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改)

第04章 第4章(改)

這其實并非林婠第一次被容策感謝,自從他醒過來之後,總會時不時的向林婠表達感謝,只不過以往每一次都是旁人轉達的。

這是她頭一回親耳聽見。

他說的很認真,那雙漂亮的眼睛裏,滿是感激,林婠只覺得耳根熱熱的,下意識的用手擋住,生怕被人瞧出端倪。

可一擡頭看見容策那雙沒有什麽神采的眼睛,才想起他如今是看不見的,林婠心裏有些不大好受。

大夫還沒有過來,此時此刻這屋子裏只有他們兩人。

她看着容策,問出了一直以來的疑問,她想知道容策怎麽會傷的那麽重,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原本這些事情,應該要一早就問清楚的。

只不過林弘義在容策清醒之前就出門做生意去了,府中唯有林婠一個人,她又被父親三令五申不得接近容策,故而也沒有機會問。

今日情況特殊,她才有了這個機會。

容策聽見這話,足足的愣了好一會兒,回過神來的時候,只聽見林婠喚他“林公子”。

他醒過來之後,打聽清楚了林家的身份,便給自己編造了個假名字,至于姓氏,他自己的姓氏特殊,出于讓大夫誤會的心理,他用了林。

許多人都覺得他們有緣分,殊不知這緣分是容策刻意為之。

是以,林府的人都稱呼他為林公子。

聽了這麽幾日,他也已經習慣。

只不過到底不是自己的名字,容策每次聽見都很是恍惚,總要愣神一會兒,才想起他們是在喊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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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策來江南,是為了調查貪墨案,他本以為這不是一件很難辦的事情,誰知江南的官員,關系盤根錯節,官官相護。

他初來乍到,就以雷霆之勢要徹查這件事,暗中不知得罪了多少人。

許是利益實在太過誘人,便是知曉他的身份,旁人也不曾忌憚。

江南派系的官員,铤而走險的買兇殺人。

容策九死一生才逃了出來,估摸着這會兒還有不少的人在搜尋他的下落。

只是不那麽正大光明罷了。

這樣的理由自然是不能說的。

好在容策并未忘記他們初見時自己找的那個借口,如今面對林婠也能說出一二來。

“在下姓林,名文彥,原本是京城人士…”容策沉默了好一會兒,給自己編造了一個凄慘的身世。

他的口音改變不了,故而也不曾有所隐瞞。

在他編造的謊言裏,自己家道中落,原本是要來江南投靠親戚的,誰知在半路上遇到了山匪,山匪見他是個書生,就搶了他的銀兩。

又見他是孤身一人,便想着殺人滅口。

之後被随意扔在路邊,堪堪還有一口氣,若非在揚州城外遇見林婠,只怕真的要成為一具孤魂野鬼。

他編的半真半假,将自己身上大部分的疑點全部剔除,揚州城外的确有山匪,并且還很猖獗。

對于容策說的話,林婠是相信的。

正因為相信,她愈發的同情起容策來了,“你既然是來江南投靠親戚的,那你的親戚在何處?”

林婠問的仔細,她想起父親說過的話,原本還擔心父親回來之後會不由分說的将人送走,擔心他無處可去,這會兒聽說他還有親戚,林婠自然是高興的。

“我讓何四給他們去個口信,讓他們過來接你。”

林婠說的認真,容策卻有些頭疼。

他壓根不知要到哪裏去無中生有一個親戚出來,讓林婠送口信。

原本不過是随口一提,沒想到林婠還有這樣的心思,只能硬着頭皮解釋。

“我也…不太清楚。”

“家中出事之後,許多親戚都沒有了來往,這是我母親娘家的遠親…”容策絞盡腦汁的編着假話,努力的想讓這些話看起來真一些。

“即是遠親,自然也許久不曾往來,我母親自從出嫁之後,從未回過江南…我手中也只有一個大概的住址…也不知能不能找到人。”

容策的臉上露出了恰到好處的悲傷,他不知林婠站在什麽位置,卻知道林婠沒有離開,所以他必須要讓林婠看到他的悲傷。

“在下家中…沒有什麽親人。”

“至于口信…也沒有什麽地方可以送。”

容策的聲音有些低沉,像是回憶起了不好的事情,林婠聽到這裏,心中隐隐的有一些後悔,“抱歉,我不知道…”

她無意去戳傷旁人,不過是想着能不能幫助他,可說出口的話,卻不可避免的傷了人。

“本就是遠親,不過就是抱着一線希望,找尋不到才是正常的事。”

“姑娘不必道歉,你并不知情。”容策說起這些話的時候神情是淡淡的,就連語氣也是淡淡的,仿佛這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林婠聽得清楚分明,面上愈發的不忍起來。

她想要勸說什麽,卻被匆匆忙忙趕來的大夫打斷。

大夫提着個藥箱,看見容策這般模樣,愣在了當場,好歹也是自己照顧了許久的病人,自是忍不住的念叨:“林公子,你怎麽好端端的鬧成了這樣?”

“身上的衣衫怎麽都弄髒了?”

大夫問的直白,林婠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指揮何四替容策清理。

等到全部收拾妥當,大夫也弄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忍不住的開口念叨,“林公子,你的傷都還沒有好利索,還不能長時間的下地,春日寒冷,這可不是鬧着玩的…”

大夫一邊說話,一邊給容策開藥方。

容策默默的點着頭,從不反駁大夫的話,他是一個非常配合的病人,可再怎麽聽話的病人,心中也有在意的事,“請問大夫,我的傷究竟什麽時候會好?”

“什麽時候能下地走動?”

他問的小心,大夫瞧着容策卻皺起了眉頭,“林公子,你的傷很嚴重,皮外傷倒是其次,可有一些傷至肺腑,若是不好好的調養,日後恐要留下後遺症。”

“像是今日這般,可萬萬不能。”

大夫苦口婆心的勸着,容策不曾再多說什麽,林婠在一旁倒是聽得很清楚。

那跑出去偷懶的小厮也已經被人找了回來,這會兒候在長廊底下瑟瑟發抖,生怕林婠要發落了他。

大夫開完了藥,又說了好些醫囑,林婠打發了何四去送大夫,順便跟着去抓藥。

外頭等着的小厮愈發忐忑起來。

等到所有人都散去,林婠才望向地上跪着的那人,小厮的頭就更低了。

可林婠的話卻是對着秋雙說的,“交給李叔吧。”

秋雙點頭,命小厮跟她去。

外頭的動靜不差分毫的落入容策的耳朵裏,他望着林婠的方向出神,忍不住皺了皺眉。

外頭很快就安靜下來。

腳步聲漸漸靠近,容策知曉是林婠的動靜,很快就收斂起臉上的情緒。

屋子裏很安靜,容策的臉色看起來有些糟糕,方才大夫的話,不僅他聽得清楚,林婠也聽得十分清楚。

她不由的出聲勸說,“大夫說你的傷還未好全,還需要靜養才是。”

“多謝姑娘關心。”容策輕聲開口,仿佛下定決心一般,“我想等到能下地行走,就離開。”

可林婠卻不覺得這是個好主意,誰都知道他的情況很不好,不僅傷的嚴重,且雙目失明。

他一個人如何能在外面生存?

“可你的眼睛…大夫說,治愈的希望并不大。”

林婠的聲音中還帶着濃濃的擔憂,容策卻輕輕的笑了起來,“如今還有些不習慣,但日後總要适應的。”

這些話不僅僅是容策來說服林婠的,同樣也是用來說服自己的,若從今以後再也看不見,他也總要想法子适應。

“也不用這麽着急,你可以住在府上的…”林婠輕聲低語,這話傳到容策的耳朵裏。

他的臉上露出了感激的笑,可說出口的話依舊是拒絕,“多謝姑娘的好意。”

“只是姑娘救我一命,已是在下天大的榮幸,萬不能再給姑娘添麻煩。”

容策對着林婠,早已經不知說了多少句的感謝,可這話語裏到底有多少是真心,多少是算計,唯有他自己清楚。

容策并未見過這家的主人,只是從大夫和學徒的只言片語當中有所了解,也從小厮的口中明白,林弘義如今不在府中。

府中唯有林婠在。

容策的傷勢未曾好全,此時離開并不是一個合适的時候。

他的下屬全部都在京城,過來揚州也需要時間。

所以,他現在不能離開。

大夫的醫術有限,并不能很好的解釋他雙目失明的事,能否治愈也沒有一個準話。

只說若有機緣,也許還能重見光明。

這番話聽在容策的耳朵裏,和随口哄騙他沒有什麽兩樣。

他不得不為之後打算,總不能眼睛瞎了還落得一身毛病。

“我要快一點好起來,不給人添麻煩才是。”容策說的輕松,但實際上卻并不輕松。

林婠依稀記得他在地上苦苦掙紮的模樣,有些話就很輕易的脫口而出,“不用這麽着急的,你可以在府中安心的住下,直到養好傷為止。”

何四跟着大夫一起出門,很快就抓來了藥,重新熬制,因為小厮犯懶林婠已經将人給退了回去,一時也沒有合适的人選,林婠便讓何四跟在容策身邊照顧。

那是她用慣了的人。

府中的人都是知曉的。

他們見林婠如此,原本怠慢的态度也一夕之間有了改變。

秋芙有些不贊同,勸過幾次,但實在是拗不過林婠。

在秋芙看來他們已經是仁至義盡,可她們姑娘總覺得林公子可憐,想方設法的要好好照顧他,不僅将何四派了過去,還時不時的命李叔添置了不少物件。

生怕府中下人有一點點的怠慢。

大夫更是三天兩頭的上門,每次開的藥都價值不菲,若說是日行一善,也實在是太過。

雖說她們府中不差銀子,她們姑娘更是從未有過為銀錢發愁的日子,但這麽下去,實在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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