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第23章
大年初一這一日,沒有走親戚的習俗,故而林弘義也非常的清閑,閑賦家中。
他久違的睡了一個好覺。
午後,一家三口坐在一處閑話家常,這一日就這麽過去。
可這閑暇的日子也只有一日,初二這天,林弘義生意上的合作夥伴,就絡繹不絕上門,除此之外還有林婠那些許久都不曾有聯系的親戚。
用林婠的話來說,除了春節時候,她從不知家中原是有那麽多親戚的。
偏偏,她還不能躲着,林弘義不在,她還要招待這些親戚。
更因為這是他們成親之後的第一個新年,不僅林婠躲不得,便是容策也根本不能幸免。
來的人是林婠的嬸娘,二人很快就見着了那所謂的嬸娘,她并非一人過來,身邊還帶着一個小小的幼童,大約三四歲的模樣,她手中提着一包東西,用紅紙包裹着,緊緊的握在手心裏,她見着林婠之後,才将那包東西擱置在桌前。
林婠只當沒瞧見嬸娘的小心思,依舊笑盈盈的請她入座,“嬸娘且坐一坐,今日家中有客,爹爹如今正在書房和人商議要事,恐沒有那麽快過來。”
那嬸娘本就是有事來求林弘義的,為了今日還特意花錢買了些糕餅,已然讓她肉疼不已,還不能立刻見到林弘義,嬸娘當即就不大開心。
面對林婠時,臉上那殷勤的表情瞬間就挂不住,笑容也淡了不少,“…原是這樣。”
她變了臉色,但林婠笑容不變,命人上茶,也給那孩童拿一些吃的。
那孩子緊緊盯着桌上的吃食,就要伸手去拿,被自己祖母狠狠打了,“眼皮子淺的東西,你還有沒有一點規矩。”
林婠眉頭一皺,命秋芙攔住她,“嬸娘這是做什麽?大正月的何苦打孩子?”
“何況這原本就是給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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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婠命秋芙将糕點遞給那孩子,孩子見祖母再沒打他,這才伸手去拿。
原是林婠幫了他,可這小東西半點都不念及林婠的好,見她溫溫柔柔的,就開始霸道起來。
吃完桌上的糕點,又想去拿另一邊的。
林婠并沒有說什麽,正如她所想的,大正月裏做什麽要苛責一個孩子?
她的确大度,偏偏這孩子不識好歹,祖孫二人坐在一塊兒左等右等,都等不到林弘義過來。
漸漸的嬸娘開始不耐煩起來,同樣也影響到了那個孩子,他開始嚷嚷着要回家。
雖然林府比自己家中好玩許多,他從未見過這麽漂亮的房子,也沒見過那麽好吃的點心。
只是再好玩的地方,再好吃的東西,他只能枯坐在一個地方等着,也沒有任何的吸引力。
“祖母,我們什麽時候回去?”
嬸娘一個勁的安撫着孩子,但孩子半點都不領情。
她沒法子,只能拿出林婠來壓人,“你堂姑還在這裏,怎麽那麽不懂規矩?”
林婠好生無奈,頭一回明白什麽叫做無妄之災,她尚來不及說話,那孩子就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一邊哭一邊問祖母為什麽。
這麽丁點大的孩子根本不會隐藏自己的情緒,将所有直白的惡意全部對準林婠。
不僅提及她那早逝的母親,更是說起她那眼盲的夫君。
堂屋之中,鴉雀無聲。
充斥着小孩的哭鬧聲和嬸娘的咒罵聲。
嬸娘的臉青一陣白一陣的,趕忙要去捂那孩子的嘴,“婠婠,孩子不懂事,你別和孩子一般計較。”
林婠淡淡的瞥了嬸娘一眼,她心中有氣,可也明白究竟是誰的錯,孩子還小,會說這樣的話,當然是因為平素聽得多,怪只怪那些親戚當真是多嘴多舌,明明知道林婠忌諱什麽,在乎什麽,還偏偏要往人心頭上戳。
林婠只覺自己所有的耐心和好脾氣,都已經被消磨幹淨,待對方又一次要說教時,林婠便冷了臉,“嬸娘要管教孩子,就回自己家中好好的管教,我們家今日還有貴客,恐不能很好的招待嬸娘。”
“婠婠這說的是哪裏話?”
“嬸娘,請回吧。”
那嬸娘還想說些什麽,均被林婠打斷,她強硬的讓李貴将人送走。
林婠的性子并不算差,都能把她給氣成這樣,足以證明對方到底是有多惹人生厭。
待嬸娘離去好一會,林婠還不曾緩過神來。
容策适時出聲勸她莫要和人一般見識,“許是眼紅和嫉妒。”
林婠心中當然清楚,他們家和林家的其他親戚,關系都不和睦,這些年,她也早已經習慣。
平素也不是沒有聽過這陰陽怪氣的話,只是不曾被人當面說起,林婠甚至都可以想象得到,他們在家中是怎樣當着孩子的面毫無顧忌談論這些事的。
“我要同爹爹說,再不許和他們家來往。”林婠氣呼呼道,且并非意氣用事,一個是她早逝的母親,而另一個是她的夫君,是她認定要度過一生的人。
兩個都是她生命中重要的人,林婠如何忍得下這口氣?
林婠說風就是雨,當即要去找林弘義,只是她想到父親如今正在會客,不好打擾,才生生的忍下。
她悶悶不樂,情緒都低沉不少。
容策自然能感覺得到,便開口替她出主意,“娘子若當真不喜她,自然也有別的法子可以收拾人。”
容策的聲音有些低,林婠聽得分明,一瞬間擡起頭來,“夫君,此話當真?”
林婠不知想到了什麽,也學着容策的樣子壓低聲音,兩人越湊越近,仿佛再密謀什麽。
他說的話自然是真的,之所以那麽輕,倒不是懼怕什麽,只不過他心中不太舒坦,因為他有些疑惑,自己為何會給出這樣的提議。
容策不大清楚林婠的聲音為什麽越來也輕。
但他卻下意識開始配合…直到說出自己的計劃。
林婠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聲音中也充滿着不确定,“夫…夫君,這樣真的能行嗎?”
“這般沒眼力見的親戚,不要也罷。”容策淡淡開口,說出的話卻很是犀利,“只是對方到底是長輩,即便她逞一時口舌之利,衆人也會站在她的那邊,所以許多的事情,并不能指望別人。”
容策說的清楚明白,林婠仔細的聽着,漸漸被他說服。
她想,的确也是這麽一回事。
林婠贊同容策的話,可她依舊不願放過嬸娘,待林弘義見完客,她就迫不及待将此事告知。
林弘義當然不會姑息,讓李貴吩咐下去,日後就不要讓他們上門,若是人來了,找個理由把人打發就是。
親戚一場,林弘義不想鬧得太絕情,可若說毫無芥蒂自是不可能。
容策告訴林婠,找些人去尋尋麻煩,出口氣也是可行的,林婠從不曾做過這些事,但讓他們毫發無損,心中也是不舒坦的,于是便有了這一出。
人自然是丁來去找的,找到的人,也不是旁人,正是嚴達。
嚴達面無表情的看着丁來,麻木的接下一袋定金,去做了生平頭一回出格的事情——
當打手。
嚴達忍了許久,終于還是忍不住問出來,“世子為何要做這一出戲?難道是找借口将林姑娘支開?”
丁來心說他們世子想要将林姑娘支開,哪裏還需要找什麽借口?
這些日子,丁來瞧着林婠,總算知道什麽叫做色令智昏,無論他們世子說的多麽假的借口,林姑娘都會相信。
這一回的事情…顯然不是所有人想的那般。
大夫的事情,丁來根本不擔心林婠會發現什麽,只是世子依舊要等到何時的時候才願意療傷。
他當時就明白過來,世子是不願讓林姑娘知道他的眼睛能夠治愈。
有些事情不是他一個小厮可以置喙,能做的也唯有聽命。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上工的時候,林婠又請來金陵的大夫替容策看診,只是這一回他還帶了另一個人過來,說是他的師兄,想要請師兄也來給容策看一看。
也許有不同的看法。
大夫說這些話的時候都不敢看林婠的眼神。
偏偏林婠還覺得大夫醫者父母心,一直将容策的病情放在心上,她不曾阻止大夫給容策看病,但也沒有離開。
但林婠最終還是被容策支開,她的鋪子出現鬧事的人,需要她親自去處理,等到林婠走後,一同被請出去的,還有原先的大夫。
京城來的大夫是景國公府的府醫,給容策把完脈,那顆懸着的心終于放回肚子裏,“世子的傷勢比老夫想的要更好一些,看來林姑娘将世子照顧的極好。”
這些話,容策并不曾回應,只問大夫他的眼睛大約多久可以複明。
大夫先前忐忑,這一回卻有十足的把握,“有雪蓮為藥引,施以金針,大約七日就可痊愈。”
所有人都暗暗的松了一口氣,每個人的表情都很激動,最平靜的人反而是容策。
聽到可以重見光明,也不曾有太大的反應,可這平靜只有表象,唯有他自己才清楚,他的心中到底是怎樣的想法,他開始思考要如何離開林府,離開揚州。
同時,遠離林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