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慣母如害母
慣母如害母
骨不骨灰的，暫且不提。
吃完飯，再次回到葉昊那一室戶的家裏，葉顏還沒來得及喘口連爬六樓的氣，有人敲門了。
“誰啊？”葉顏擡眼看向正在推窗通風的葉昊。
這都快十點了，大晚上的，是他的朋友？
論起來，葉顏也就來到這不過兩個月不到的時間，原身不知道去了哪裏，她順其自然地融入到新社會關系，好像還真沒有見過葉昊的好友兄弟等等...等等，該不會是葉昊他媽吧？
想到那個趴在兒子身上吸血的女人，葉顏倏地冷下臉。
果不其然，葉昊推開門就看見他媽站在門口，一如既往地大包小包，不用看，又是市場買的罐頭醬菜之類的下飯小菜。
“媽，這麽晚了。”葉昊低低地說了句話。
沒頭沒尾的。
燙着老式大波浪卷的女人擠開擋在門口的兒子，徑直朝裏走，嘴裏笑罵：“怎麽！當媽的來看兒子也不行？”頭一轉，見到靠着床板坐在地上的葉顏，臉上的笑意淡了幾分，旋即又熱情地問道：“顏顏也在啊~”
江月珍，也就是葉昊與葉顏他倆的媽媽，将帶來的食物塞進空蕩蕩的冰箱，嘴裏心疼道：“你們拍完節目回來記得吃完啊，別浪費食物...對了，你們還有不到十天就要拍完了吧？“
葉顏冷眼看着此刻名義上是自己媽媽的女人在一覽無遺的小房間裏到處走、到處翻，嘴裏還時不時點評上幾句太浪費了之類的話，沉默地将視線投向一旁同樣安靜不語的葉昊。
這女人...是幹什麽來的？
要是葉顏沒記錯，短短一個月時間，這女的已經向葉昊要了三十幾萬了？葉昊今年多少歲來着？22？23好像，能經得住這麽造？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葉顏眼睜睜看着江月珍從哪個旮旯犄角裏翻出一包80抽的濕巾，然後沖着葉昊教育道，“還用濕巾啊？這一包要多少錢啊？普通紙巾不也是能用嗎？幹嘛這麽金貴？”
金貴你老母！
葉顏氣得心肝脾肺腎都在顫抖，喉間的髒話即将脫口而出。
什麽人啊這是！你他媽一年拿了你兒子八十幾萬還債忘了？還都是什麽投資保健美容護膚品的債！我丢你...
葉顏用活久見的眼神死死盯着葉母，仿佛下一秒就要破口大罵。
葉昊及時地擋住葉顏的視野，用無可奈何地語氣低聲道：“媽，這麽晚了，我和小顏明天還要去錄制呢，你有什麽事情直說吧？”
其實葉昊心底隐隐有點猜測，但他又不想相信。
不一會兒，江月珍收起‘愛之深責之切’的神情，嘿嘿笑了兩聲，略帶讨好地笑往葉昊面前走兩步，撩了幾縷散落的頭發夾在耳後，帶着笑紋的眼尾一撇，委屈地向兒子抱怨道：“這不是你林姨前段時間投了一個很有潛力的項目嘛，這錢不知道怎麽就卡住了，現在你林姨聯系不上她兒子，想讓我來求你幫幫忙...算媽借你的！等以後錢賺回來了！我一定連本帶利還你！”
江月珍說話跟川劇變臉似的，短短幾分鐘，又是哀怨，又是期待...臉上的神情也随之變換好幾瞬，葉顏聽得一愣一愣的。
這不妥妥的殺豬盤嘛，這都行？
“要多少？”葉昊沒詢問，也沒指責，就那麽淡淡地聽着，看上去像是認命了。
江月珍面上一喜，眉開眼笑道：“不用多，就三萬就好...等媽...”
她就知道她生這個兒子沒生錯！不像那個白眼狼！進門這麽久！連聲媽都不會喊！
曾經的江月珍也是很疼愛這一雙兒女的，丈夫嗜賭，她全身心就想好好培養好、帶大這兩個孩子，但随着丈夫背着債離婚，脫離家庭後，她突然覺得人生沒了念想，就渾渾噩噩為了孩子堅持了兩三年...幸好，後面遇到了林姐！
這次林姐就不用擔心被她兒子罵了！
江月珍有種救世主的心态，而這種謎之自信後，她再次慶幸自己兒子靠譜！
幸好葉顏沒有讀心術，要不然她真要開噴了——不就是沾沾自喜有個兒子能兜底，不管捅多大簍子？
這何嘗不是另一種刀不血刃的精神虐待...
“...媽真沒白養你！”葉母說出與之前每次“借錢”一模一樣的結尾總結詞，喜滋滋地就掏出手機，準備收錢。
葉昊麻木地掏出褲兜的手機，正欲打開手機銀行，眼前一晃，手機沒了：......
“小顏？”葉昊轉身看向搶走他手機的妹妹，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語調裏帶了誘哄，朝神情不豫的女孩伸手道：“乖，把手機給哥哥。”
他沒有辦法。
到底是他媽，他沒辦法眼睜睜看着母親被逼債，再怎麽說，以前她真的對他們很好；
而妹妹也大了，氣惱媽媽一直被騙錢不算，還樂呵呵地跟騙子掏心掏肺，他也沒有立場勸解什麽...
僵持中，葉昊的太陽穴又開始脹脹的。
“哥！你不能愚孝！慣母如害母你懂不懂！”葉顏幹脆直接站在床尾，居高臨下地注視着葉昊，憤怒不已。
一直以來，基于某種莫名其妙的原則，葉顏一直未曾幹預過葉昊親情這條線的發展，畢竟，她是他的事業粉和顏粉，與感情無關，她就喜歡葉昊身上這股淡淡的人機感，仿佛什麽都影響不到他。
可是，或許是職業病，即便她不想，手機上設定的默認程序還是會将葉昊的一部分試圖隐藏的信息展露到她的面前——就比方葉昊私底下轉給江月珍的賬單明細，以及葉昊有張登錄提醒為“小顏”的儲蓄卡...她知道葉昊對他妹好，她貪戀這種溫暖。
“翅膀硬了是不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養大！你自個兒有本事了拍拍屁股離開家！怎麽！還要你哥也學你不孝順！你這個白眼狼...”葉母也火了，指着葉顏的鼻子就開始如潑婦罵街般罵人，甚至還想上去給兩巴掌。
葉昊冷臉攔下意圖動手的母親，順帶又扭頭瞪了眼舉起塑料小板凳的葉顏，斥道：“放下！”
像話嗎！不管怎麽說！這都是他們的媽媽！
短短幾秒鐘，葉昊的呼吸都要撕裂了，他胸膛起伏不定...咬牙壓制住沸騰的血液，葉昊分外冷靜的聲音中帶了一絲冰冷，再次轉回身，垂眸看向面容猙獰通紅的女人：“媽，你先回去吧，我送你下樓打車，錢我今晚就打給你。”
聽到兒子保證會在她今晚睡着前打錢，江月珍一下子啞了火，瞪了幾眼那不像話的女兒，轉頭就毫不留戀地帶着輕快的腳步出門。
直到那道曾經對他來說親近又溫柔，如今卻無比窒息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中，葉昊重重吐了口濁氣，扭頭靜靜看向葉顏，也不說話。
“給你給你！”葉顏煩得要死，将手機一把塞進葉昊懷裏，第一次連睡衣都沒換，直接滾進睡覺蓋的毯子裏。
真氣人！
剛才被那女的氣得，她都忘了對方還是她這具身體的母親！
該死！真想敲開她腦殼看看裏面是不是塞驢毛了！聽不懂人話是不是！
設身處地感受到本命所處的家庭環境，葉顏在毯子裏打了好幾套組合拳。
等葉顏發洩差不多了，頭發亂蓬蓬，臉蛋紅紅地掀開毯子透氣，葉昊也叫好車，送葉母上車并重新上了六樓。
夏夜其實不太熱，簌簌綠葉帶來幾分涼意。
“小顏，我們聊聊。”直到燈光熄滅，一切都隐沒于黑暗中，睡在地鋪的葉昊忽地朝床上的模糊人影認真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