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
第 6 章
今天能平安的回到家,自己已是幸運的,她深深的松了一口氣,頓覺頭痛,身心俱疲,想想都讓人後怕。
如果今天沒那麽走運碰上的不是他們幾個人,那後果将不堪設想。
剛來這裏時她就聽說過,在另一個城鎮,晚上兩個女孩相伴回家,半路上碰到了劫匪,錢財盡失。
兩個女孩長的漂亮,劫匪動了壞心思,也是四五個一行人,兩個女孩的清白就這樣給毀了,事後劫匪把她們丢在荒地裏。
兩女孩從昏睡中醒來後,泣不成聲,後來她們報了警,警方通過她們提供的線索抓住了那幫無恥之徒,壞人終于得到正法,可是她們卻再也回不去了。
她們再也不是原來的她們了,萬念俱焚,她們投江了,在漆黑無人的深夜裏。
很久之後,警方才在另一個城鎮的江邊發現了她們的屍體。
女孩是潔身自好的,或許她們投入長江,是認定只有滾滾的江水才能洗淨她們的身軀,淨化她們的心靈吧。
多麽殘酷的現實,錢財和美色讓多少人喪失了自己的本性和良知
這個社會怎麽了?這個時代怎麽了?
喬之羽不知是否該慶幸老天沒給自己一個漂亮的臉蛋,苦笑着自嘲了一下,她閉上眼睛,眼淚悄然滑落,霎時間,淚洶湧而至,似洪水猛獸般決堤泛濫。
喬之羽躲在被窩裏抽噎着,仿佛所有的害怕、驚恐、委屈、失落、傷心……都能從卑微的眼淚中流出來,只要淚流盡了,一切就都過去了……
另一邊,大街上的五人在寒風的侵襲下竟然也沒有露出瑟瑟發抖的神态,依舊腰挺背直,直到走到他們自己的小窩才嘶哈嘶哈搓了搓凍僵的手,一人一杯熱水暖身。
這小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足有一間半大小,屋內一張張單人床并列排放着,共四張,合并起來遠遠看去像是東北的大炕,其實說白了就是一張大通鋪,這五人晚上就擠在這裏睡覺。
床上躺着雜亂無章的灰藍色被子,同樣顏色的床單在被子的胡亂掩蓋下露出褶皺不堪的邊邊角角。
老式的四角木桌顏色暗的發黑,但桌角卻被磨的铮铮發亮。木凳子延續着木桌子的風采,凳面如桌角般磨出了時間的亮度。
桌椅雖破舊,材質卻是實木的,很結實,也非常耐用,不禁讓人聯想到八十年代的質感。
鍋、碗、瓢、盆堆在一角落的長木桌子上,燃氣罩,電飯煲等等或在簡易的鐵架上或直接蹲在鋪有土磚的地上,也是麻雀雖小,但五髒俱全。
這邊是老居民區,比喬之羽住的地方差了一個檔次,是老式住宅一間間的小房子并成一排,像是民國時期辦公的地方,白天放眼看去雖然破舊了些但也有幾分歷史的厚重感。
聽說快要劃分拆遷了,一些守舊的老人也是依依不舍地搬去了兒孫的新家,未拆遷的一段時間人們拿空房子來掙租金,也可以給這些來小鎮生活艱難的人們提供一個便宜的臨時住所,可謂是兩全其美之舉。
這裏住了不少建築工地的農民工,還有的拖家帶口,偶爾還能碰到個帶孩子的一家人。
整整九排的房子,每排有十幾間,竟沒有一間空閑的,這裏人多,但晚上卻不亂,偶爾有幾個大聲說話的也都在夜深時低聲,聊完後便閉嘴蒙頭大睡。
住這裏的人大都是白天累的疲乏,他們掙的都是辛苦錢,或一磚一瓦,或一鐵鍁一鏟子的不停的勞動才得以生存的,晚上這唯一休息的時間對他們來說是多麽的重要,因為他們要好好休息才能快速恢複體力,用來支撐明天辛苦的工作。
這五個小夥子似乎是這一片地方的例外,他們都很年輕,他們也都有各自的職業。
五個來自不同城市的人為了生活,為了改變自己的命運,聚集在了同一個工廠,同一個小組,一段時間的磨合之後,發現彼此間臭味相投,他們又都來自貧苦家庭,做事都極為認真負責。
可工廠裏的領導人偏私不公,偷懶耍滑、投機取巧、無為之人得以重用為組長,像他們這些視工作為己任的卻屢遭嘲諷和排擠,那些做足面子功夫的、溜須拍馬屁的人卻坐享其成。
他們憤怒人世的不公,這種氣象的工廠日子會長久嗎?
不能知人善任的領導只喜被人誇贊、被人恭維的虛僞風氣,不值得為他們效力。他們最終都陸續的辭去了這份看似安穩的工作。
那個有着粗犷聲音,大高個子的,四方臉,由于年齡稍長,看着成熟,社會經驗也比其他人多些,順理成章的成了他們的老大。
他的名字叫高志成來自東北的E市,剛成年就在外歷練,時間一長,他的東北鄉音就變得不太明顯了。
他做過很多工作,在酒店做過服務員,端過盤子,刷過碗,學過一段時間廚師,但由于他爸爸欠了高額賭債,随之家庭破散,泱及于他,要債人屢去他工作的酒店找他,還揚言不還錢就要他老爸的手腳,無奈之下他就去了最能掙錢的工廠----服裝廠。
服裝廠是靠加班加點掙錢的,有時早晨五六點起床上班,淩晨一兩點下班,有時甚至是不分晝夜的通宵,更甚者連着兩三天通宵工作的時候也是常有的。
他在服裝廠上班掙錢,這一掙就是六七年啊,還清了連本帶息的幾十萬的賭債,而他的父母早就不知所蹤了。
歲至二十五六,正值大好時光的小夥子,卻身心疲憊,一臉淡漠。累了這些年,苦了這些年只為父債子償,壓抑多年的他覺得自己應該換個環境了。
于是他去了電子廠,對這廠裏的不公他早已麻木,他只想讓自己過的輕松點,活的不再那麽沉重。
那些公平失允之處他就覺得沒必要計較了,因為他實在太累了,這些年他從來都沒有好好的休息過,沒有好好的放松過,也從來沒有為自己而活過,自己忍受的苦痛太多太多了,這些不公對他早已如一日三餐,他從沒想過反抗,直到二十七歲時遇到了一夥值得一交的好兄弟。
他們的到來激活了他對生活塵封已久的熱情與力量,燃燒了激情,點燃了希望。他決定要讓自己的人生重新來過,做一個徹徹底底為自己而活的人。
做個廚師是他一直以來的夢想,即使在為父還債的艱難日子裏,他的心中依舊沒有忘記過。來到小鎮後他去了一家飯店做學徒,這才是他人生的開始……
這五個人是在電子廠相遇彙聚的,有點娘的小夥子二十三歲,名叫朱小磊,瘦瘦的長臉很是白淨,他生在南方的Z市,家中也是貧困,有一妹妹在上中學,父親在外打工,母親身體不好,他已長大成人自然要擔起家庭重擔。
他上過中專,學的是會計電算化,三年制的中專,學校讓兩年就畢業了,還有那一年就是所謂的實習期,這美曰其名的實習期其實就是學校聯合各個廠子分派的工作,百分之九十八以上都是電子廠,崗位都是一線的操作工。
畢業的學生們但凡家裏有人有關系的都會給自家孩子找個像樣的實習單位,像朱小磊班的幾個學習不好的,家人托關系竟然去一些單位做上了出納,當然也有幾個學習好的也是家人托關系才能幹上會計這一職業。
還有一些學習不錯的但家裏就是普通家庭,沒有認識的關系戶,就被面試到了電子廠,學習好與不好的都被分到了電子廠,這樣的景象一度讓人懷疑學習好又有什麽用處呢?
來到電子廠的他漸漸脫去了學生時期的稚嫩,每個月省吃儉用,把存起來的錢都打給家裏,供妹妹上學和母親的藥費及家裏的生活費。
後來妹妹上了高中,他往家郵寄的錢已攢夠了她上大學的學費,母親的身體也有好轉,父親在外也掙了些錢補貼家用。
家裏脫了貧困,他也在思考今後的生活,廠裏的風氣也越來越差,老員工欺負新人,組長拉攏班長,班長恭維車間主任,他們成天在一塊吃吃喝喝,把廠裏弄得烏煙瘴氣。
朱小磊後來和老大高志成他們一起離開電子廠,來到這個小鎮,他現在是咖啡廳的服務員,他心細如他的聲音,為人也很是仗義。
胖子圓潤的臉,不算太大的眼睛卻神采奕奕,名字也大氣,叫牛宇浩,人如其名浩蕩,大氣,不拘小節,也有一副俠義心腸,他今年二十四歲。
家庭條件也不怎麽樣,他來自南北方分界線的A市一個農村的尋常家庭,靠種地生活已不足補貼家用。
家中有父母,兄妹都在上學,只有他厭學,不喜歡去學校,整天想逃學,看到父母供他們兄妹三人上學很是艱難辛苦,就主動要求出去打工,分擔家庭重任。
在電子廠時他也是儉省節約,每隔一段時間就給家裏寄錢過去,家裏的生活條件得以改善,哥哥妹妹也有新衣服穿了,等攢了一些錢之後,他實在在電子廠待不下去了,就随高志成他們來到小鎮,現在在五金店上班,他說先在這裏積累經驗,以後他也想開個五金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