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章
第 60 章
林京許聽話的套了件衣服。
轉眼看姜随宜滿臉通紅的背對着他, 林京許頓了幾秒,開口:“好了。”
姜随宜轉過身,稍稍松了口氣。
她後背出了一身汗, 黏膩得很難受。
姜随宜眨着眼睛, 她覺得有必要和林京許說清楚:“林京許。”
“以我們現在的關系,我覺得得保持一點距離。”
他太越界了。
這讓姜随宜很措手不及。
林京許輕描淡寫:“我們現在什麽關系。”
姜随宜:……
什麽關系。
前男女朋友關系。
連正常朋友都算不上。
林京許見她說不出來,很輕開口,語氣很認真:“我說過, 如果你喜歡陳斯淮, 我成全你, 但如果不是,我會把你搶回來。”
“所以姜随宜,”
林京許看她, 眼眸一點點加深:“我們現在是正常的, 戀愛前追求關系。”
姜随宜差點咬到舌頭, 她睜大眼睛:“什、什麽?!”
林京許低下頭,語調拉長而慢:“我說,我在追你。”
姜随宜心髒猛烈的跳動一下。
像是休眠已久的火山, 迎來的噴發。
熱烈洶湧。
“以前的關系都不作數,我們重新開始。”
說不清楚那是一種怎麽樣的感覺。
姜随宜只覺得好像蒙蔽了好久的烏雲一下子被吹散。
那些她糾結的, 不願面對的過往。
被他這句話化解。
從此雲開月明。
姜随宜有點動搖。
甚至可以說,當林京許重新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就已經動搖了。
陳斯淮也好。
其他追求的人也好,這麽多年,她也想過開始新的生活。
可是她的一顆心從很早很早的時候, 就已經被占滿了。
再也騰不出位置給別人。
再沒人比得上林京許。
姜随宜聲音有點低:“重新開始。”
林京許:“嗯。”
姜随宜:“那林舒宜呢,你能保證, 以後不會再出現第二個林舒宜。”
這次他沒有猶豫,堅定的開口:“不會。”
他走近,直直的将她抱在懷裏,下巴抵在她肩膀上,聲音低沉而認真:“我全部的軟肋都袒露給你,”
“你才是我的軟肋。”
姜随宜眼睫毛顫了下,眼睛濕潤。
…………
那晚後來是林京許送她回去的。
一直送到她公寓門口,姜随宜讓他回去。
林京許抿唇,克制的掃了一眼。
“你家有別的男人來過嗎?”
姜随宜點頭:“嗯,陳斯淮來過。”
外面起了風,怕是要入秋了。
林京許身上只穿了件短袖,姜随宜催促他,“快回去吧。”
林京許眼裏暗了下來,他點點頭,看着她關門才轉身進電梯。
晚上十一點。
林京許關掉視頻會議。
宋逾知道他今晚不加班,想着約他出來喝酒放松。
林京許沒心情,直接拒絕,他坐在陽臺抽煙,過了好一會,突然給宋逾發了一張對鏡自拍的腹肌照。
宋逾秒回:“???”
“你他媽聊-騷發錯人了吧?!”
林京許回他:“不夠性感嗎?”
宋逾心靈受到一萬點傷害:“你有病??”
“林京許,老子他媽再說一次,直的,老子是直的。”
“滾。”
林京許把煙掐掉:“我問你正事。”
宋逾聽完,懸着的心終于放下,他賤嗖嗖說:“有可能是害羞吧,咱随宜妹妹臉皮那麽薄,你一來就上主食,前菜懂不懂,慢慢來,朦胧感,若隐若現的最勾人。”
林京許也不知道聽進去多少。
宋逾過了好一會,給他發了一個壓縮包,還是微信電腦版。
好幾個G。
“不會就多學學。”
林京許一聽,微挑眉,冷冷呵了一聲。
連電腦都沒打開,直接點了删除。
-
那天之後聆城接連下了幾場大雨,一夜之間,急劇降溫。
姜随宜怕冷,風衣夾克來不及洗過一遍就從衣櫃裏拿出來穿,渾身上下一股子樟腦丸的味道。
辛迪笑說蟑螂沒給熏死,她先要暈過去了。
“這周末不加班,咱去逛街啊,剛好買幾件新衣服,你不是下個月就要過生日了嗎。”
姜随宜盯着電腦密密麻麻的數據,“是啊,好快,過了生日就27。”
辛迪指了指自己,“我一個3開頭的大姐姐有說什麽嗎?”
姜随宜逗她開心:“你不說我都忘了,也不知道是誰每次逛商場還會被攔下來說大學生可以打69折。”
辛迪樂了,她捅着姜随宜的手臂,“就你嘴甜。”
晚上下班。
外面剛好下過雨,空氣裏夾雜着泥土的腥味,很不好聞。
姜随宜站在路邊抖開沾濕雨水的傘,劃拉打車頁面叫車。
好在馬上就叫到了,姜随宜上車才回柳悅寧。
“我上車了,吃飯的地方見。”
柳悅寧回了個“ok”的手勢。
這頓飯也是臨時約的,聽柳悅寧說她要去面試一個新公司,是做生物材料的,她沒什麽底氣,找姜随宜給她支支招。
雨後的交通不太順暢。
車裏開着暖氣,走走停停,在原地堵了十分鐘。
姜随宜降下車窗,換了下氣,猛地看見對向紅綠燈一輛黑色卡宴疾馳而過,她看見車牌,是宋逾的。
那輛車上副駕駛還坐着另一個人。
但不是林京許。
姜随宜心裏隐隐有些不好的預感。
紅燈終于轉綠,車流往前龜速移動。
姜随宜升上車窗,恰好聽見車裏電臺廣播的新聞:“這裏插播一則緊急新聞,明城闌山立交發生一起連環車禍,目前死傷情況未明,警方正在協助調查,請廣大市民朋友暫時改道,以免加塞……”
車禍。
姜随宜眼角狠狠一抽。
如果沒記錯的話,宋逾去的方向就是往明城的必經路。
姜随宜心跳有點快,不安感逐漸襲來。
那天的交通很糟糕,t姜随宜堵到最後已經沒耐心了。
手機開屏鎖屏,耗掉一格電。
她抿着唇,思慮了很久終于撥了一個電話。
那邊響了一會,電話接起。
姜随宜聲音微微顫抖:“梁、梁助理,我找林京許。”
小梁沉默了片刻。
這十幾秒裏,姜随宜呼吸都停了。
他那邊有說話聲,還有高速上鳴笛的聲音。
好一會,姜随宜在自己的心跳聲裏聽見他說:“姜小姐,林律在明城出車禍了。”
雖然有不好的預感,但是當親耳聽見這個消息的時候。
姜随宜頭腦一陣眩暈。
她舌頭都捋不直,連問林京許在哪都說不清楚。
小梁那邊有電話進來,他安慰了姜随宜:“您也別太擔心,我和宋律現在過來了,有什麽消息會第一時間通知您。”
電話挂斷。
姜随宜舉着手機發懵。
窗外急促的鳴笛聲吓了她一跳。
姜随宜手腳冰涼,對司機師傅說,“麻煩前面停一下車。”
姜随宜站在人行道,外面還在下着小雨,她忘記撐傘,盯着手機,來回點進買票的軟件。
可是她并不知道現在明城什麽情況。
萬一去了給宋逾他們添麻煩。
她自己拿不定主意,心下卻擔心死了。
樹葉上的雨滴砸進她的眼睛裏,姜随宜沒由來的鼻子酸澀,柳悅寧見她那麽久還沒到,打電話來催她。
姜随宜接起,聲音微微發抖。
她說了新聞的事。
柳悅寧怕她一個人瞎想,說要過來找她。
姜随宜搖頭,語氣堅定:“寧寧,我想去找他。”
傍晚的車流更加密集。
闌山立交被拉了封條圍住,不許車輛進出。
明城的高空一直有直升機在盤旋,鬧得人心惶惶。
林京許是半個月前到的明城,他知道這個案子棘手,但沒想到會涉及人命,也低估了喬家內部內鬥的混亂和殘忍。
下午和明庭法務拟收購股權合同,喬望在連軸轉會議間和他抽空見了一面。
到了傍晚,他突然聽到有人放出風聲,喬望推掉和美國合作方的重要會議離開,在那之後,整個明城陷入了一場看不見的黑暗。
跨國綁架,挾持人質。
綁的不是別人,而是喬望那位被無辜卷進來未婚妻。
林京許知道事情發生的時候人剛好在高速上。
攔截的車輛無一幸免。
姜随宜到了明城。
宋逾過來接她,他也是從柳悅寧口中得知姜随宜直接坐了高鐵過來,一上車,她沉默着一句話也不說,臉頰消瘦,眼圈一看就是哭過。
宋逾還沒見到林京許,不知道他具體情況怎麽樣。
但是他兄弟經歷過大風大浪,肯定福大命大。
宋逾安慰她說:“随宜,你別擔心,阿許是小傷,很快就能回去了。”
姜随宜沒說話,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
宋逾自己也急,但是看見姜随宜又要紅的眼眶。
他張了張嘴,嘆了口氣沒再勸。
到醫院,小梁在電梯門口等他們。
“轉到病房了,斷了一根肋骨,頭部撞擊有點輕微腦震蕩。”
宋逾提着的心終于沉下去。
還好還好。
這結果不算壞。
“随……”
宋逾轉頭,原地哪裏還有姜随宜的影子。
這一層有幾間病房,只有最裏面那間有人,姜随宜擰開門把手進去,幾個醫生正在小聲說話。
林京許還昏迷着,額頭貼着白色膠布,整個人看上去特別虛弱。
“是家屬嗎?”醫生問。
姜随宜點頭。
醫生說:“大概三個小時後會醒過來,不用太擔心。”
姜随宜抿唇,“謝謝醫生。”
醫生禮貌點頭,又交代護士一些注意事項後就離開。
宋逾和小梁杵在門口,進去也不是,也不敢勸。
幹脆關門離開,留給兩個人獨處的空間。
姜随宜神經一直緊繃着。
看到他真的沒事那一刻才松了口氣。
她坐下,手指控制不住的發抖。
她沒考慮到明天的事情,頭腦一熱就從聆城過來,手機裏不斷有人催她。
是教授。
明天公司有領導過來視察實驗室,姜随宜作為核心研究人員必須在場。
窗外不知道何時下了點雪,很小,聲音很輕的砸在玻璃上。
這是明城今年的第一場雪,沒想到被她趕上了。
姜随宜手機裏回複教授說【好的】。
關掉手機。
從随身的包裏撕了一張便簽。
寫下幾個字壓在床頭。
等到林京許醒來,病房裏的人已經離開了。
護士在幫他換點滴瓶,看見他醒過來,下意識查看他的情況:“您醒了,身體有哪裏不舒服嗎?”
林京許沒說話,鼻子敏銳的聞到了一股不應該存在于病房的脂粉香。
他微偏着頭,想去拿手機。
護士幫他遞過去。
連帶着那張被人留下的便簽紙。
林京許看見的那一刻,更加證實心裏的猜想。
白色便簽紙上字跡工整,墨跡剛幹不久——
好好休息,聽醫生的話。
林京許漆黑的眼睫稍擡,拔掉手背上的針管,他一下床,渾身疼得差點癱軟下去。
他後背冒冷汗,聽見護士叫他,“你不能下床!”
但是林京許沒聽進去,還是門口宋逾攔住他。
“你瘋了,你要去哪?”
林京許站都站不穩,唇色發白,眼眸卻十分清醒:“送我去機場。”
宋逾瞪大眼睛:“不是!”
林京許堅持:“送我去機場。”
宋逾真服了他。
“第二次了吧。”
他第二次從醫院逃出來,就為了去見姜随宜。
宋逾真覺得他在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林京許眼瞳漆黑,許久沒說話,目光卻一直盯着他,莫名強勢的壓迫感。
宋逾松口,答應說:“好。”
他決定要做的事情,沒人能阻止。
不是他送,他會折騰去找小梁。
明城今夜下了第一場雪,看樣子還有逐漸大起來的趨勢。
宋逾走快速道,全程開得又快又穩。
車裏溫暖安靜,只有車子割裂風聲,劃破氣流的簌簌聲響。
林京許:“再開快點。”
宋逾看表,120了,再開超速。
宋逾透過後視鏡瞄他:“你別急,說不定今晚航班停飛,她走不了。”
林京許沒說話。
宋逾轉回視線,油門卻逐漸踩深。
于是半個小時的車程,宋逾只用了20分鐘。
今天措不及防降溫,林京許穿得很單薄,西服外罩着件及膝的黑色大衣,整個人襯得更加形銷骨立。
下了車,風雪大到車門都差點推不開。
林京許眉頭緊鎖,一直重複撥着一個電話。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sorry……”
機械女聲冰冷且無情,林京許挂斷,在航站樓外看見姜随宜的身影。
不出意外的,今天航班停飛。
最早也要明天早上才能起飛,耗了一天,手機也沒電,想打車住酒店也沒辦法。
姜随宜連傘都沒有,她剛踏出航站樓一步,風拼命往她衣領灌,肩頭化開的雪花濕漉漉一片。
她凍得直咬牙,仿佛聽見有人在叫她。
可耳邊的風聲實在太大,姜随宜以為是自己幻聽。
走出去兩步,視線逐漸明朗,她也是在這時看清面前停着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
姜随宜怔怔擡眼。
她有些分不清虛實。
直到他走到面前。
林京許應該在雪天裏站了很久,他的手指很細長,指節被凍得通紅,冷白的手背有很明顯的針管孔。
隐約還滲着血。
姜随宜喉嚨一顫,想說什麽,林京許扣着她的手腕拽進懷裏。
風雪夜天昏地暗,他垂頭看她,嗓音淡薄又啞。
“姜随宜,好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