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安平縣

第30章 安平縣

安平縣城最近來了一位有錢的公子。

這位公子長身玉立,容貌清俊,通身富貴又不失低調,但仔細看去那腰間挂的手裏拿的,都不是便宜貨色,有些甚至這小縣城裏見都沒有見過。

沒人知道這位公子是從何處來的,又是為什麽忽然出現在安平縣。平日他常常在街面上行走,最喜歡去的是珠寶鋪子和綢緞布莊,再就是茶樓和點心坊。出手也相當大方,隔上一段時間便花個幾兩銀子——別覺得幾兩銀子少,莊戶人家節儉些,一大家子一年也才花個幾兩銀子!

許多人家都暗暗打聽起這公子的來歷,存着什麽樣心思的都有:有純純只是好奇,愛打聽事兒的;有瞧着人家有錢,又相貌俊俏,想打聽親事的;有不懷好意,企圖結交後哄些錢來花的……

可偏偏這公子脾氣并不好,也不大愛和人說話,就算是常去的綢緞莊,夥計多打聽兩句登時就掉臉子,選好的東西也不要了,擡腳就往外走。鬧了兩三回,誰還敢觸這位主兒的逆鱗?那不是把財神爺往外推嘛!

只是最近,卻有人聽說這位公子托了牙行,想要買鋪子置房産,似乎要落戶在這安平縣。相熟的店家簡直做夢都要笑醒:自從這位公子來了安平縣後,單這一位就讓店裏的生意比前幾個月好了不少,誰不希望財神爺留在安平縣?甚至有人去買通那牙人,只希望給那公子介紹離自家鋪子近的宅子!

此時,沈·有錢公子·青正在如意閣的大堂站着,表面上看着櫃臺裏的首飾,實際正旁聽夥計和掌櫃給一位富家太太介紹這剛上新的瑪瑙、白玉和翡翠,聽說是在給将要出嫁的女兒挑選一件體面的首飾作為嫁妝。

如今沈青可忙得很,末世那邊要去,縣城這裏也要常來,竟和從前砍柴時一樣不得閑。他經常光臨這些珠寶鋪子、在街面上走動,最大的目的就是為了長見識!

沈青從末世弄來的珠寶,除了金銀和珍珠,那些看起來是玉石質地的,他全都分辨不出來是什麽東西,就算想出手也容易被人坑騙。若是不能換錢花用,那些珠寶堆在家裏和一堆石頭有什麽區別?而如今,他在這些鋪子裏混了好些日子,也勉強能分辨一二,不至于是個睜眼瞎了。

更重要的是,他通過在街面上觀察其他有錢的顧客,逐漸掌握了如何和這些夥計交流:

掌櫃的拿出了好幾樣,那位富家太太看了,顯然都不大滿意,沈青便将自己腰間的一個吊墜取下來:“掌櫃的,幫忙看看這一塊如何?”

沈青常來這店裏轉轉,又曾買過兩支銀簪,掌櫃的自是把他當貴客、熟客看待,只當他是拿自己的東西給大家開開眼,或是想要炫耀一番。

掌櫃的又怎會掃他的興?不過接過這吊墜,入手還真覺得價值不菲:這樣純熟的抛光技術,也不知是怎樣的能工巧匠能達成的?安平縣定然是沒有!再看材質,竟是一塊質地幹淨、顏色鮮豔的瑪瑙!

古代瑪瑙價值極高,佩戴者非富即貴,甚至有些王朝只允許官身佩戴。好在如今的大楚王朝并沒有如此規定,只是瑪瑙價格高昂,民間仍不多見。這如意坊裏也只有兩樣,且成色質地都不太好,伴生了許多雜質,但在這小縣城中卻已經是極稀罕的了。

只因瑪瑙硬度很高,古時開采極為困難。可在現代便不一樣了,自十九世紀某國用爆破技術開采瑪瑙,瑪瑙的價值一夕驟降,變成了非常平民化的首飾材料。而沈青這個吊墜甚至不是宋開霁換給他的,而是在游樂園的紀念品店裏面撿的。

“公子這件祥雲紋的瑪瑙如意鎖真是精美異常,怕是府城也難見這樣的好貨!我這一盤子加起來,都比不上這個值錢!”掌櫃的是由衷的感嘆,那位富家太太原本眼睛亮亮的看着那枚如意鎖,心下有些蠢蠢欲動,聽到掌櫃的說“一盤子貨加起來都不如這個值錢”後迅速收回了目光。

沈青:……

他需要維持人設,當然也不能上趕着去找那位太太賣東西,如此,又是沒能渾水摸魚把東西賣掉的一天。

不過好歹知道了這枚如意鎖十分值錢,也不算一無所獲。這樣的如意鎖,他家裏還有好幾個,都是地上白撿的……

見賣貨無望,沈青在店裏又略轉了轉,招呼也不打便徑自出了鋪子,拐去了隔壁的點心鋪子。掌櫃的和夥計也見怪不怪,甚至覺得難怪那位公子之前只買了兩支銀簪子。人家有那樣品質的瑪瑙在身,又如何看得上店裏這些俗物?

而這也是沈青悟出來的:作為一個有錢人,不需要太講禮貌!反而是态度越傲慢冷淡,這些掌櫃夥計越捧着你呢!

沈青在點心鋪子讓夥計給攢了個點心匣子,各樣點心都裝了一些進去。轉頭又去熟食鋪子裏切了幾塊鹵味,提着悠悠達達的出了城門。

走至荒無人煙的小樹林,沈青仔細看了四下無人,便将外面穿的直身脫下來,露出裏面農家哥兒的衣衫。又從腰間抽出一條方形的布巾,将那件直身和佩戴的荷包、挂件全包在裏面打成包袱,最後抹去眉間的遮瑕:瞬間從一個有錢人家的小公子,變成了一個提着包袱仿佛要去走親戚的農家哥兒。

他每日如此變裝,已經相當熟練,腳下不停的回了蘭塘村,苗氏已經燒好了飯,見沈青帶了點心和鹵肉回來,也見怪不怪了。

如今距離沈青第一次去到末世,只過去了半個多月。大約是家裏有錢吃得太好,苗氏肉眼可見的人豐腴起來,似乎連皮膚和頭發都變好了,配着顏色鮮亮半新的衣裳,更顯得人容光煥發。只是如今她再不用為生計發愁,卻另有愁的事情兒:“你舅舅托人傳話來問,說咱們之前不是說要去碼頭賣些吃食嗎?還拉了好些白菜蘿蔔回去。怎麽石渠村有人去碼頭做工,沒見着咱們,那生意到底做了沒呀?”苗氏将買來的鹵肉裝盤——沈青買了半只鹵得黑紅油亮的肘子,讓店家給切好了,又配了幾塊鹵雞肝、兩顆鹵蛋。

竈上扣着的是一碟子剛炒好的韭菜炒雞蛋,苗氏将這兩樣一齊擺在桌子上,發愁道:“你說這可咋回話?”

生意做倒是做了,只是不在這個世界做的。沈青這半個月來,幾乎是隔一日就要去一次末世,跟宋開霁換回來了不少金銀珠寶,全藏在家裏,如今苗氏都不敢輕易請姐妹們來家裏做活兒,生怕露出什麽來。

“過兩天我上家去和他說,正好還有正事兒。”沈青夾了一筷子雞蛋。這沒錢有沒錢的痛苦,可是有錢卻要裝沒錢,不能明着花,也十分的痛苦!沈青這短短一個月內,在這幾種痛苦中來回交織,最後終于想明白了:他得有個名目,有個正經活兒,才能讓這錢看起來不突兀的過明路。

倘若他是個現代人,當知道什麽叫做“洗錢”。可他只是個土生土長的農家哥兒,想出這個主意已經很是不易:“我托宋哥幫我打聽的事情有眉目了。”

那日他問宋開霁願不願意換一個地方生活。當時宋開霁雖然拒絕了他,可兩人之間的關系後來卻拉進不少,以至于如今在苗氏面前說起,宋開霁已經從“那人”變成“宋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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