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第18章

容策生平頭一回,被人用這般哄孩童的語氣哄着,他尚有一些不太習慣。

“娘子不必安慰我。”

容策很快就冷靜下來,同時明白自己不能繼續廢物下去,眼睛的确有治愈的希望,可容策并不能将所有都寄托在眼睛複明之上。

他總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若是他再也看不到,他也不能被動的被人放棄。

景國公府的世子,也并不是非他不可。

“我的傷勢已經好轉,總要做些別的事。”容策看着林婠,露出淺淺的笑容,他說自己并不想當一個一無是處的廢物,從前能做的事情,他現在也想辦到。

林婠聽他這般說,心中自然是難受的,但她很快就被容策說服,一心只想着要怎麽幫助容策,而她的法子也是簡單,讓李貴去外頭打聽有沒有什麽合适的夫子。

天下之大,這世上也一定是有什麽能人的,也許當真能夠解決如今困局。

容策并未反對,他不是個不識好歹的人。

“娘子能否告訴我,紙上究竟畫了什麽?”容策耐心的詢問出聲,他不能一直都活在自己的假設當中。

他要明白自己如今的處境,這樣才能更好的活下去。

“我也不太看得出來。”林婠倒也不曾故意的哄騙,她見容策如今已然冷靜下來,便開始和他仔細的描述紙上的圖案。

容策聽完之後,心中有了一個大概,雛形是畫出來了,卻糟糕非常。

于是他開始努力的練習寫字,林婠看不懂圖案,也猜不到他到底想要畫什麽,是好是壞根本也無從分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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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寫字,才是最一目了然的。

故而,林婠又多了另一件需要操心的事情,每日要看容策練字,在告訴他可否有比前一日更好一些。

麻煩又枯燥,還需要十足的耐心。

好在,林婠根本不覺得這事兒麻煩,反而覺得很高興,她的夫君找到自己想做的事情,自然是要支持他的。

林婠每日都會陪伴着容策一起,最初的時候,他一點感覺都沒有,每一次寫下的字都是歪歪斜斜的,根本就不算一個整體。

但随着時間的過去,容策總算是能夠完完整整的寫下一個字來,每個字的間距如何,筆順如何,都在他心中漸漸有了模樣。

林婠欣喜的聲音是騙不了人的。

可容策卻并不滿足。

他迫切的想要知道外面的消息,也迫切的想要離開這裏,所以他要盡快的将自己的消息傳遞出去。

如今氣候有了變化,天氣漸漸的轉涼,容策明白已經入秋,很快就要冬天。

若是入冬,事情只怕又要麻煩許多。

江南的冬天和京城很不相似,入秋之後連綿陰雨,被子和衣衫上,都是潮濕的,這讓容策很不習慣,一連幾日情緒都很是糟糕。

林婠覺察到之後,做了一個荷包,裏頭放上了防潮的物品,讓他随身攜帶。

容策收下了,可臉上的表情卻沒有多少好轉,惹得林婠有些想笑,“夫君好端端的,怎麽嫌棄起雨天來了?當時黃梅天都不見得你有這麽大的意見。”

江南的黃梅天,容策同樣煩躁,只是當時他滿腹心思都在養傷之上,并未表現的太明顯,如今這模樣倒是有些像“恃寵而驕”,他想明白之後,心情變得愈發怪異。

林婠見他氣悶不已,便拿話哄他,說過幾日等雨停了之後一起出去游湖,容策沒有拒絕。

雨停了的那一日,天氣晴朗,林婠起了一個大早,和容策一塊兒出門去了。

林婠早早的讓秋芙定好了游船,因為不想人打擾,林婠是将整個商船包下的,可到岸邊時,還是出現了意外,有幾人來的臨時,但已經沒有游船,想要和林婠拼船。

秋雙很是氣惱,“船家你是怎麽回事?訂船的時候不是說好的?這船我們包了。”

船家有些尴尬的看着林婠,他知道做生意不能這樣出爾反爾,只是對方身份特殊。

林婠聽明白事情原委,倒是半點兒不擔心,只讓船家告訴對方自己的身份。

船家有些不解,“林姑娘…這…”

“你照做便是,她定不會要求拼船了。”

船家再沒有多問,依言走了,但眼中疑惑卻不容作假,沒一會兒愈發疑惑的歸來,果然如林婠所言,對方沒有再要求拼船。

林婠和容策安安穩穩的上了游船,容策問起方才的事情,林婠的眼中才有了一些情緒,“對方是官家小姐,自然不願和我們商賈人家為伍。”

這樣的事情從前也是有的,她最初游湖并沒有包船的習慣,她也喜歡和人熱熱鬧鬧的一塊兒玩耍,只是她樂意,旁人卻不樂意。

猶記得那一年春日,揚州城許多姑娘們都想着要去游湖,湖上不僅有小舟,還有畫舫,小舟不大,畫舫卻能容納許多人。

林婠去得早,家中又有錢,她自然選的畫舫。

當時有不少人想要和她拼船,她也是答應了。

湖上人多,等游船再回來,也要一個時辰,林婠願意和她們拼座,她們也很是高興,只是人群中有人認出了林婠的身份,那原本對她多放感激的姑娘們,都一個個變了臉色。

寧願在岸邊等一個時辰,都不願和她拼船。

林婠說的平靜,但這些話聽在旁人耳中,多是有些難受的,秋芙和秋雙只要一想到這件事就氣憤不已。

容策其實知道商人的地位很低,但他并不知商人的地位可以這般低。

他此番有心想要安慰幾句卻不知從何說起,這是他根本無法了解的。

“娘子…”容策輕聲喚她,他思慮許久冷靜的問她可會難受。

林婠微微一愣,随後搖頭,“已經過去很久了,早就已經不難受…”

或者,林婠難受的根本不是她們不願和自己拼船,只是難受着彼此之間的地位差異。

那就像是無法逾越的橫溝一般。

将她們區分的明明白白。

“其實,今日這件事,最好的法子還是不要和她們起沖突,若是我再趨炎附勢一些,将這船讓給她們才好。”林婠有些自嘲的開口。

“這也并非是最好的法子,即便我們将船讓出,也不一定能落得好。”容策的聲音很冷,臉上也沒有太多表情。

林婠緩緩擡眸,根本反駁不了他的話。

事實的确如此,她便是讓了,對方也不一定領情,還不知會編排出什麽話來。

何況今日她根本就不想讓。

“今日原本就是我和夫君一同出游的日子,我并不想讓人掃興。”

容策并未踐踏這份心意。

江南的秋天勝在美景,若是瞧不見,游船也是索然無味,容策素來對游湖賞景這些事沒有太多的熱衷,如今眼不能視物,就愈發的不在意。

偏偏林婠一直在和他介紹湖光山色,他推脫不得,唯有點頭。

實則心中空空一片,腦海中半點都想象不出。

也虧得他能夠應付林婠。

這湖很大繞一圈需要很久,今日天氣晴朗,出來游湖的人有許多,容策聽到岸邊有不少的聲音,便問林婠那是何處。

得知是一家酒樓之後,便說想去看看。

和他之前的表現有很大的出入,林婠有些奇怪,但容策卻說他難得出來,不想就這麽回去。

這理由很是蹩腳,容策說起時心中忐忑不已,但林婠根本沒有想那麽多,只要夫君想去看看的地方,她都願意陪同。

待游船靠岸後,兩人去了酒樓。

林婠包下位置最好的廂房,在二樓靠湖的一側。

正午時分,微風徐徐,太陽出來之後也并不那麽寒冷,容策總算是覺得舒坦了一些。

酒樓之中熱鬧非凡,待二人點完菜,也已經過去許久,因為開着窗戶,外頭還傳來不少嘈雜的聲音。

容策安靜的聽着,卻沒有聽到太多有用的消息。

實在有些興致缺缺的。

“夫君是不喜歡這裏的飯菜嗎?”林婠見容策久久不曾動筷,遂而出聲問他。

“不過是覺得外面熱鬧,想要多聽一聽。”容策随口找了理由敷衍。

酒樓飯菜的味道不錯,只是容策沒什麽心思。

只用了一些糕點便沒有再用。

林婠見他有所偏好,回家時又打包了一份。

于是容策在晚間時候,又吃到了糕點,他心中明白這是林婠的善解人意,只是這樣的善解人意,對于容策而言,當真是有些不太需要。

他更想要的是早一些恢複自己的身份,早一些離開此處。

最近苦苦練字已初見成果,至少一個字不會寫的各奔東西,而林婠也成功為他找到了夫子。

夫子的作用不算很大,卻遠遠比他胡亂摸索要來的有益處,沒過幾日,容策就已經能夠工工整整的寫下一頁的字。

初具成果後,他又開始嘗試畫下圖案。

這一回,比起先前要好上許多,至少林婠能夠認出來他畫的是什麽。

容策緩緩的勾起唇。

“娘子覺得,這圖案如何?”

“自然是合适的。”林婠并未說假話哄他,而是當真覺得合适,她很快就決定将圖案印在匣子上頭。

東西原本打算限量,偏偏這是容策畫的,林婠就決定這匣子不限量。

容策聽完之後,難得的有些躊躇,問她為何。

“因為這是夫君繪制的圖案。”林婠回答的理所當然,容策的神情多少有些不自然。

只是因為私心作祟。

到底沒有出言反對。

匣子上的圖案很是特別,在鋪子售賣的第一日就銷售一空,這匣子大小合适又精致漂亮,深受揚州城諸多姑娘的喜愛。

買到的歡天喜地,買不到的心中不悅,好在這個匣子并不限量售賣。

于她們而言也是一種安慰。

*

揚州,隆盛客棧,二樓。

嚴達帶着丁來從外頭進入客房,他們在江南搜尋許久,都不曾有世子的消息,心中甚是煩躁,此番瞧見嚴平手中捧着一個匣子,二人眼中滿是疑惑,“你這是再看什麽?”

嚴平将匣子翻轉過來,露出上面的圖案,嚴達臉色凝重,驚疑不定的看向嚴平,“這…這?”

“有些出入,但大致是能确定的。”嚴平今日拿到這個匣子,翻來覆去看了許久,最終确定是他們的聯絡圖案。

只是這圖案怎麽會印在匣子上頭?

還是一款深受姑娘們喜愛的匣子。

“這圖案是世子定下的,在此處能看見這圖案的,定是世子所為。”嚴平冷靜開口。

另外兩人卻半點冷靜不下,立刻就要沖出去查這個匣子的下落。

“我已經查到了出處,只是這出處有些不同尋常。”嚴平非常的冷靜,另外兩人總算按耐住了。

可等他們聽嚴平說完之後,全部都傻了眼。

差點兒以為是嚴平弄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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