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貳拾
第021章 貳拾
鐘隐月重新禦劍飛起來,帶着一群人到了山門。
山火正是從這處起來的。
山門處已經化作一片廢墟,四處都是焦土。
這處原本有個恢弘巨大的石牌坊作為山門入口,牌匾上寫着玉鸾山三個字。
可眼下,那石牌坊已經消失不見。瞧那廢墟之中還有兩個焦黑的石柱,想來是剛被雷劈斷了。
這片殘垣斷壁之中,掌門和其他四位長老正站在一處。聽見禦劍而來的風聲,便都擡起了頭來。
在他們的注視之下,鐘隐月禦劍落下,到了地面上。
遠遠地,他就看見乾曜的臉色極其難看了。
沒來得及開口細問,鐘隐月聽到了一陣怪異的滋滋聲。
那聽起來像現實裏電流的聲音。
鐘隐月偏頭一看,見白忍冬仰面躺倒在地上,緊閉着雙眼昏睡不醒,一身白衣髒得都看不出白色來了。
他身上散發着瓊色雷光。
還有雷電環繞在身上。
雷的靈氣從他身上鋪天蓋地地撲面而來,鐘隐月這個雷靈根的宗門長老都窒息了一下,仿佛迎面被一海浪拍了一掌似的。
不愧是主角之人,當真天賦異禀。只是靈根覺醒,散發出來的靈氣就已經如此恐怖了。
Advertisement
“這是……”
身後傳來靈澤長老低低的驚異聲。
她雖有心理準備,但也只是白忍冬是雷靈根的心理準備,大約是沒想到他身上的靈氣會如此生猛。
鐘隐月面不改色,他早知道這是個在原書裏會登頂仙帝的大爺了。
他向衆長老作揖:“驚擾各位了,我代門下弟子向諸位道個不是。”
掌門揮了揮手:“不必,任誰也想不到會如此,此事無人有過。”
“是啊,不必道什麽不是。”白榆長老擰眉道,“只是師弟,你門下這弟子……怎會擁有如此強力的雷靈根?”
“師兄此話問的,師弟也不知呀。”鐘隐月苦笑起來。
白榆長老追問:“他從未有過異樣麽?”
“并無。不知師兄是否認得他,這是去年靈澤師姐從山底下帶回來的孩子。當時帶回山時便測過靈根,只是用的是尋常之法,查探不出變異靈根,故而并未探出有慧根來。所以這些時日,我全把他當成是個無靈無根的凡夫俗子養在門下。”
“他在我山中,也從未有過任何非同一般的表現。我也是念着他可憐,想着給他一口飯吃,教他些道經念些書,總好過在山下流浪。我沒指望他能有什麽道行,更是完全不知他竟是個雷靈根的。”
廣寒聞言點頭:“玉鸾說的是啊。這雷靈根是變異靈根,尋常之法探不出來。若不用掌門山上靈機閣內的靈玄天機來測探,是這輩子都沒法探出來的。”
“可是,這孩子可是沒用過靈玄天機,而是天降驚雷助其覺醒了。”靈澤長老在鐘隐月身後幽幽出聲,“掌門,有天助其開覺靈根,這可不是一般的修者……”
“确實不一般。”乾曜摸了摸下巴,神色漸沉道,“且這靈氣充沛,可不是天賦異禀便能說盡的範疇了。此子日後,必然是個舉世驚才。”
“此子若是驚世奇才,那……還放在玉鸾名下……”
雲序長老立于掌門身邊,如此說着。
他只說了半句,但其中的意思十分明顯了。
鐘隐月是天決山最末尾的宗門長老。
這麽一個天上劈雷下來幫他覺醒的弟子放在他這兒,恐怕會被直接養廢。
這場景原書中也出現過。發現主角是異靈根後,一群長老便當着他和一衆弟子的面,十分嚴肅地聚在一起開了小會。
這幾個人的臺詞和那時簡直如出一轍,唯一不同的便是鐘隐月沒有點頭哈腰地打哈哈,貶低自己擡高別人,還喜滋滋地把弟子迫不及待地讓給了出言要挖牆腳的乾曜。
而當時,在雲序長老說完這話後,仗着鐘隐月平時就很愛貶低自己吹別人,其他人也都立刻順坡下驢,委婉地表達了這麽個萬裏挑一的天才,确實不能待在玉鸾宮裏屈才。
但近日鐘隐月性情大變,他們也都見識過了,于是一時之間都未吭聲。
鐘隐月也不接話。他轉頭走過去幾步,低下身,伸出手。
白忍冬身上的雷氣立刻受到感召,奔向他的手心裏。
他身上的雷靈氣片刻便被鐘隐月吸收掉,身上終于安靜了下來。
鐘隐月站起來,一握拳,手心裏聚起來的雷靈氣便都融入了體內。
做完這些,他才轉身,向他們行禮道:“諸位放心,玉鸾自知自身修為如何,也明白比起我這等修者來,這孩子跟着師兄師姐們才更好。”
“只要是為了弟子好,玉鸾願意讓他去往別山。雖說門下弟子稀少,但玉鸾也是被人叫着幾聲師尊,自當會一心一意為着學生,請諸位不必擔憂。”
“不過,我等雖貴為宗門長老,可此事畢竟是與弟子的前途相關,他自身的想法也極其重要。諸位都是仙修界一等一的,也不好替他決定要跟了誰走。”
“不如這樣,天色也不早了,我先将他帶回山,待明日醒了,再向掌門及諸位師兄師姐禀報,屆時玉鸾再帶上這位弟子,與諸位相談此事,如何?”
此言一出,長老們互視一圈。
廣寒長老道:“我聽着不錯。我等雖為師者,可也不能不同弟子商量,就将他日後的事定下來。”
白榆長老也點點頭:“所言極是……玉鸾師弟說的也不錯,他也心裏有數,我等便放心了。”
說罷,幾人都看向上玄掌門,等他最後拿主意。
“嗯。”上玄掌門也緩緩點頭,“今日時間不早,大典也才結束……”
他說到這兒,頓了頓,回頭看了圈四周的焦土,眉目惆悵道,“這一通天雷,也将你這玉鸾山,禍害得不輕……也算是無妄之災,你……心中定有怨怼。但也不要怪罪到,弟子身上。”
“玉鸾明白。”鐘隐月道,“此事也不是玉鸾門下弟子故意為之,我深知此乃天災人禍,定不會怪罪了誰。”
上玄掌門點着頭,忽然道:“乾曜。”
乾曜長老沒怎麽說話,這會兒正瞪着站在鐘隐月後面的沈悵雪,不知道在盤算什麽。
突然被點名,他愣了愣,回身作揖:“掌門。”
“大典那頭,還有些東西等着收拾。本來,都是玉鸾分內的事……可玉鸾山今晚多了場大火,玉鸾恐沒什麽閑空了。”掌門說,“你代勞吧。”
這話一出,乾曜僵着沉默了會兒,才躬身下去:“是。”
把事情安排完,掌門便揮了揮手,遣散了衆長老,臨走前還囑咐鐘隐月記着,等明日白忍冬醒來,就來上玄山門。
鐘隐月點頭應下,掌門便和其餘人都離開了。
鐘隐月低身作揖送客:“驚擾諸位了。”
他低着頭,待沒了動靜,才直起身。
一看,乾曜長老居然留下來沒走。
人都走了,乾曜長老臉也徹底拉了下來。
他神色極其不好地盯向沈悵雪:“你為何在這兒?”
沈悵雪站在鐘隐月後面。
乾曜這雙審視诘問的目光一甩過來,鐘隐月一時以為是沖着自己,愣了愣。
直到沈悵雪在他身後淡淡道:“弟子瞧見玉鸾山起了山火,一時憂心,便自作主張前來幫忙了。”
鐘隐月這才反應過來,耿明機問的是沈悵雪。
耿明機冷笑了聲,諷刺道:“平日怎麽不見你對乾曜宮這般上心?”
“師尊誤會,弟子對乾曜宮也是同樣上心。”
耿明機突然厲聲斥道:“區區外人山上,你當自己家山頭一般憂心做什麽!”
沈悵雪不說話了。
鐘隐月不太愛聽,他皺皺眉道:“師兄不必如此問罪,弟子有替他人憂心之心也是好事,這如何不算心懷蒼生呢。”
耿明機冷哼一聲,不再跟他說話,對沈悵雪道:“跟我回去!”
耿明機回身就往外走。
沈悵雪一聲不吭地跟了上去。
耿明機瞧着動了怒,鐘隐月簡直都不敢想他回宮後又要幹什麽。他一時氣急,張了張嘴,卻又不知說什麽才能留住人。
沈悵雪經過他身邊時,鐘隐月下意識地拽住了他。
沈悵雪回頭,瞧見他焦急的神色,輕輕地置之一笑。
他拍了拍鐘隐月抓着他的手,讓他松開了。
“長老不必憂心。”
他留下這樣一句話,回身離開了。
鐘隐月說不出什麽來,只能望着沈悵雪頭也不回地跟着耿明機離開。
他站在原地。
天上又飄起了雪,山頂又開始冷了。鐘隐月感到一股徹骨的涼,他站了片刻,突然感覺這不是冷,這似乎是一種無能為力的心冷。
他留不住沈悵雪。
此時此刻,他說出什麽話都留不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