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就在上周日,他半夜回家,為了抄近道從大院裏走過,沿着斜坡往上走的時候,他看到了禮堂裏正在作案的殺人犯。

當然,殺人犯也看到了他。

可是從暗的地方往明亮的地方看自然能夠看得清楚,但從明亮的地方往暗的地方看,對方只能看到一個輪廓。

一個長頭發穿裙子身材纖細的“女人”。

二百斤、身高一米七五的那個殺人犯自然不可能迅速翻過那個圍牆。但他卻也可以看到那個所謂的目擊證人翻過圍牆——回家。

也難怪那些警察在排查這裏,也确實那個目擊證人的确住在這兒。

可是方純為什麽不說?他為什麽沒有把這些事情告訴那些警察?

花彤突然放緩了腳步,她聽到了一些聲音,一些不屬于她自己的聲音。

這不可能,這不應該!

思緒有些混亂,花彤想起自己在爛尾樓和廢棄廠房所拍的那些照片。混亂中,她低頭打開了自己的手機。

在第一起案子當中,屍體隔了兩天才被發現,這顯然不是兇手所期望的。

爛尾樓四處漏風,南北通透,從各個方向都能夠看到裏面。即便是這樣,因為實在過于偏僻,屍體仍然隔了一段時間才被發現。

而那個廢棄廠房四面封閉,屍體是怎樣被發現的呢?

沒有更多新聞報道,只有一些傳聞,但花彤突然産生了一絲猜測。

朝着廠房正對面最大的那扇窗戶望去,正好能看到三角形的鋼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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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屍體是被挂在這上面,這麽顯眼,那一定會很快被人發現。

三處案發地點肯定是精心挑選,那它們除了都位置偏僻、荒無人煙之外,還有什麽共性?

對了,花彤想起來了。爛尾樓三樓凸出的挑檐,廢棄廠房的鋼梁,禮堂上方的橫梁……

都很适合懸挂着屍體……

但這其中還有一個問題。

從鋼梁傾斜的角度來看,如果只有一個定點,将屍體挂在上面會很難,除非不止一個定點。

如果這場連環謀殺案的兇手并不止一個人呢?

末班車……如果晚班司機不止一個,最後一班和倒數第二班公交車,相差的時間也不是很久……他們只需要選定他們正好排班在一起的那天,就可以……

而方純他,當他在公交場站,當他站在那些照片前的時候,他是不是已經認出來了?那兩個人,那兩個兇手?

垂下眼眸,花彤的手指在抖。

她突然想起不久之前的那場比賽,想起了那根莫名斷掉的吉他弦。

好端端的,那根弦為什麽會突然斷掉?難道真的是運氣不好?為什麽早不斷晚不斷,偏偏在比賽的時候斷?

能夠碰得到那把吉他的除了自己,還有誰呢?

得到贏得公司上層賞識的機會,對他來說難道就這麽重要?

花彤還記得譚姐曾經毫不掩飾的在方純面前透露出對自己的賞識,甚至對方純說過這樣的話:“你唱得不錯,不過總覺得欠缺點什麽。你應該跟花彤一樣學着更瘋一點,這樣在舞臺上才能有更好的表現。”

花彤也一直是這樣認為的,她一直認為自己才是他們兩個之間更瘋的那個,但現在才發現自己想錯了。

他們一直在一起,她以為他們是一體的。甚至就連她的作品,也都記在方純那個貼身攜帶的小本子裏。

但今天花彤才發現,自己竟然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他。

她終于知道這些天她的掙紮、糾結和懷疑從何而來。

他或許仍是愛着她的,他也可以繼續在心愛的女友面前表演自己的體貼與溫柔,可那沸騰的殺意,卻是藏也藏不住。

她擋了他的路了!

花彤記得,就在剛才,方純用溫柔寵溺的語氣将風衣披在自己肩上,對她說:“天氣有點冷了,可不要着涼。”

雖然裹得嚴實,但花彤卻感受到了比那更冷的冷。寒氣從背後慢慢襲來,逐漸凍結了她的全身。

明明今晚方純印在她額頭上那個吻、那種觸感還沒有消散,明明從剛才至現在,似乎一切都沒有改變。

然而背後的腳步聲卻越來越近了。

花彤拿出了手機,她打開頁面,靜靜的看着方純的名字。

直到今天她才知道,她所愛之人的野心,竟要用鮮血來祭奠。

當繩索碰到脖頸的時候,她露出了瘋狂的笑容,同時按下了發送鍵。

親愛的,願你得償所願。

八年後。

“快快快,演唱會就要開場了,還剩半個多小時。”

年輕的女孩臉上泛着紅暈,拉着同伴急急往人流處而去。

“急什麽?”同伴只能算是個路人,不太理解粉絲的急切,看了看時間道,“還差半個小時,時間還早。咱們買的又不是站票,用不着搶座位。”

“你不懂,這麽多人,大家都想早點進場。太晚了肯定得排隊。”女孩激動道,“這可是方純出道第八年的第一次全國巡演,我好不容易搶到票!”

“他前幾年不也開過不少演唱會嗎?”同伴還是不解。

“那不一樣,這可是他的第一次萬人場巡演!”女孩拉住同伴往前走,邊走邊說,“你還沒聽過方純的現場吧?聽過一定會喜歡的!”

體育場裏,觀衆都已經坐滿。舞臺上升起絢爛的光,升降臺将光芒中心的人緩緩托起。萬衆矚目下,盛裝打扮的方純站在那裏,臉上挂着溫柔的笑容。

觀衆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聲,有些女粉絲滿面通紅,不斷的換着姿勢示愛。

音樂響起,方純垂下眼眸,開始演唱。

他的每一場演唱會用的都是同一首開場曲——《同行》。

覓一處青山,

掬一捧明明白白故園土。

采一支蓮蓬,

送離人走一路征途。

讀一本枕上書,

便是前世今生不負。

憶西窗剪燭,

願再見如初。

同你看紅霞點點殘陽血,

陪你走車水馬龍繁華路。

飲一杯甜甜蜜蜜同心酒,

栽一棵郁郁蔥蔥合歡樹。

看那淚眼如珠,

看那滿目孤獨。

你共我來處,

我共你歸途。

種一畦愛田,

嘗一口秋月春花相思苦。

過一條小巷,

為歸人留一盞燈燭。

做一場傷心夢,

便似前塵舊愛如故。

惜斯人不再,

嘆光陰不複。

同你看紅霞點點殘陽血,

陪你走車水馬龍繁華路。

飲一杯甜甜蜜蜜同心酒,

栽一棵郁郁蔥蔥合歡樹。

看那淚眼如珠,

看那滿目孤獨。

你共我來處,

我共你歸途。

乘一葉孤舟,

到喧嚣處去。

一曲唱罷,有些感性的女觀衆已經落下了淚,她們揮舞着手中的熒光棒,喊着方純的名字。

方純擡眸看了看全場觀衆,示意大家安靜下來。

“熟悉我的人都知道,這是獻給我女友彤彤的歌。”方純說,“以這首歌為證,八年了,我依舊深愛着她……”

觀衆席一陣騷動,有些女粉絲甚至都哽咽了。

“他不是單身嗎?沒聽說他有女友啊?”身為路人的同伴驚訝道,“這是官宣了嗎?”

“看來你是一點新聞都不看啊!”已經開始擦眼淚的鐵粉朋友吐槽道,“他的女友八年前被一個連環殺人犯殺了,當時還上了社會新聞。為了紀念他的愛人,他才寫了這首歌。”

“原來如此。”同伴明白過來,對臺上的方純也産生了一絲好感,評價道,“那他還挺癡情的。”

“那當然!你看他出道這些年沒有半點緋聞,就是忘不了他的女友。”女孩羞澀的說,“我就是喜歡他這一點。”

“可是,總覺得歌詞怪怪的。”同伴說,“這麽溫暖的歌詞,曲風反而偏向暗黑,有點——不和諧……”

“哪裏不和諧了?”女孩趕忙維護自己的偶像,争論道,“詞曲作者都是他本人,怎麽會不和諧?而且,那也不能說是暗黑,只能說是懷念戀人的悲傷感!”

“可是……”同伴回憶着剛才聽到的那個旋律,不想再跟朋友争論,只得評價道,“确實是一首好歌……”

“那當然……”

演出仍在繼續,臺上的人逐漸忘我,臺下的人也越發投入。

八年了,時間過得真快……

臺上的方純看着臺下這片人海,看着屬于自己的這片星光,滿足地笑了。

彤彤,你看到了嗎?這些都是屬于我的。

你早該知道,無論是故鄉還是愛人,都攔不住我。

你去“無人處”,我去“喧嚣處”,你我皆能得償所願。

謝謝你,用你那超群絕倫的才華托着我,讓我站得更高、走得更遠。

但我仍然愛你,視你為我的唯一。

哪怕你我的愛情,要用鮮血來祭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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