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第17章

林婠身體健康,從小到大少有尋醫問藥的時候,如今卻因新婚丈夫,自學了許多東西,晦澀難懂的醫書,她也能看得進去。

不僅看了,還嚴格照着書來規勸容策。

什麽能做,什麽不能做,常常叮囑。

有時自己顧不上,也要吩咐秋芙她們注意着,就連何四也被委以重任。

容策每每瞧着她那樣的架勢就有一些想笑,他本就自律,又有林婠悉心照顧,身上的外傷大多都好全了。

只是身子的虧損,還需要仔細養着,此時距離他們初見,已經過去了七八個月。

林婠開的鋪子生意也蒸蒸日上,容策雖不曾親眼看見過賬本,可每日聽她口述,也能了解個大概,那鋪子是不愁盈利的。

做的雖然同樣是女子生意,可林婠抓住姑娘們尋求獨一無二的心思,所有的東西都沒有太多的存貨。

賣的也都是一些小玩意,妝奁,粉盒,妝鏡。

小巧精致。

有些東西只有幾件,種類倒是繁多,就是一個妝奁,也能做出各種各樣的款式來。

林婠做這些時并未避着爹爹,林弘義也略有耳聞,最初以為林婠不過小打小鬧,但沒過多久揚州城裏就有不少人提及。

甚至還出現了不少仿冒的,但仿冒的卻根本不被人接受,大家還是認準林家的商鋪。

林弘義也是那時候才知道,林婠已經準備了許多年,在心中想象過許多次會發生什麽事情,需要怎樣的應對。

林弘義一邊心疼着,一邊又為之驕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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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婠将大多的心思都放在鋪子上,這一回要推出新的産品,此番正在屋子裏畫着圖案,容策盡職的當着他的贅婿,安靜陪在一旁。

唯有在林婠苦惱時才會同她說話。

可是今日,林婠很是煩躁,已經撕毀好幾張宣紙,光是容策聽見她揉紙團,就已經有不少,“娘子可是有什麽煩心事?”

林婠看了眼桌前的宣紙,又看了一眼眼含關切的丈夫,忍不住吐露心事,“我在畫一個匣子,匣子的樣式已經确定,只是這上頭的花樣着實沒有太多的頭緒。”

林婠新開的鋪子有多少盈利,容策一清二楚,他當然也知曉這家鋪子有多麽大的影響力。

圖案?

容策的心中閃過一個念頭。

思及此他主動提出幫忙繪制。

但這話一出,屋子裏瞬間就安靜了下來,屋中不僅僅只有他們二人,秋芙秋雙兩個丫鬟都在。

她二人齊刷刷的望向容策。

二人都不曾開口,就連林婠也有一些愣神,“夫君的意思是?”

“自是想要幫忙的意思。”容策說的認真,且不卑不亢,他對幾人的沉默充耳不聞,好似沒有察覺到她們的為難和尴尬。

畢竟與他而言,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若是錯過還不知何時有這麽好的機會。

容策見林婠依舊不開口,開始思索要說什麽理由來說服她,誰知林婠興奮的從書桌前離開,走到了他的身邊,有些好奇的問道,“夫君可有什麽想法?”

“見娘子發愁,所以想替娘子分憂罷了。”容策語氣淡淡,他并未有什麽想法,只覺這是個不錯的機會,他受傷之後寸步難行,外頭如何全然不知。

容策明白父母定會全力搜尋他的下落,侍衛同樣忠心耿耿,但沒有他的任何消息,無異于大海撈針。

他和下屬聯絡的符號特殊,林婠的商鋪影響甚遠,若下屬來到揚州,也許還能查到蛛絲馬跡。

“夫君你真好。”林婠笑盈盈的開口,見他當真有這樣的想法,便扶着人坐到了書桌前頭,兩人的距離很近,容策都能夠嗅到她身上的清香。

二人之間什麽親密的事情都發生過,可容策依舊不太習慣,而林婠也依舊會因為容策的一些舉動而羞澀。

“夫君,紙在這裏,筆在這邊,還有這裏是墨。”林婠耐心十足,抓着容策的手帶着他一起摸索桌上的東西,一些位置,還有東西的大小。

容策感覺到手中的硯臺有不一樣的觸感,故而多停留了一瞬。

“聽說這一方硯臺,是歙縣産的。”林婠随口介紹起硯臺來,這硯臺是林弘義送給她的,因是胭脂色,她十分的喜歡。

林婠并不知歙硯有多麽名貴,只是恰巧知道一些,便告訴了自己的夫君。

歙石稀少,歙硯自然名貴,這般名貴的硯臺,卻只給林婠做記賬用,足見林家富庶。

若是尋常書生,更是難得一見。

按照林文彥的家境,應是沒有見過這些的,他自然也當做不知,好奇的問了一句。

“娘子可知道歙縣在何處?”

林婠直白搖頭,只說不知,“只是爹爹說,這硯臺很名貴,讓我小心些用着。”

容策見她說的随意,便打消了這話題,小心的握着筆,開始繪案,時隔半年他頭一回拿起紙筆,已然生疏不少。

明明林婠告訴過他,宣紙就在眼前,在動筆之前他也曾仔細的用手指描繪過形狀,大小,可如今他卻久久不能落筆。

容策不知自己會畫出什麽來,也不清楚自己能不能将那圖案繪制。

他僵持着,眼眸中冰冷一片。

林婠忍不住的朝他看了過去…

她不曾開口,容策也是一言不發,若非林婠一直陪伴左右,她都不曾發現容策的手竟然在微微的顫抖着。

林婠的心中很不是滋味,越是了解他的過去,林婠就愈發的心疼,雖說夫君從未在她面前表露出什麽來。

可有些事哪裏是不表露出來,就可以當做無事發生的?

林婠見容策久久不能落筆,那張白色的宣紙上落下了些許墨痕,她心中難受,愈發的心疼,“夫君,不如明日再畫?”

“無妨,總是要走這一步的…”容策語氣冷然,面上雲淡風輕,心中如何也唯有他自己明白。

曾經繪制過無數回的圖案,他此番卻根本畫不完整。

那些堅持和自信,仿佛都成了一個笑話,先前被忽略的事情又一次清晰的呈現。

容策此番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自己雙目失明。

他宛如一個廢人,什麽都辦不到,什麽也做不了。

容策心情糟糕不已,臉色慘白一片,可他卻愈發的冷靜,只是麻木的繪制着圖案,好似要将那圖案完美的拓印。

林婠瞧見他那模樣,心中沒由來的有些擔憂,“夫君,你可還好?”

容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當中,并未聽到。

但他的動作卻越來越急切,手下越來越用力,可他大病初愈身上并未有多少的力氣,不過一小會兒就已經大汗淋漓。

只是容策不服輸,不願承認如今這個連筆都握不住的人是自己,只是容策不願放手,依舊執着,直至手腕都漸漸變得僵硬。

手背上青筋顯露。

“…夫君,夫君你冷靜一些。”林婠眼疾手快的抓住容策的手腕,阻止他近乎自虐的行為,“你要畫什麽,你告訴我,我來給你畫好不好?”

林婠的聲音有些急切。

可容策充耳不聞,許久才聽到她的聲音。

容策看着自己的手,不出意外眼前是一片黑暗,“果然,還是太勉強了…”

林婠只覺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自從他們相識以來,她的夫君從來都是溫和的,何曾有過這般絕望的時候?

“不是這麽一回事。”林婠飛快的搖頭,早已經顧不得容策能不能看見,她抓着容策的手,說的務必認真,“夫君只是大病初愈,才會如此。”

“大夫說你的眼睛可以治愈,我一定會找到雪蓮的。”林婠的聲音铿锵有力。

容策的雙手卻依舊顫抖不止。

可他的情緒崩潰也不過是一瞬的事,很快就調整好自己的心态,冷靜了下來。

“夫君,其實畫的也并不糟糕的。”

林婠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麽,可瞥見桌上那糊成一團的紙,實在沒法昧着良心說話。

容策不曾說話,林婠卻拿着那張紙看了許久。

“這圖案,應當是…是…”林婠支支吾吾半晌,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最終淡淡的別開眼,眼中頗為尴尬。

林婠最終只能沒話找話的硬誇,“至少它們的線條都是在一處的。”

他愣在當場,長這麽大以來,容策還是頭一回被人用這樣的方式誇贊,着實有些…

不同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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