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章

第 40 章

次日一早,會試高中的學子紛紛入宮,三甲三榜,共一百六十八名學子,他們能從泱泱人海中脫穎而出,本身就極具才學。

殿試定排名,定三甲,卻不會再有人落榜。

太子高坐明堂,左右兩旁是雍國公以及禮部尚書。

殿試考察策論,考題是:君與民,兩者相衡,孰重孰輕?

一炷香的時間,學子們紛紛奮筆疾書,埋頭苦寫,有人潇潇灑灑地一蹴而就,也有人遲遲不動筆,立意無高下,孰看論點在不在理。

一炷香後,六部挑出了前九名遞給禮部尚書和雍國公,而這兩人又從中挑了三份遞給太子,由其定下一甲三人。

太子細細看了一下,朱筆紅字落下,當朝宣布了人選。

“一甲狀元郎—寧淮安;榜眼—沈晝;探花—顧文睿;賜進士及第;”

“二甲傳胪周熙...十七名季昀...,賜進士出身;”

“三甲....賜同進士出身。”

紅衣加身,高馬游街,這是多少學子的夢想,寧淮安暢游燕京。

“小姐,您看,是寧大公子,寧公子是當科的狀元郎,真是太厲害了。”容映雲身邊的丫頭興致勃勃讨論着,看着下面熱鬧非凡的場景,與有榮焉。

“一士登甲科,九族光彩新。”容映雲面露微怔,她想到了榮伯府如今的境況,幼弟尚且稚嫩,父親屢屢無為,若不是祖父支撐着,榮伯府早就落魄的離開燕京了。

可祖父如今已是六十有七,還能撐起榮伯府多久的門楣呢!

倘若榮伯府能出一個寧淮安,何愁榮光不再,“寧公子...極好。”縱使非書香世家,名門貴族,也是新貴中的佼佼者,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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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映雲心頭多了幾分思量。

“大哥恭喜恭喜。”兄妹幾人随着寧致遠夫婦在府門候着寧淮安,他一經回府,幾人就圍了上前。

二哥寧澤安更是将寧淮安騎的那匹馬摸了個遍,嘴中啧啧稱好。

寧淮安見過弟弟妹妹,朝着寧致遠走去,面帶喜色,“父親,兒子不負期望,中了魁首。”

寧致遠雙手扶起寧淮安,拍着他肩膀連連叫好,“我兒榮耀,之南,放鞭炮。”

“是大人。”昨日會元寧致遠還能繃住,但是狀元...這是所有學子夢寐以求的,就連寧致遠亦不例外。

伴随着鞭炮聲,寧致遠将人拉進了府內,低下來賀的官員數不勝數,寧府更是大擺筵席,招待來賓。

一通忙碌下來,雖喜尤累。

寧初回到院子裏,洗漱完後倒頭就睡了。

一覺到天明,一家人其樂融融吃完了早膳,寧淮安就被寧致遠叫進了書房。

“淮安,你今年也到弱冠之齡,尋常人家在你這個年齡早已經成婚生子了,為父為了讓你專心學業,一直拖着未給你定親,你可會責怪父親。”

“父親一心為兒,兒子明白。”寧淮安當即表了态,想到婚約一事,寧淮安耳後泛着點點紅暈,眸色裏帶了點少年的春意。

“父親,我想求娶...”

“你的婚事為父已經有了人選。”寧致遠面色凝重地看着寧淮安,徑直截斷了他未出口的話。

“什麽?”寧淮安臉色大變,他急切地将未說完的話說出口,“父親,我心中已有想求娶的姑娘,還請父親成全。”

“是季家那位姑娘吧。”寧致遠平靜無波地點出了他的心思。

寧淮安吃驚地看着寧致遠,“父親知道。”

“你心思如此明顯,為父又怎會不知。”

寧淮安聞言心頭一喜,乘勝追擊道,“既然父親知道了,那兒子想求娶季家姑娘,還請父親成全。”

寧致遠神色複雜的望向寧淮安,眼眸中含着絲勸誡,“淮安,你是寧家的嫡長子,萬事以家族為重,你想娶的姑娘不可為寧家長婦,但你要納那姑娘入門,為父也不會阻撓的。”

“為、為妾?”寧淮安眉頭緊蹙,他不解地看向寧致遠,“父親可是嫌棄季姑娘的出身?可是母親...”話到一半寧淮安住了嘴,母親雖出身微寒,可到底是他的母親,他不該冒犯的。

寧致遠臉色沉了沉,顯然他聽出了寧淮安的話外之音。

寧淮安連忙致歉道,“是兒子無狀了,望父親諒解兒子的心情。”寧淮安話鋒一轉,“只是兒子不明白,父親為何不允我娶季家姑娘,難道真的只是因為出身嗎?”父親并不是看重出身的人,否則他不會禮賢下士,放低身份和示好于寒門學子。

寧淮安又道,“如果父親是擔心季茜不會大家族中的禮儀待物,兒子可以教的。”

話到了這份上,寧致遠哪裏還不清楚他這個的心思,他對季家那姑娘是用了心的。

想到這裏,寧致遠緩緩地嘆了口氣,“非為父不允,而是你的婚事不由得為父做主。”

寧淮安聞言臉色微沉,能讓父親不得不從命的人,除了當今又還能有誰?

“兒、兒子何德何能?”寧淮安眼中多了份無措和不安。

寧致遠将話細細掰開來說,“你是狀元郎,可也不僅僅是狀元郎。”

寧淮安不明所以,“兒子不懂。”

寧致遠道,“燕國建國初期,依托世家而立,可世家牽扯甚廣,士農工商皆有幹涉,這對燕國對皇家造成了極大的威脅。

先帝推行科舉制為的就是分散世家在學子中的影響力,可世家根深蒂固,非一朝一夕可撼動的。

科舉制延續至今,已有五十餘年,寒門學子方才在陛下的扶持下成了氣候,可這還遠遠不夠。每年選取的學子有一半出自于世家,這與陛下的初衷不符。

而你...是陛下與太子推選出來的人,你将會是寒門對抗世家的旗杆,你需要助力才能立得起來,而你的妻族将會是這個人選。”

寧淮安心頭隐隐疼了起來,他知道自己要失去什麽了,他以為考取功名是為了能給心愛之人更好的未來,可他沒想過這份前程要建立在犧牲婚事之上,“父親、我...兒子不願。”寧淮安想争取一番,如果非得是推一個人出來,不一定得是他,也可以是其他人。

“放肆,為人臣子,忠君效國乃天經地義之事,怎可兒女情長。”寧致遠沒想到他素來倚重的嫡長子會如此糊塗。

“我、父親我...”

“大哥,你可清楚違抗帝命,寧家會是什麽結果。”寧景安推門走了進來,徑直打斷了寧淮安的話。

“三、三弟,你怎麽也在?”

寧景安略過寧淮安,朝着寧致遠致歉,“父親抱歉,兒子本是封母親之命過來的,無意間聽到了你們的談話。”

“你來了也好,聽聽也無妨。”寧致遠擺擺手道。

寧景安點了點頭,轉頭看向寧淮安,“大哥,君王一怒,可禍及全族,如此大哥還要違抗嗎?”

寧淮安在寧景安的注視下羞愧的低下了頭,“兒子、兒子遵從安排。”這話落下寧淮安臉色蒼白,神情黯淡。

寧致遠這才緩了脾氣,他道,“定下的人選乃榮伯府的容大小姐,明日為父就遣派媒人上門提親,若無意外...三月後成婚。”

“兒子知道了。”寧淮安可有可無點着他,不是季茜,娶誰又有什麽區別呢!

“容大姑娘。”寧景安眼中閃過抹暗光,“容大小姐的生母乃是常氏,她是青山書院院長嫡女,娶了她就成了常院長的嫡外孫女婿,這身份若是利用得當,未嘗不可将青山院納為己用。”

寧致遠贊許的點着頭,“景安所言正是陛下所願。”

寧致遠将視線轉到寧淮安身上,又長長地嘆了口氣,“罷了,淮安你回去好好想想吧,為父希望你...能擔起寧家的責任。”

兒女情長不過是一時之氣,寧致遠并未将其放在心上。

寧淮安敷衍地點了點頭,拱手道,“兒子告退。”難過的情緒将中舉的喜悅一沖而淨,寧淮安的心亂成了一團。

一方面他知道父親說的是對的,也清楚自己職責所在,一方面是愛人,是難以割舍的情感,是...愧疚,對自己無能為力的愧疚,對即将辜負的真心的愧疚。

景安看着離去的大哥,心頭有些微妙,他朝着寧致遠,“父親放心,大哥素來沉穩,他會想通的,兒子也會勸解大哥的。”

“但願如此。”寧致遠感慨着。

寧景安低眸道,“父親,母親請你到正院。”

“為父知道了,稍後便過去。”

寧景安點頭,“父親若無吩咐,兒子先行告退。”

寧致遠擺手,“你去吧。”

寧景安離開書房後,快步追上了寧淮安,“大哥,弟弟陪你喝酒去。”

寧淮安偏頭看了眼景安,最後默許地點了點頭。

兩人直接回了淮院,差了書山取來就,擡着酒壇子就喝,動作豪邁又利索。

寧景安的小厮—飛柏看了都心驚膽戰的,“公、公子,奴、奴才給你倒酒。”他只盼着酒杯小些,自家公子能少喝一些。

寧景安揮開了飛柏,嘴角抿起,沉聲道,“你們都在院外候着,沒有傳喚不許進來。”

飛柏無奈,只得擱下酒壇,乖乖地走了出去,一側的書山見自家公子沒反對,也順從的離開了內院。

兄弟二人一連喝了三壇酒,其中兩壇半都是寧淮安喝的,盡管心情不郁,寧淮安還是惦記着三弟的身子孱弱,未曾允他喝太多。

“大哥還是這般體貼。”寧景安感慨地抿了口酒,端方有禮這一點,大哥當得起典範,可典範往往是最累的,因為裏面的條條框框太多了,人也容易被困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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