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
第 19 章
第四次開庭。
法官道:“請控辯雙方發表結案陳詞。”
何宏傑剛站起來,姚珂卉便起身并搶在他前頭道:“法官大人,辯方有關鍵性的證據要提交,同時申請傳喚本案的法醫傅偉上庭作證。”
何宏傑道:“反對,法官大人,本案的辯論審理階段已經結束,今天是裁決庭。而且辯方有新證據卻沒有提前向法庭和控方提交,屬于證據突襲,控方對辯方得到該證據途徑的合法性與該證據的真實性表示質疑,反對辯方提交該證據。”
姚珂卉對法官道:“法官大人,辯方并非有意要進行證據突襲,而是因為辯方最近兩天才發現這個破綻,根本沒有時間提前驗證和提交,所以我申請當庭驗證和提交這個證據。我知道這樣不合乎常規做法,但是這個證據能直接證明我的當事人不是本案的兇手。被告有這樣的證據在手,就算今天判她有罪,她也一定會上訴,到時候又要進行新一輪審判,費時費力不說,更是會浪費納稅人的錢。但如果允許我今天當庭提交證據,我只需要十分鐘,至于控方質疑的證據來源的合法性與證據的真實性,這正是需要庭上所有人共同見證的地方,還請法官大人同意辯方的請求。”
何宏傑還想反對,姚珂卉對他道:“主控官,不管法官大人是否同意我現在提交,我想說的是,這個證據遲早會出現在法庭上,而只要它出現在法庭上,就沒有控方辯駁的餘地。”
法官聽到她這樣說,拿定主意:“這個案子前後審理了大半年,不僅是我們,社會上的民衆也一直關注着本案的真相到底是什麽。既然是這樣具有決定性作用的證據,那就特事特辦,本庭允許辯方當庭提交。”
“謝謝法官大人。”姚珂卉松了口氣,充當助理的王怡然忙去安排。
聽衆席上,項堂平起身走了出去。
在衆人期待的目光中,十尊人體模型的半身像被搬了進來。
“有些案件法醫在解剖之餘,會需要用到人體模型來驗證傷口形狀或撞擊力度,經詢問,我得知法醫實驗室所用的模型基本上都是由HT公司提供的,模型的各項參數與真人無限接近,所以實驗得出的數據可以直接作為證據提交給警方。庭上這十具模型就是由HT公司提供的,這是我方的購買記錄。”姚珂卉一邊向衆人講解這十具模型的來歷和作用,一邊走到法官跟前,提交了購買記錄和相關資料,“每具模型都有獨一無二的出廠編號,就刻在模型的底座上,請法官大人派人驗證。”
法官看過之後,擡頭道:“法警,控方。”
法警上來從法官手裏接過寫着十具模型出廠編號的資料,何宏傑親自和法警一一核對十具模型的編號并仔細觀察,并沒有發現有作假的痕跡。
“這是我從官網購買的,和被害者家裏那件兇器一模一樣的樹脂擺件。這是購買記錄,郵遞記錄,這是擺件在官網上的各項數據,這是警方提供的兇器的各項數據,請法官大人過目。”
姚珂卉向衆人展示了她購買的樹脂擺件和兇器圖片後,就把相關物品與資料都上交給了法官。法官看過之後,又給控方過目。
“辯方,東西我們都已經查驗過了,你可以進行下一步。”法官道。
姚珂卉拿出一份資料,道:“法官大人,陪審團,在這個案子中,法醫除了解剖之外,也做過模型實驗,為的是證明兇手身高多少才能給被害人造成那種形狀的傷口,最後實驗證明兇手至少需要和被害人一樣高,兩人面對面站立的情況下才能造成被害人頭上那樣形狀的傷口。警方根據這個實驗結論,推斷案發當時我的當事人站在被害人卧室翻倒的那張矮桌上,正好與被害人差不多高,可以對他造成那樣的傷口。
“在這裏,有兩點我需要提醒大家,第一,這件案子從案發到現在,沒有任何證據證明被告與被害人在案發前有交集或熟識。
“第二,大家請看這張照片,這是案發現場,也就是被害人卧室的照片,從照片上我們可以看到,擺放擺件的櫃子在離卧室門不遠的地方,而翻倒的矮桌,卻在與卧室門相對的落地窗邊,也就是說,不管被告是當着被害人的面拿起擺件跑到窗邊站在矮桌上,還是提前拿着擺件站在矮桌上,被害人在進門的瞬間都能看到一個陌生人,拿着一個可以擊傷他的擺件站在落地窗前的矮桌上。
“在這種情況下,被告根本不可能偷襲被害人。一個人在有戒備的情況下,被另一個人用東西砸頭,第一反應是什麽?對,肯定是擡起手臂去格擋,保護頭部。但是驗屍報告證明,被害人除了頭部的傷口外,全身上下沒有別的傷口,雙臂也無防衛性傷痕,這證明什麽,證明在遇襲的那一瞬間,被害人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他是被兇手偷襲而死的。”
“辯方律師,這一切都是你的猜測,你方才說只需要十分鐘,現在時間已經快到了。”何宏傑起身道。
“我方才的發言是毫無根據的猜測,還是合乎情理的推斷,相信大家心中自有判斷。但是今天我要證明的是,我的當事人,根本就沒有這個力量用這尊樹脂擺件,給被害人造成驗屍報告上所寫的顱骨粉碎性骨折這樣的傷害。
“法官大人,我申請當庭随機挑選五位女士五位男士來協助完成這個實驗,以證明我的論點。”姚珂卉向法官道。
法官側過頭對陪審團那邊道:“那就勞煩各位陪審員每人在庭上随機挑選出一個人,剩下的三人由控方挑選,這樣安排,辯方沒有意見吧?”
姚珂卉道:“沒有意見。”
于是陪審團從觀衆席選了五位女士,兩位男士,何宏傑選了三位男士。
姚珂卉上前道:“首先感謝各位願意配合實驗,我想強調的是,請各位在接下來的實驗中不要有任何保留,務必使出你們最大的力氣去擊打模具的頭部,這樣實驗結果才具有參考性。”
十位實驗人員都配合地點頭。
姚珂卉将樹脂擺件遞給第一位女士,第一位女士卯足力氣砸完之後,遞給身邊第二位女士。
待十人依次全部砸完,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後,姚珂卉道:“模型沒有頭皮頭發和血液,所以傷口會比較直觀。現在法醫還沒有到庭,法官大人,主控官,還有各位陪審員,你們可以先去看一下實驗結果,再對比一下受害人的傷口圖片和法醫的鑒定結論,看看哪個模型的傷口最接近被害人的傷口。”
法官走下來,與陪審員何宏傑一道看那些模型的傷口,法官比較沉得住氣,陪審員們情緒則要外露得多,看到前面五個女士砸的模型頭骨上只有淺淺的印記,有人已經開始忍不住搖頭。十具模型中,只有第八具傷口達到了粉碎性的程度。
姚珂卉問道:“請問第八具模型是哪位先生砸的?”
觀衆席上有個身材魁梧的男士舉了下手。
“這位先生,請問您是從事什麽職業的?”
男士道:“我是一名鉛球教練。”
姚珂卉向他表示感謝。
法官與陪審員以及何宏傑看過模型頭上的傷口後,分別返回自己的座位。
法官讓相關人員确認一下法醫傅偉還有多久能到庭,過了一會兒,一名工作人員進了法庭,跟法官耳語幾句。
法官聽完後,掃了眼聽衆席上的鐘家人,板着臉開口道:“剛得到消息,法醫傅偉在來庭的路上出了車禍,如今人已送往醫院,無法再出庭作證。”
庭上嘩然,很多人都下意識地去看觀衆席上的鐘美琪與文兆榮。
法官問姚珂卉:“辯方,你們是否還有別的證人需要傳喚?”
盡管不甘心,但姚珂卉也只能起身道:“沒有了,法官大人。”
法官道:“既然沒有,控辯雙方現在可以就本案發表結案陳詞。”
何宏傑起身道:“如大家所見,本案是一樁蓄謀已久的故意殺人案,被告文秀茵因為七年前她姐姐的死一直對被害人懷恨在心,我相信這七年她一直都在關注着被害人,所以才能利用被害人和他同母異父的弟弟鐘嘉華之間的矛盾,成功從鐘嘉華那裏騙取到了被害人別墅大門的密碼。
“案發當日,她非法進入被害人的別墅,殺害被害人之後又主動報警,胡言亂語試圖擾亂警方的視線為自己脫罪,被抓之後,也一直僞裝出一副精神不正常的模樣。可是,從她從鐘嘉華口中騙取密碼的行為來看,她不僅精神正常,而且十分狡猾,完全有能力做下此案。
“方才辯方律師進行所謂的實驗試圖證明被告沒有能力犯案,可這個實驗既沒有法醫專業指導,也沒有經過法醫的專業論證,其結果不應作為本案的證據被參考。
“綜上所述,我懇請各位陪審員裁定被告謀殺罪名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