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改)
第03章 第3章(改)
在思索了許久之後,容策終于找到了最好的時機,清醒過來了。
此時,留在此處的唯有大夫和他的學徒,至于那個叫秋芙的侍女,并不在此。
學徒剛熬好了藥要端過來,本想着又要同往常一樣生生的喂進去,誰知一擡頭,就看見容策那雙黑亮的眼睛。
他被吓了一跳,手上的藥碗也不自覺的松了,哐當一聲摔在了地上,引起了很大的動靜。
大夫在一旁梳理藥方,聽見這動靜後皺起了眉頭,“我告訴過你多少次,做事情要仔細些,莫要毛手毛腳的…”
師父教訓徒弟的話都還沒說完,可學徒已經聽不太進去,睜大了眼睛喊道,“師父,師父,他醒過來了!”
醒了?
大夫這才擡起頭來,眉頭還皺的緊緊的,卻是不發一言快步的走到容策的床邊。
觀察着容策的模樣。
可容策好似沒有聽到任何動靜一般,舉起自己的手,在眼前晃了晃。
似乎是不相信,又忍不住的晃了晃。
大夫看着他奇怪的舉動,不由分說的抓住容策亂晃的手,搭上了他的脈搏。
“你是什麽人?放開我。”
容策微微掙紮起來,語氣并不太好。
“公子不必擔心,老朽不是壞人,是個大夫。”大夫略微的解釋一句,便全神貫注的開始把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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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是那句話觸動了容策,他果真安靜了下來。
待大夫把完脈之後,容策才疑惑的開口:“請問大夫,這是何處?”
“這是林府,你受了很重的傷,林家老爺請我師父過來給你看傷。”
學徒在一旁飛快的回答道,生怕容策不相信,又補充了幾句,“我師父為了你,可是好幾天都沒有休息好。”
學徒的語氣有些不滿的開口,方才那一幕他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大夫并不知曉容策和林家沒有什麽關系,只是瞧着林家這般不吝啬,誤以為是什麽親戚,故而也并未阻止學徒說話。
“…多謝大夫。”容策沒有說多餘的話,只是安靜的道謝。
大夫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又伸出手在容策的眼前晃了晃,瞥見他的反應,心就涼了一截。
還沒等有什麽反應,便又聽見容策小心翼翼的聲音,“…大夫,這屋裏,沒有點蠟燭嗎?”
學徒聽見這話,猛然擡起頭來,不敢相信的看向容策,很快就收回視線落到了師父的身上。
大夫心中本就有所懷疑,如今聽見這話愈發的确定了。
看着容策的眼神多了一些同情。
學徒見師父沒有開口,他機靈的明白過來,師父這是想要他來開這個口,這事兒聽着頗為殘忍,但學徒卻忤逆不了師父,只能硬着頭皮道:“公子…這會兒是午時。”
正午時分,豔陽高照,自然不需要點什麽蠟燭。
只一句話,容策便明白了,究竟出了什麽事。
他的眼睛看不見了。
大夫和學徒的眼神也有一些不忍,想要勸說什麽,卻又不知道從何開口。
反倒是容策冷靜許多,“大夫,不知我的眼睛,可還有恢複的希望?”
容策問的小心,但話語中多是期待。
只是這樣的情況有些棘手,大夫也不敢随便的斷言,只說自己會盡力。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還有什麽是不明白的?
治愈的希望,大概是渺茫的。
容策的臉白了又白,沉默了許久,才對着大夫道了一聲謝,可是這一回他的情緒顯然失落了許多。
容策醒過來的消息同樣傳到了林婠的耳朵裏。
連同着他失明的消息一起。
林婠聽見這消息時,只覺得有些難以置信,“這…怎會如此?”
她沒有想到這人雖然醒了,卻遭逢了這般噩耗。
“大夫說,許是傷到了頭,所以才會看不見。”秋芙的語氣很冷靜,早在林婠反應過來之前,就去找了大夫了解情況。
林婠的眼中多了一些同情,若是先天眼盲倒也罷了,像這般突然失明,還不知對方要如何。
“問問大夫有沒有什麽辦法能夠治愈,若是需要什麽藥材,讓大夫盡管開口。”
林婠的意思,秋芙自然是明白的,聞言也只能去和大夫傳話。
自從容策醒來之後,大夫稍稍的放松了下來,不必時刻的守着,趁着間隙回了鋪子一趟。
在此期間只有學徒陪着他。
容策就是趁着這個時候,和學徒說了不少的話。
學徒雖然聰明機靈,可到底年紀還小,不過多久就被容策套出了話來。
“林老爺是我們揚州首富,他來請我師父的時候就說過要用最好的藥材,你且安心的養傷,眼睛這事兒,我師父已經去想法子了。”
容策這才弄明白,救他的人,原來是個商人。
準确的說,是這家的女兒。
一個商女。
他弄明白了自己最想知道的事情,對待學徒沒有了最初的熱情,說話也變得興致缺缺,偏生那學徒還以為他在為自己的眼睛傷懷。
不等容策再圓上一二,自顧自的替他找好了借口和理由。
容策傷的極重,刀刀致命,那日若非遇上林婠,只怕真的要死于非命,如今雖然人已經醒來,可傷卻好的很慢。
林婠每日派人過來詢問他的情況。
容策對此一清二楚。
更是多番對林婠表達了謝意。
即便,他從未見到林婠,只見到了林婠的侍女,也不曾有什麽間斷。
半個多月過去,容策總算是能夠下床,只是他眼不能視物,行動很是不便。
這天,他摸索着往外頭走去,學徒還在的時候,容策曾經問過學徒屋子裏的陳設,在容策想來,對于屋中的陳列,他已經爛熟于心。
只不過紙上談兵終是淺薄,他明明将那學徒的話全部都記在了心裏,可依舊撞到了桌子,弄翻了椅子,非但沒能走出門,反而還弄到了架子。
容策:“……”
他從不知道,只是瞧不見,自己如今竟然同個廢物一般。
容策的心思浮動,一時不察狠狠地摔倒在了地上。
原本就很是勉強,如今更是起不來,容策周身就連借力的東西都沒有,眼前漆黑一片,屋子裏靜悄悄的,外頭也一如既往的安靜。
天地之間好似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那麽的無助,那麽的不知所措。
*
“這是怎麽了?你沒事吧?”驚訝的聲音忽然響起,容策疑惑的擡起頭,朝着聲音的主人看過去。
他聽出了來人的聲音,是那一日松口救他的人。
平時她只是差人來問他的情況,他們之間的交流從來都是間接的。
“我…”容策就算看不見,也知道自己此時的模樣非常的狼狽,他根本不知道要怎麽開口解釋,索性不去為難自己,不答反問,“姑娘…怎會在此?”
林婠原本是打發了人過來看容策的,只是久久沒有得到回音,她便帶着秋雙親自過來了。
不曾想院子裏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她尚來不及疑惑便聽見了屋子裏傳出來巨大的動靜。
推門就瞧見容策摔倒在了地上。
林婠站在不遠處,有些擔心的看着容策,面對容策的詢問,一時之間也找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來。
她有些尴尬的別開眼,良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我就是過來瞧瞧你…可還好。”
“多謝,姑娘關心。”容策擡起手,似乎是想要行禮,只是此番姿态實在是狼狽,行禮也是不成樣子,他抿唇皺眉,輕聲道,“是在下失禮了。”
林婠立刻搖了搖頭,但很快反應過來容策如今的情況,有些生硬的岔開話題,“照顧你的人在什麽地方?怎麽留你一個人在此?”
大夫和學徒已經離開林府,秋芙是林婠的侍女,自然是要陪在林婠的身邊。
容策的身邊唯有一個小厮照顧着,那小厮不過是林府的管家李叔随意指派的。
小厮畢竟是林府的下人,對待容策自然不會太過上心。
就算一開始有些忌憚,到後來也變得無所顧忌,除了一日三餐和送藥,其他的時候能偷懶就偷懶。
今日更是不知跑到什麽地方去了。
容策早就知道那小厮的态度,拜高踩低的事情在哪裏都不少見,他一個寄人籬下的,自然不好多說什麽。
今日他不過是想試一試自己恢複的如何,可誰曾想竟會變成這般。
容策此時當真是…
“你能起來嗎?”林婠的聲音打斷了容策的想入非非。
容策早就知道自己是起不來的,可面對林婠的詢問,他也辦不到将自己軟弱的一面露出來,他想要靠自己的力量站起來,卻始終不得章法,掙紮間将原本就落在地上的架子推得更遠。
弄出了更大的動靜。
手掌更是按到了一片水痕。
容策愣了愣,像是不能接受自己竟會做出這般失禮的事情,“…抱歉。”
林婠瞧着他這般模樣,心中不太好受,“秋雙,去把何四找來,再去找幾個婆子過來。”
林婠冷靜的吩咐道,秋雙年紀不大,且素來都聽林婠的話,自然她說什麽就是什麽,很快就跑了出去。
秋芙今日外出辦事,此時不在林婠的身邊,若她在此,定不會留下林婠和人單獨相處。
春日寒冷,林婠見容策衣着單薄,又想起他傷勢未愈,到底是于心不忍,有些踟躇的走到了他的跟前,“我…我扶你起來。”
她下了極大的決心,可容策卻是小幅度的搖了搖頭,“姑娘不必費心,等人過來即可。”
林婠見容策拒絕,也沒有堅持什麽,陪着容策一起等人過來,只是臉上的神情到底是焦急的。
照顧容策的小厮不知去了何處,婆子倒是很快就過來了,粗使婆子孔武有力,兩人說是扶起容策,倒不如說是直接将人給架了起來。
容策出生至今,還從未被人這般屈辱的對待過。
他心中晦暗一片,面上卻分毫不顯。
林婠見他的臉色又蒼白了一些,心中有些擔憂,便命人去請大夫過來,只是人還未走出門,就被容策給攔下,“姑娘,在下并無大礙,姑娘不必費心。”
林婠見他的臉色又蒼白了一些,徑直的命人去請大夫。
她想得簡單,總想着這人不能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出事。
容策如今傷的不輕,方才那麽一遭過後,渾身冷的打顫,他自然不會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面對林婠的好意從容的開口道謝,“還未感謝姑娘的救命之恩。”
面前的男子氣質清冷,外貌更是出塵脫俗,便是眼盲不能視物,也無損他的容顏。
林婠救下容策的時候,就知曉他長得好看,只是那日他的臉上多是血污,看不真切,今日才算是看清楚他到底長得什麽模樣。
,明明知道他看不見,可被那雙眼睛注視着的時候,林婠的臉還是不受控制的紅了起來,“不,不用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