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第29章

林婠的昏厥引起很大的動亂, 秋芙将人緊緊抱在懷裏,讓何四出去找大夫。

何四急匆匆的跑過來,又急匆匆的跑開去找大夫。

秋芙不敢亂動, 但到底還有一些常識, 知道要怎麽照顧昏厥的人,她将林婠的人中死死掐住,好歹是把人喚醒了。

“姑娘, 您醒了?”秋芙松了一口氣,但還是沒有完全放下心來。

林婠默不作聲,推開秋芙就要起來, 只是她渾身綿軟無力,根本就不得章法,無奈只能求助秋芙,“扶我起來。”

秋芙立刻照辦,扶着林婠靠在軟榻之上。

“何四呢?去哪兒了?”林婠昏厥過去不過一瞬, 見何四不在跟前立刻讓秋芙去将人找來。

秋芙拗不過她,只能讓秋雙去将何四尋來,另外找人去請大夫。

一刻鐘之後,林婠終于知曉到底發生了何事, 原是跟着一起去金陵的小厮回來報的信,說林文彥在金陵沖撞了貴人。

本已經賠禮道歉,可貴人卻不依不饒,将他給帶走, 如今下落不明。

渺渺幾句話,就将事情的來龍去脈解釋清楚, 林婠将這些話聽了一遍又一遍,宛如自虐一般。

“丁來呢?在什麽地方?”

“為何這些事情是別的小厮回來說的?我不是将夫君交給丁來照顧的嗎?”林婠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

但何四卻根本就回答不上來, 看着林婠欲言又止。

可林婠如今根本顧不得別的事,她的情緒是麻木的,甚至連哭都哭不出來,只是固執的問他們,“丁來在什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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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來還沒有回來,正在金陵搜尋姑爺的下落。”何四輕聲說道,生怕這些話會把林婠給刺激到。

誰知林婠半點都沒有激動,只說要去金陵一趟,“秋芙,去收拾一些東西,我要親自過去。”

“姑娘,如今正值雨季出門很是不便,不如…”秋芙想勸,但林婠根本不聽,她心意已決,非要親眼過去找林文彥,才能夠放下心。

林弘義也收到了消息,知道根本就攔不住林婠,也并不曾阻止,只是命李貴帶上銀票和随從,那貴人不知是什麽身份,也不知多使些銀子能不能成。

姜同豐聽說這事兒之後,更是當機立斷表示要和林婠一塊兒去金陵,“我們來揚州本就是辦事,如今事情已經差不多辦完,本也就要回金陵,不過是提前幾日。”

姜岩也是同樣的打算。

他雖不喜容策,可也不能罔顧他人性命,何況那還是林婠的夫君。

總不能瞧着林婠守寡。

一行人做好決定,浩浩蕩蕩的前往金陵。

雨下的越來越大,但是每個人都心急如焚,只想着快一點趕到金陵。

到金陵已是兩日之後,林婠來到當初容策入住的客棧,在這裏只看到了和他一塊兒來金陵的一行人,他的行禮甚至都還沒有收拾。

“丁來在什麽地方?”林婠又問了一回,身為貼身小厮,丁來知道的總是最多的。

丁來被人找來,此番眼睛紅紅的,整個人看起來非常糟糕,一見到林婠就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姑娘,是小的沒有照顧好姑爺。”

“我只問你,可知他如今人在何處?”林婠并沒有太多的心思去在乎丁來的對錯,她只在乎容策可否安好。

丁來卻說不出來,他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翻來覆說着自己對不起林婠,林婠聽得心生厭煩。

便問帶走容策的到底是什麽人。

可丁來依舊搖頭,一問三不知,弄得林婠心浮氣躁,“這麽多天了,難不成你什麽消息都沒有打聽到嗎?你不是說你留在金陵打聽消息嗎?”

丁來沒敢說話,只因為這些事情根本就是假的,他們世子如今在客棧裏好好的,他要去何處找個人回來?

他未有裝傻,将當日發生的事情又複述了一次,當日在金陵有不少人看到這一幕,也算半個人證。

林弘義和姜同豐父子都沒閑着,幫着林婠去打聽消息,最終知曉對方和金陵知府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

林弘義和姜同豐的臉色就變得非常不好看。

自古以來民不與官鬥,就像是刻在骨子裏的教條,何況他們還不過是個商人。

地位更是低下,和官府扯上關系,唯有輸的份。

“可知那人在什麽地方?他為什麽非要帶走文彥?”林婠想要親自去求一求他,并且一時半刻都等不住,立刻就要走。

林弘義和姜同豐尚存理智,想要勸說林婠冷靜一些,畢竟這件事情牽扯甚廣,誰也不知對方究竟是什麽來頭,關系到底有多硬,若是不小心謹慎,只怕全家都要遭殃。

何況這件事,可能沒有太好的結果。

道理林婠都明白,可她依舊不能接受,無論如何都想要去試一試。

衆人猶豫不決,想着要如何勸說她。

就在這時候,外頭又傳來了急切的腳步聲,林婠聽見這動靜沒由來心頭一緊。

“老爺,姑娘,姜老爺…姑爺被人送回來了。”李貴的聲音從外邊傳來,只是聲音莫名的有些抖。

但林婠這會兒什麽都聽不進去,她飛快的往外頭跑去。

林文彥的确是被人送回來了,只可惜,不是完好無損的被送回來,而是被人擡着送回來的。

說是送,都算是好聽的話。

斑斑血跡染紅了林文彥破爛不堪的白色的衣衫,他不知何時被人草草的扔在了客棧的大門外。

甚至連一件能夠蔽體的衣物都沒有。

時值晌午,大多數人都在歇息,客棧中也是人滿為患,被許多人看了個正着。

惹得衆人圍觀。

李貴也是因為外頭嘈雜的聲音才出去打聽,他一開始還以為發生了什麽大事,誰曾想就看見了這一幕。

和他一塊兒出去的何四當即脫了自己的衣裳蓋在了林文彥的身上,全了他最後的體面。

客棧掌櫃的見有死人被扔在他的店門外,早就氣的怒火中燒,見是李貴他們認識的人,便抓着他們不放,讓他們快些把人給處理了。

莫要耽誤他們做生意。

若不是李貴他們給錢大方,掌櫃的估摸着就要直接把人給趕走。

人送回來的時候早就已經斷了氣,都說死者為大,總不能讓人這麽一直曝屍荒野,這麽大的事李貴也無從隐瞞,只能來找林弘義等人商量。

衆人得知消息,紛紛擔心林婠的情況,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林婠一點反應都沒有。

她在揚州的時候,一直都還在生氣,生林文彥的氣,氣他為什麽非要跑到金陵來,氣他什麽都沒有告訴自己。

還想着等他回來,自己一定不會那麽輕易原諒。

後來氣消了些,她又開始難受,開始思念。

想要夫君可以早些回來。

而今終于又見面,可一切仿佛都物是人非,夫君他…怎麽就不在了?

林婠廢了許多的力氣才擠到了人群的邊緣,他們圍着的地方如今已經沒有人在了,可地上還有一大灘的血跡。

客棧的小二正和同伴一塊兒拿着水清洗,好脾氣的請着看熱鬧的食客們離開,“幾位爺,今兒個真是對不住,還請幾位移步客棧內食些飯菜,莫要圍在外頭…”

小二幾句勸解的話自然是沒什麽用的,看熱鬧的食客和邊上的攤販一直都沒有離開,漸漸的圍到客棧外頭的人越來越多。

衆人的讨論聲也越來越激烈。

掌櫃的擔心這樣下去會耽誤客棧的生意,走出來告知大家夥兒,今兒個在店內用膳的,就送一壺濁酒。

此話一出看熱鬧的人也都歇了心思,漸漸的散了去,看熱鬧到底沒有占便宜來的要緊,林婠這才得以看清客棧外頭的全貌。

外頭傳來了嘈雜的聲音,他們聽見不少人在談論今日這件事,林婠就混在人群裏,聽他們說話。

金陵和揚州相距不遠,揚州大雨,金陵自然也不是晴天。

那血跡殷紅一片,順着地面的紋路一點一點的蔓延,暈染。

林婠看着那攤血跡,只覺得這顏色像是蔓延在了她的心裏,在她的腦海中紮根,久久不能消散。

“瞧着這天氣,一會兒不就要下雨了?掌櫃的怎麽還讓我們來清洗?”

“還不是嫌晦氣?”

“好好的開門做生意,竟然在店外頭被人扔了一個死人,你沒瞧見掌櫃的臉都綠了嗎?”

“你說那人是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居然被人這麽對待?”

“誰知道呢?”

“不都說那人無辜?”

“俗話說蒼蠅不叮無縫蛋,哪兒有那麽多無辜的事?”

“咱們還是快點打掃吧,省的一會兒掌櫃的出來又要罵人。”

……

林婠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聽了多久,她只知道自己的心,已經漸漸的麻木。

她想要靠近,卻根本邁不動步子。

林弘義和姜同豐都在,自然不會所有的事情都讓林婠一人出面,許多事情他們早已經吩咐人去辦,無論是壽材還是別的紙錢,都需要提早去辦。

而林婠呆呆愣愣,一言不發,只是麻木的看着他們進進出出,忙忙碌碌。

她的心亂的一塌糊塗。

她費盡力氣才走到林弘義的面前,林婠想要一個答案,這個答案已經梗在她心中許久。

若是再不知曉,林婠只怕自己會受不住,“爹爹,您現在能不能告訴我,他為何一定要來金陵?”

林弘義看着林婠,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有些事情如今瞞着,的确沒有太大的必要,可若是不提。

林婠只怕會一直追問。

“文彥說,你的生辰快要到了,他想要給你置辦生辰禮,在揚州選不到合适的,就想來金陵看一看…”林弘義說道這些的時候,甚至都不敢去看林婠的眼睛。

他們誰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若是早知道…

林婠怎麽都沒有想過,自己會聽到這樣的答案,她看着地上那攤快要消失的血跡,淚珠終是不受控制的落下了。

她如何能夠想到,一切的原因,都是因為她。

生辰禮?

她根本就不需要什麽生辰禮,她只想她的夫君可以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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