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
第 16 章
喬之羽此時氣已經消的差不多了,其實在看到那個人是王洋的時候,她是喜極而泣的。
只是那恐懼感太深入骨髓,她無法忘掉。
她的內心也太過脆弱了些,她為自己的膽小怕事而羞憤。
她的憤怒是在刻意掩蓋內心的柔弱,她只是不願承認,不願面對。
她太過孤單,太過纖弱了,仿佛只要有人輕輕推她一把,她就能被人推之即倒,毫無還手之力,這對于她而言是多麽殘酷的認知。
本來在外她是很堅強的,獨自一人毅然的面對一切,倔強的承擔所有,原來僞裝出來的厚厚的城牆是這麽的不堪一擊,一擊中的,擊碎了她的所有隐忍和防備。
就如一顆碎了皮的生雞蛋,顫動的蛋液随時都能溢出來,蛋黃即将沒了任何的依靠,只能暴露在陽光下任人踐踏。
喬之羽急步暴走,一步一步地将怒氣踩在腳下,心裏的怒火漸漸消減了不少,失落卻占據了空隙,如這迎面的寒風,涼氣蝕骨。
當聽到他說赴湯蹈火幾個字的時候,她的嘴角顫動了一下,依舊不言不語,盡管那只是一瞬間的小動作,卻沒能逃過王洋的眼睛。
她早已經不生氣了,她在偷笑卻依然擺出生氣的架勢,想到這兒,他心裏也輕松了不少,悄悄地松了口氣。
他依然一本正經的說,“你說吧,要我怎麽做,我一定做到!”
喬之羽疑惑的轉頭看了他一眼,對他說的話很是不屑的冷哼了兩聲。
王洋急了,認為她這不屑的語氣是在蔑視一個男人的自尊,“君子一言,驷馬難追!”
喬之羽仍舊不理他,他急忙站到側對自己的她面前,用極其嚴肅的神色,信誓旦旦的道:“男子漢大丈夫,向來說到做到,一個蘿蔔一個坑,你有什麽要求,盡管說。”
這是說的什麽話呀,怎麽扯到蘿蔔上去了,再說了,這前言也搭不上後語啊?
喬之羽疑惑不解,是自己文化水平太低了?竟沒見識過這種搭配?還是說他這是在跟自己胡扯呢?
“那蘿蔔坑有大小之分嗎?”喬之羽心想讓你再胡扯,別以為只有你自己會胡亂牽扯。
他被問的一時沒反應過來,“啊?你說什麽?”
見他一臉不解,“蘿蔔有大有小,那蘿蔔坑也一樣有大有小,大蘿蔔坑你能做到,那小蘿蔔坑呢?視而不見嗎?”喬之羽胡攪蠻纏道。
王洋從未聽過這奇怪的說法,一時驚訝, “嗯?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喬之羽看着這人平時一身陽剛氣,此時卻如書呆子般傻楞在那裏,心中的怒意頓時全消。
“意思就是……”似乎怕這呆子聽不懂,她撲閃了幾下眼睫毛說:“像你答應要保護我,送我回家,你确實做到了,這是大蘿蔔坑,可你遲到了,沒準時出現在我面前,這就是小蘿蔔坑,你在小蘿蔔坑上的失誤會直接導致大蘿蔔坑的損失,那還有什麽意義?”她像老師教育學生般,“言而有信,事就不能有大小之分。”
“噢,原來是這個意思啊!”王洋頓時醒悟,随之他便覺得在這女人面前他男子漢的臉面都快要丢盡了,得拾點回來才行,“你那麽害怕走夜路,為什麽不等我一下呢?”
“等你?”喬之羽不屑置信的表情,“哈哈”,她幹笑兩聲,搖了搖頭,一副無藥可救的神情投向王洋,“你要是一直不來呢?就讓我一直等下去嗎?我們才見過兩次,你不守時就是不守諾,與其等着把自己賭在一個不守諾的人身上,還不如快速鑽入人群,靠自己來的實在。”
這一席話後,王洋最後的顏面蕩然無存,他低頭沉思不語,是啊,憑什麽讓只見過兩次面的人深信自己呢?她說的句句在理,一句一句敲進他的心裏。
他擡頭長吸一口氣,定了定神,“你說的沒錯,句句是我的病症所在。”說着釋懷的一笑,“目前的情況看,你的做法是正确的。”
“不過,”随着這兩個字他的神色變得肅穆,目光更是深邃,“以後的日子我會用行動告訴你,我是個可以信賴和托付的人。”這句話不僅是說給喬之羽聽的,也是說給他自己的警示。
他轉過身望着前方的黑暗,目光堅定,“走吧!”擡步向前走去。
喬之羽沒料到這人嚴肅起來的樣子是這麽的吓人,被他震懾到的前一分鐘還是侃侃而談的老師的她,這一刻便不再吭聲,只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後。
值得信賴就值得信賴呗,怎麽還有托付這兩個字?他的這詞語搭配到底是何方神聖教的?真讓人不敢茍同。
一路無語,喬之羽看到的只有他清晰偉岸的背影,當然還有周圍無際的黑色,怪異的是這氣氛卻沒讓這兩人覺得尴尬,反而讓他們兩個人覺得安心,覺得自然。
最熟悉和溫暖的那個角落近在眼前,“進去吧!”走至門前王洋不溫不火的說,轉身就要離開。
“我的書。”喬之羽急忙開口。
王洋這才意識到書還在自己手裏緊緊攥着,于是轉過身來,将書遞給她,她伸手接過,轉身走到門前。
“路上小心。”話落人已經推門而入。
王洋聽到這幾個字又看了看她匆忙離去的身影,淡然一笑,再轉過身來步入黑夜之中。
在暗的深邃的僅有幾點微弱燈光的黑夜,花點小錢,雇個貼身保镖是件多麽令人安心又劃算的事情,從此夜幕的暗沉悄悄漸變的多姿多彩,束束光彩柔柔的融進一顆顆等待光明的心房。
逝者如斯,時光如水波漾過長流,雖看不到它漾到的天際,卻能順着它的波紋遙想它漾到邊際的景象,定能波回紋轉,遙映人間。
禿禿的柳枝随風搖曳,梧桐殘葉紛紛落下,微風襲來枯葉随之翻身輾轉,在幹涸的地面染盡塵埃。這滿街的殘葉總讓人有種錯覺,這景象不就是北方多色的秋嗎?
在小鎮的一角一樣的天氣一樣的風景,卻有一個不同衣裝的身影,準時地伫立在夜校的門口,他從口袋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悄悄的松了口氣,因極速奔跑血液沸騰而漲紅的臉正鼓着腮幫子大口大口地吐着熱氣。
此時校門緩緩敞開,黑壓壓的人群不斷地湧出,王洋左瞧右看,一波波人流都已走遠,那個熟悉的身影怎麽還沒有出現?她不會是出什麽事了吧?
擔心的他皺了皺眉頭,再看看時間十幾分鐘過去了,還沒見到他要等的人,看着越來越稀松的人流越發的讓他感到不安。
他焦急的環視着周圍,這時一個慢悠悠的人影朝他走來,他那顆懸着的心終于落在它應該待着的位置。
他直直的盯着那個靠近他的人,眸中閃着異樣的明亮與喜悅,随着那人越來越近,他眸光漸變愠色并挾着審視、疑惑,整個人都是肅穆的冰冷,寒氣襲人。
喬之羽不緊不慢地踱步走來,越過他猶如冰封的臉,投進了寒夜的懷抱,一步一個腳印不深不淺的走着。
身後忽然一聲低沉的怒吼,“你故意的吧?”王洋鐵着一張冰臉,幸好現在路上的人少之又少,不然他一定會是這一刻百人目光的焦點。
喬之羽頓了頓腳步,昏黃的燈光下閃過一個狡黠的笑容,緊接着又如剛才般默默無語。
“喂!”身後依然是低低的吼叫聲,雖在嘴上怒吼但王洋心中仍有些擔憂,他不懂女孩的心思。
怒火的雙眼盯着那漸行漸遠的纖瘦背影,整個臉越加的僵硬黑沉,這些小女孩行事都是些什麽邏輯思維,有恩不謝,有仇必報,真是讓人不敢恭維。
清晰的身影漸漸有些模糊,他才搖頭嘆氣,疾步飛奔追去,唉,誰讓自己收了人家的錢呢。
連續跑了一站地左右,離她大概還有十米的樣子,只聽“噗呲”一聲,她別過臉去,忍不住的笑了又笑。
直到王洋走到她的面前,她才強壓住笑聲。
本就不情願投降的王洋此刻看到她忍俊不禁的笑意,怒火一下就熄滅了,臉上的冰封也被這笑容融化的不見蹤影。
但他依舊裝作生氣的樣子,用嚴肅又真切的語調問道:“為什麽出來那麽晚?就只是因為那次我遲到了,所以你今天也要讓我嘗嘗等待中寒風刺骨的滋味嗎?”
“就是這樣,怎麽啦?”喬之羽僞心的板起臉來,語調高昂。
“可是咱們不都講好了嗎,我知道遲到是我不對,讓你一個女孩子在寒風黑夜中孤單單的等着,确實是危險,我也很自責,夜裏躺在床上都在接受良心的拷問,我再次跟你保證,以後再也不會發生那樣的事,我既然選擇承擔保護你的責任,我就會盡一切努力做到保護你的義務,今天我也在寒冷刺骨的風中等了你很久,現在咱倆的恩怨應該到此結束了吧?”他真誠又平靜的說着。
他今天晚上急匆匆地把所有收尾工作都集中在一個時間點,累的滿頭大汗只為争取提前下班,再飛快的跑到她的學校,終于在下課前的一分鐘趕到,他真的是筋皮力盡了。
整整一天的工作疲勞感在這一情緒低沉的時刻傾洩出來,他期望眼前的女孩能夠少出一點事端,趕快回家,能讓他疲憊的身體早點得到休息。
他此刻覺得自己渾身像灌了鉛似的沉重,現在他一句話也不願多說了,強撐着身體等待着喬之羽的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