中間一分為二，石塊樹木猝然墜落，像掉進深淵裏那樣，許久也沒有傳出一點聲音。
沙漠變成綠洲，大地變成湖海，平地升起山巒，山谷化作深淵。
平原高低起伏，群山低矮平坦，海洋失去水源，高原溢滿泉流。
地形地貌在違背常理地不斷變化着，更多從未見過的動植物随着一起冒出來。
阮栖突然擡頭看向遠方。
山川河海間——
龐大的陰影冉冉升起，特殊頻率的聲音響徹天地。
比深海鯨魚更加聲勢浩大，更加蒼茫靜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