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第 2 章
幾聲清脆的鳥鳴喚醒了她。
張靜雅迷迷糊糊地醒來,目光循着鳥鳴聲落在一扇窗戶上。那扇窗戶很奇怪,離地很高,幾乎接近屋頂,寬度大于高度,外面還有鐵栅欄。
那只鳥兩只小爪子抓着鐵栅欄,扭動着小腦袋鳴叫了幾聲,不知受了什麽驚動,翅膀一扇,撲棱棱地飛走了。
張靜雅猛的醒過神來,她發現自己眼下正側着身子躺在水泥地面上,雙手被綁在身後,雙腿被捆住,嘴巴也被膠帶之類的東西給封住了,根本張不開。
想起失去意識前看到的那一幕,她六神無主心如刀絞,掙紮着坐起身來,惶然四顧,借助窗口透進來的光線,她認出這是別墅的地下室,靠牆有一排架子,上面堆着各種日用消耗品,紙巾,毛巾,洗滌液之類的,還有工具箱。
她嘗試了好幾次才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一蹦一蹦地來到架子前,那工具箱放在高處,她的頭夠不着,于是蹦到架子旁邊,背過身去用雙手抓住架子拼命往前扯。
沉重的置物架轟然倒下,架子上的物品散落一地。
張靜雅小心翼翼地跳到工具箱旁邊,背對着工具箱坐了下來,摸索着打開工具箱。
這時地下室門那邊突然傳來開鎖的聲音。
張靜雅瞪大眼睛,看着那個黑衣男人出現在一樓通往地下室的樓梯上。
“唔唔唔唔唔!”她涕淚橫流,急于知道兒子小川的情況。
男人看了眼一團亂的地下室,轉身把門關上,緩步走了下來,從散落一地的日常用品中挑挑揀揀,找到一卷大號黑色垃圾袋,在地上仔細地鋪了一層,又拆出一個沒用過的枕芯,放在鋪好的垃圾袋旁邊,然後向張靜雅走來。
張靜雅一邊流淚搖頭一邊不停地往後縮。
男人在她面前蹲下身來,看着她道:“我知道,我與你們無冤無仇,但你們來得不是時候,算你們倒黴。”
張靜雅看着他,借着窗口透進來的天光,她清楚地看到男人的左邊臉頰上有一排細小的血點子,像是濺上去的。
她原本慌亂不堪的心陡然停止了跳動。
之前他臉上并沒有這排血點子,所以,這是她兒子小川的血嗎?
他已經把小川殺害了?
男人伸手抓住她的頭發把她從地上拎起來,往他布置好的屠宰場那邊拖去。
張靜雅用螺絲刀頂破了捆住手腕的膠帶,猛的抽出手,一螺絲刀捅進了他的腰部。
男人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還低頭看了看。
“唔——”張靜雅無聲地哭喊着,又一連捅了他五六下。
男人驚惶地推開她,捂着血流如注的腹部轉身想跑。
張靜雅死死地抓住他的衣服,因為雙腿被綁重心失衡,帶着男人一起摔到地上。她瘋狂地用螺絲刀紮着男人,直到男人一動不動。
張靜雅丢掉螺絲刀,迅速解放雙腿,撕開封嘴的膠帶,跨過男人的屍體,跌跌撞撞地沿着樓梯跑到一樓。
“小川!小川!”
她樓上樓下四處尋找兒子的蹤影,但是,到處都找不到。最終她打開別墅的大門,站在門廊下,看着夢幻般美麗的花園,絕望地喊道:“小川!”
燦爛的陽光照得她頭暈目眩,她頭腦一昏身子一晃就往旁邊倒去。
站在她身邊負責記錄的警員林亞楠眼疾手快地扶住她。
張靜雅虛弱地喘息着,回過神來,轉過臉對警長丁克飛道:“整件事就是這樣。”她流着淚抓住丁克飛的手腕,哀求道:“警官,求求你們一定要找到我兒子小川,他才只有七歲。”
丁克飛道:“放心吧,我們一定會找到小川的,你傷得不輕,先去醫院治療一下,有了小川的消息,我第一時間通知你。亞楠你陪她去。”
張靜雅跟着醫護人員上了救護車。
丁克飛朝地下室門口走去,正好遇上從下面上來的搜證餘偉成,問道:“下面什麽情況?”
餘偉成一臉莫名,道:“現場情況倒是跟那位報案人說得差不多,只是……”
“只是什麽?”
“沒發現屍體。”
丁克飛愣了一下,疾步下到地下室。
果然如餘偉成所言,地下室裏置物架倒在地上,各種日用品散落一地。有人在角落裏鋪了一層黑色的垃圾袋,旁邊放着一只枕芯。情況跟張靜雅描述得一模一樣,但,就是沒有屍體。
“有血跡嗎?”丁克飛看向地下室唯一的窗戶。
窗戶關得好好的,外頭還有鐵栅欄,可以排除地下室裏的人通過那扇窗戶逃走的可能。
“暫時沒有發現。”另一名技術員一邊對現場進行拍照一邊回答。
“丁sir,找到螺絲刀了。”搜證人員戴着手套小心翼翼地從地上撿起一枚十字螺絲刀,放進證物袋。
丁克飛看着那枚锃光瓦亮的螺絲刀,無語地伸手叉腰。
他回到一樓,見兩名警員小心翼翼地從樓上擡了屍袋下來,法醫跟在後頭。
“死者情況怎麽樣?”丁克飛問法醫。
法醫一邊摘下手套一邊說:“結合肝溫和屍斑判斷,死者死亡時間大約在上午七點到八點之間,死者頭部受到重擊造成顱骨凹陷,兇器是不是那尊樹脂擺件,得回去做了傷口比對才能确定。”
丁克飛點頭。
屍體擡走了,現場勘察還在繼續,一切痕跡都與張靜雅的陳述對得上,只除了,仿佛憑空消失不留一點痕跡的兇手,還有她兒子小川。
“聯系上死者家屬了嗎?”丁克飛問手下警員侯慶勇。
“聯系了,鐘嘉輝的母親繼父妹妹都不在國內,弟弟暫時聯系不上,不過鐘太太聽到消息已經往回趕了。”侯慶勇答道。
勘查完現場,丁克飛來到別墅院門外,外頭的記者和蹭熱鬧的網紅已是蠅攢蟻附。一見他出來,那幫人朝他蜂擁過來,無數的話筒怼到他面前,攝像機和手機鏡頭都瞄準了他。
“丁警長,聽說這裏是鴻盛集團太子爺鐘嘉輝的宅邸,請問死者是否是鐘嘉輝?”
“剛才随救護車離開的女子與本案有關系嗎?”
“她臉上的傷是否是鐘嘉輝造成的?”
“本案是感情問題引發的情殺案嗎?”
……
丁克飛頂着槍林彈雨般的提問奮力撥開人群往警車那邊走,跟在她身後的警員替他回答道:“本案還在偵查階段,暫時無可奉告,請大家讓一讓。”
警車駛離別墅門口,向山下駛去。
姚昱菲好不容易過了門衛那關,正背着包向鐘家別墅狂奔,眼見警車迎面駛來,她懊惱地停了下來——又錯過了。
但來都來了,也不能白來,她雙手撐着膝蓋喘了幾口氣,繼續向鐘家別墅走去。
警察都離開了,那些記者和網紅也都陸陸續續跟着離開,鐘家別墅花園外頭倒還站着兩名保護現場的警員,但嘴巴都閉得比河蚌還緊。
姚昱菲在鐘家別墅前徘徊了片刻,拍了幾張照片,無計可施,正打算離開,不遠處走來一名中年婦女,方圓臉,戴一副黑色半框眼鏡,衣着樸素,拎着一只鼓鼓囊囊的帆布包。
“大姐,我是風行社的記者姚昱菲,請問你住在這附近嗎?”她迎上前去亮出工作證道。
中年婦女一邊走一邊說:“你看我像是住得起別墅的人嗎?我在這裏做事而已。”
“那鐘家別墅的殺人案你有聽說嗎?”
“當然啦,來了那麽多警察和記者,周圍的人都跑過來看熱鬧了。我啊因為離得近,是最先到達現場的,那個保姆說的話我聽得一清二楚。”
姚昱菲眼睛一亮,一邊掏出記事本一邊說:“大姐,你可不可以跟我詳細說一下你聽到的內容呢?”
婦女擺手道:“我沒時間,還要趕回去做飯呢。”
“我請你吃飯,這樣你就可以把做飯的時間省下來,給我講你知道的消息,好不好?”姚昱菲提議。
婦女問她:“是不是真的啊?”
“當然了,走吧。”
回警局的車上,丁克飛接到了林亞楠的電話。
“丁sir,這個報案人好像有點問題?”
“什麽問題?”
“報案的時候她說自己叫張靜雅,今年三十歲。可是她在醫院出示的身份證顯示她叫文秀茵,今年二十三歲。”
“什麽意思?人跟身份證對不上?”
“她本人跟身份證上的照片是對得上的,就是報案的時候用的是張靜雅這個名字,到了醫院我看到她的身份證,問她‘你不是叫文秀茵嗎?’她愣了一下,然後很是心虛地說她是叫文秀茵。”
丁克飛想到別墅地下室消失的兇手,問道:“她需要住院嗎?”
“醫生說不需要。”
“等她處理好傷口,你把她帶回警署。”
下午兩點,姚昱菲趕到風行社的辦公大樓,手機一直在響,她一邊手忙腳亂地從包裏摸出手機一邊伸手擋住快要關閉的電梯門。
“Fiona,你有沒有搞錯啊?叫你去跑現場,別家新聞都出來,你還沒回來,電話也不接,你還想不想轉正了?”電話一接通,那頭就傳來組長施心柔的責問聲。
“對不起啊Coco姐,我打的車半路爆胎,耽誤了時間,不過我搞到了獨家消息,都是別家新聞裏沒有披露的信息。我馬上就到辦公室了。”
“你最好說的是真的,我在辦公室等你。”
姚昱菲挂了電話,面帶微笑信心滿滿地握住了肩上的包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