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
第 9 章
晚飯是我爸親自下廚做的，實不相瞞，我爸很有當大廚的天分，做的菜色香味俱全。
只可惜這個優點沒遺傳給我，倒是我媽“廚房殺手”的特點遺傳給了我。
我到現在都還記得，小時候有一回我媽神秘兮兮的拉着我在家，說要給我下碗面條吃，還說是專門為我做的。
當時我一直是吃我爸做的飯，從來沒見過我媽下廚房，心中有點小期待，在學校經常聽到同學說“我媽給我做了我最愛吃的......”我就很羨慕他們，今天過後，我也可以驕傲地跟同學說“我媽給我煮了我最愛吃的面條”，想想就開心。
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看着我媽端出來一碗白色的，糊狀的東西時，我徹底傻了眼。
那一碗糊糊根本看不出來是面條。
最後我媽用玩具作為“封口費”，不讓我把這件事告訴我爸，還把“作案現場”清理得幹幹淨淨。
自那以後，我媽就再也沒進過廚房，我也放棄了我媽會做美食的想法。
後來我媽跟我爸聊天不小心說漏嘴，我才知道，快到我爸生日，她對自己的廚藝有自知之明，沒打算做複雜的菜，就想親手給我爸做一碗長壽面，找我，只是想讓我給她試菜。
我一陣無語。
既然如此，那我就來做一碗香噴噴的面條，讓你看看你兒子的本事。
雄赳赳氣昂昂進了廚房，一番手忙腳亂後，我端出來的也是一碗白色的看不出來面條形狀的糊糊......
我媽毫不留情地大笑起來。
然後我垮着臉去找陳寒尋求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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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天一定是嫉妒我長得英俊潇灑，所以才沒把我爸的大廚基因遺傳給我，哼！
四人圍坐桌前，看着一桌可口的飯菜，我卻提不起食欲。
雖然在心裏演練了無數遍，但要真的說出來，還是很困難。
陳寒給我夾了雞翅，平常好吃的不行，此刻卻變得索然無味。
“兒子，是老爸做飯水平退步了嗎，半天了也沒見你吃多少。”
我爸看出了我的異常，我媽自然更看出來了。
“咋回事，心不在焉的，遇到什麽事了，有事就說出來，憋在心裏可不好。”
我媽探究的目光在我身上掃視片刻，沒看出個所以然來，又把目光移到陳寒身上，無聲地詢問原因。
在她的意識中，我跟陳寒都是形影不離的，我遇到什麽事，陳寒比她這個當媽的都清楚。
“阿姨，有些事還是讓鄭姜親口給您說比較好。”陳寒深深地凝視着我，眼底的溫柔好像能把人溺死。
算了，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豁出去了。
我咽了咽口水，心髒嗵嗵地跳着，好像有萬千大鼓在劇烈敲打，掌心微微濕潤，視死如歸般看着我爸媽，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我談戀愛了。”
我爸媽聽到這話，呆若木雞，機械般轉過頭，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驚訝。
兩人又機械般轉過頭，表情呆滞，目光齊刷刷看向我。
良久，我媽生硬地開口：“那人是誰？”
語氣僵硬，聽不出喜怒。
心中的鼓點更加劇烈。
我拉起陳寒的手，兩手交握，舉在我爸媽面前。
陳寒不動聲色地捏了捏我的手，像是安撫一般，我的心漸漸平靜下來。
“對象是陳寒。”
我直視着我爸媽，目光沒有一絲猶豫。
我媽盯着我和陳寒交握的手，嘴角蠕動着，像是要說什麽，目光又滑到我身上，看看我，又看看陳寒，眼中看不出什麽情緒，像是在确定什麽似的，半晌，我媽問：“真的？”
雖然只有短短兩個字，但我卻聽到了她聲音的顫抖。
不會被我氣得話都說不利索了吧？
我深吸一口氣，重重呼出來，定了定心神，目光堅定：“真的。”
我媽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下一秒，她用手捂住嘴，發出尖叫，神情激動，像是見到自家偶像的狂熱粉絲，轉頭對我爸說：“啊啊啊，老公，我磕的cp成真了！‘陳年老姜’是真的！啊啊啊啊啊！”
一邊說一邊用小拳拳錘我爸的胸口。
我？？？
這下輪到我呆若木雞了。
這事情發展不大對啊！
不應該是痛罵我一頓，然後棒打鴛鴦，甚至把我掃地出門麽？
怎麽我媽好像還很高興的樣子？
我爸也沒太大反應，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似的。
再看陳寒，微笑着看着我，神色淡然，處變不驚。
合着就我一個人緊張了半天是吧？
還有我媽說的磕cp，我自然知道是什麽意思，她一直在磕我和陳寒的cp？
如此一來，她之前那些奇怪的行為和看我跟陳寒奇怪的眼神都有了解釋。
但是“陳年老姜”是什麽鬼？我跟陳寒的cp名嗎？
也許是我媽意識到身為長輩，在孩子面前要有個長輩的樣子，她讪讪坐好，面色有些尴尬，剛才一時激動忘記了自己的身份。
幹咳兩聲，試圖找回當媽的尊嚴，眼睛卻依舊興致高昂地瞟着我和陳寒。
哼，你的眼睛出賣了你澎湃的心情。
“你跟陳寒打小就認識，快二十年了，不是‘陳年’嘛，再說，我不是希望你倆能相伴到老嘛，可不就是‘陳年老姜’。”我媽耐心解釋，一雙眼就快變成星星眼了。
我......
沒想到自己竟然不小心把心裏話說出來了，而且我媽還解答了我的疑惑。
一場出櫃，有驚無險，都是我自己吓自己，白擔心了。
桌子上的飯也覺得好吃起來。
一頓飯下來，我媽的目光就沒離開過我和陳寒，嘴角簡直要翹上天，跟月亮肩并肩，我從沒見過我媽如此開心。
當晚，我媽就讓陳寒留下在我家住。
看着我媽那意味深長的笑，我不由打了個寒顫。
總覺得笑得不懷好意，別有用心。
晚上洗漱完到了該睡覺的時間，我的心裏又打起鼓來，有些緊張。
以前家裏人不知道，也就無所謂了，但現在畢竟才剛跟家裏人出櫃，挑明了關系，這樣就同床共枕，好像就是在昭示什麽......
“甜甜，抱我~”陳寒先去洗漱完靠在床頭玩手機，看到我進門，立馬放下手機，沖着我哼哼唧唧撒着嬌。
第一次喊我甜甜時，我倆正在做床上運動，當時我的頭腦已經不清醒了，幾乎要昏死過去，被他這麽一喊，頭皮發麻，身體一抖，登時清醒了大半。
只聽背後傳來一聲“嘶”，陳寒在我屁股上不輕不重拍了一下，“我只是喊了你一聲甜甜，你卻要把我夾斷~”
聲音還帶上了一絲委屈。
......
事後我也嚴肅地跟陳寒說過，不準叫我甜甜，可是一看到他抿緊的雙唇，下垂的嘴角，覆上水霧的雙眼，好像下一秒就有小珍珠掉出來，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我立即軟了心。
罷了，他喜歡叫就叫吧，反正別人也不知道。
從那以後，只要是我倆獨處，陳寒都喜歡喊我甜甜。
我伸手攬過陳寒，把他往懷裏帶了帶，拉近了兩人距離。
兩人相擁而眠，一夜好夢。
第二天，陳寒就要帶我去見他爸媽。
“擇日不如撞日，你都把咱倆關系跟你爸媽說了，我也要跟我爸媽說。”
早上起來，我爸媽都不在家，不知道又幹嘛去了，家裏就我和陳寒兩個人，陳寒去樓下買來早餐，我倆就一起吃。
“這太急了吧，我什麽都沒準備，而且，你爸媽現在也不在家啊！”我咽下嘴裏的包子，喝了杯豆汁兒。
陳寒坐在我對面，目光投過來，眼中情緒複雜，唇角微動，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他放下手裏吃了一半的包子，用濕巾擦了擦手，起身丢到垃圾桶，卻沒有坐回原處，而是坐到我旁邊，似乎是嫌離得太遠，又挪了挪凳子，直到兩張凳子緊密相連，再無縫隙。
腰間一緊，便被陳寒圈住了腰，他的體溫隔着薄薄的衣料傳來，燙得我一顫，耳邊傳來陳寒悶悶的聲音，撲來的氣息燙紅了耳朵：“我要跟你坦白一件事，但你不能生氣。”
我何時見過陳寒這樣低落的情緒，耷拉着腦袋，嗚嗚咽咽，像是一只害怕被人抛棄的小狗似的，心下一軟，語氣也不自覺放輕：“嗯，你說，我不生氣。”
就算我生氣，一看到陳寒這張臉，再大的氣也消了。
陳寒默了默，似乎在組織語言，末了，輕聲開口：“我爸媽在東城又買了一套房子，我們家搬到那邊去了，他們這兩天生意不忙，正好都在家。”
東城是我們市最近幾年新發展起來的一塊區域，一片片高級洋房甚至小別墅拔地而起，基礎設施比我們現在的老城區完善許多，是市民買房的首選，很多政府部門都遷往東城新區，生意人嗅到商機，自然也會前去分一杯羹。
對于這件事，我只是微微一愣，便又了然。
上大學之前我還偶爾能見到陳寒爸媽，上大學後除了過年那一次，就再沒見過，我一直都認為是他們忙于生意很少回家，沒想到人家是搬家了，怪不得呢。
“既然你們家都搬走了，你怎麽還住在這裏？”
雖然心中隐約有猜想，但還是忍不住問出來。
陳寒在我頸側輕輕蹭了蹭，他的頭發很是柔軟，毛茸茸的，蹭到脖子上有點癢，我不禁縮了縮脖子。
“當然是因為我不想跟你分開啊！”陳寒幾乎是脫口而出，“你在哪裏我就在哪裏，你是我的歸宿，唯一的歸宿。”
前面一句話在意料之中，後面一句話，卻是意料之外。
“你也是我唯一的歸宿......”
如果我是一艘船，你就是我停泊的港灣；
如果我是一只鳥，你就是我栖息的大樹；
如果我是一條魚，你就是我暢游的江海。
人有沒有來世我不知道，但今生能得一人心，兩情相悅，真好。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亦知。
——全文完，無番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