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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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斯惟的心思顯而易見,就連一向對感情問題比較遲鈍的簡絨絨,在看見他發的那條朋友圈之後都意識到了不對勁。

她太了解蔣斯惟,知道在他那裏問不出什麽,直接把電話打到了樓迦那裏:“請問,我是不是可以去知乎發帖了?”

“什麽?”樓迦被她問得不明不白,把剛修好的幾張照片傳給何淼,又點開下一張。

蔣斯惟的臉毫無征兆地出現在屏幕上。

是那天在山上,她給蔣斯惟單獨拍的,是一張近景,在屏幕上放大後沖擊感更強。

她一時間都沒注意簡絨絨又說了什麽。

“你到底在不在聽啊!”簡絨絨急于吃瓜又得不到回應,整個人都暴躁起來了。

“在在在。”樓迦點着鼠标,不停放大局部,幾乎沒什麽要修的地方,“我這邊信號不太好,你剛說什麽?”

“……”簡絨絨嘆了聲氣,放棄拐彎抹角地打探,開門見山地問道,“你跟蔣斯惟什麽情況?”

樓迦點鼠标的動作一頓:“嗯?”

“他那個朋友圈,我應該沒想錯吧。”簡絨絨問,“你們什麽情況,這才幾天啊,你就對人下手了。”

樓迦笑了:“什麽叫我就下手了,這回我還真沒下手。”

“啊?”簡絨絨有些驚訝,但很快又覺得理所當然,“難怪他只有在你跟前才像個人。”

“……”

“那你們現在是談了戀了還是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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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沒。”樓迦想想又給她打了個預防針,“暫時都沒。”

簡絨絨哼哼了兩聲,忍不住八卦:“蔣斯惟那個性格,連蔣阿姨有時候都受不了,你到底看上他什麽了?”

樓迦視線落到屏幕上,看着蔣斯惟漆黑的眉眼,半開玩笑道:“臉呗。”

簡絨絨大叫:“我怎麽不知道你是這麽膚淺的人!”

“你現在知道了。”辦公室外忽然傳來一陣嘈雜聲,樓迦拿着手機起身走到窗邊。

是蔣斯惟在外邊。

他領着十幾個小孩站在水池邊,叽叽喳喳的,動靜不小。

簡絨絨也聽見了,“怎麽了?”

“沒事,老師帶學生上課呢。”樓迦和簡絨絨也沒多聊,剛挂掉電話,下課鈴聲便響了起來。

她往外看,水池邊圍了更多的人了,都是低年級的小朋友。

樓迦有些好奇,合上電腦走出去,學生們看到她,喊着樓老師好,但始終圍在蔣斯惟身邊。

她走近了問:“做什麽呢?”

蔣斯惟手上還拿了截舊軟膠水管,神神秘秘的樣子:“給他們變個魔術。”

說罷,他拖着水管走到一旁的花壇邊,側過頭說:“樓老師,麻煩開下水呗。”

樓迦應聲擰開水龍頭。

水流順着管道快速流動,待到出水口,蔣斯惟卻捏緊了,他揚起手,水管在半空中噴灑出大片水霧。

光影與水霧之間,竟隐隐出現一道彩虹。

“哇!”

彩虹在山區這邊并不常見,小朋友大多是第一次見到書本裏的彩虹,都很給面子地驚呼起來。

“真的是彩虹啊!”

“彩虹真的有好多顏色!蔣老師好厲害!!!”

……

蔣斯惟作為老師對這些吹捧相當受用,等到學生散開,他收好水管,很臭屁地走到樓迦面前,一副求誇獎的模樣。

樓迦哪能讓他這麽得意,故意道:“你這麽浪費水,小心羅校長找你麻煩。”

“才沒有浪費。”蔣斯惟指着花壇,辯解道,“水都澆在這裏面了。”

學校面積有限,花壇裏沒種花草,種的全是瓜果蔬菜,開花也好看,結果還能食。

樓迦被他較真的樣子逗笑,模仿小朋友的樣子鼓掌誇道:“哇,蔣老師真厲害啊!”

蔣斯惟這才意識到樓迦在開玩笑,眼一眨,耳朵跟着就紅了,默不作聲拎起水管:“你……”

“嗯?”樓迦揚眉看着他。

“彩虹好看嗎?”他也不知道怎麽說,只能生硬地轉移話題。

“好看。”樓迦說,“蔣老師真棒。”

蔣斯惟耳朵更紅了,眼神飄忽,拎着水管想跑又不舍得跑。

好在上課鈴聲及時響了,樓迦等下有兩節課,也不忍心再“欺負”他,笑着說:“我先去上課了,你有空給你姐回個電話。”

“她怎麽了?”蔣斯惟問。

“你那條朋友圈……”樓迦說,“她挺好奇的。”

“哦。”蔣斯惟說,“讓她繼續好奇吧。”

“……”樓迦笑了,也懶得管他們姐弟的恩恩怨怨,擺擺手上課去了。

也不知道蔣斯惟怎麽跟簡絨絨溝通的,樓迦一下課就看到手機上多了幾條她的微信。

她也不好奇不八卦了,轉而開始苦口婆心地勸解樓迦不要想不開跟蔣斯惟談戀愛。

這下輪到樓迦好奇了。

她拿着手機找到蔣斯惟,旁敲側擊問他跟簡絨絨說了什麽。

“沒說什麽。”蔣斯惟說,“關心了一下她的感情狀況。”

“然後?”

“順便讓她不要太關心我的感情狀況。”

樓迦頓悟,她甚至懷疑蔣斯惟這麽多年不跟她們聯系的主要原因還是在簡絨絨身上。

畢竟這麽針尖對麥芒的姐弟倆,她還是頭一回見。

蔣斯惟也一樣地了解簡絨絨:“她跟你說什麽了?”

樓迦自然不會火上澆油:“也沒說什麽,只是吐槽了你幾句而已。”

“沒說讓你不要考慮我的話嗎?”蔣斯惟覺得這不太像簡絨絨的風格。

“沒有,你希望她說?”

蔣斯惟搖頭,忽然看向樓迦:“她說不說,對你的決定有影響嗎?”

“你覺得呢?”樓迦毫不退卻地看着他,目光裏甚至多帶了幾分笑意。

蔣斯惟到底不是她的對手,耳朵又有點紅,視線一會看她一會不看她,過了好一會才小聲說:“我覺得沒有。”

“那就沒有。”樓迦說。

“那你——”蔣斯惟試探道,“還要考慮多久?”

樓迦笑着看他:“你不是還沒走嗎?”

“……”

天殺的。

蔣斯惟突然後悔之前說什麽考慮到他走的時候,他就應該一步到位,一天也不要等。

可話是自己說的,後悔也來不及,他也只能咬咬牙讓樓迦慢慢考慮。

好在時間總是往前走的,支教生活漸入正軌,蔣斯惟眼一睜一閉,進入八月時還覺得恍惚。

好像才剛來這裏,卻不想已經進入離開倒計時。

在這裏的一個多月,蔣斯惟已經完美融入當地生活,不僅會說當地方言,還偷摸着跟學了些本地的民歌民舞。

當然,這些也不是白學的。

農歷七月七是梧桐村的傳統節日,村裏在這一天是從早到晚的熱鬧,白日燒香祈福,載歌載舞,吃流水席。

樓迦他們都是第一次參加這樣的集會,被村民的熱情簇擁着,從早吃到晚,到最後已經想去旁邊催吐了。

“我真吃不動了。”何淼擺擺手,“我歇會。”

樓迦跟着放下筷子,“我也歇會。”

他們這桌都是來支教的老師,本來人就不多,村裏人還生怕他們吃不飽,總是不停投喂。

應熹過來看他們的時候,桌上還有幾盤菜是沒動過的。

她見了很習以為常,笑說:“沒事,流水席是不收桌的,你們玩餓了再過來吃,跟他們說熱一下就行。”

“那就成。”方晉說,“我們是真吃不動了。”

“喝點這個茶,解膩的。”應熹把手上提的茶壺放到桌上,看了一圈問,“你們怎麽少個人?”

“斯惟去小東哥家換衣服了。”方晉接道。

“怎麽了?”應熹看向樓迦。

“上菜的時候不小心灑到他肩上了。”樓迦說。

應熹驚道:“沒燙到吧?”

“沒事,是道涼菜。”樓迦笑笑。

正說笑間,劉小東急匆匆跑了過來:“小熹姐,小蔣老師出事了!”

他這話太吓人,樓迦腦袋一嗡,立馬站了起來:“他怎麽了?”

桌上其他人也跟着都站了起來,應熹也抓着劉小東問到底出什麽事了。

劉小東忙說:“他救人,胳膊受了點傷。”

事情倒也不複雜,村裏有個小孩上樹掏鳥窩,爬高了腳又沒踩穩,蔣斯惟和劉小東剛好從樹下經過。

“也是寸,那樹底下有個土坑,他接人沒站穩,小孩又不輕,胳膊估計是被壓到了。”劉小東嘆了聲氣,“羅叔已經帶人去村衛生所了,叫我過來跟你們說一聲。”

幾人也沒吃喝的心思了,都急匆匆往衛生所跑,到的時候蔣斯惟剛吊着胳膊從裏出來。

樓迦看着他臉上的幾處小擦傷,皺着眉問:“怎麽樣?”

“脫臼,不是什麽大問題,醫生已經給我接回去了。”蔣斯惟笑說,“就是最近不能亂動了。”

“萬幸是沒出什麽大事,不然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跟樓老師交代。”羅校長嘆了聲氣,“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崗位有什麽風水問題,鄭老師傷了腿,你來頂崗又傷了胳膊。”

說罷,他決定再去廟裏燒燒香。

應熹也跟着說:“要不我們先回去吧,篝火晚會要開始了。”

這是七月七的最後一項活動。

傍晚五點,村中心的廣場上會燃起一堆篝火,男女老少圍着篝火載歌載舞,也會有熱情澎湃的少年圍唱山歌,邀請心愛的姑娘跳上一支舞,成就一段新的佳話。

“是啊是啊。”何淼看出此刻氛圍不佳,也跟着來打圓場,“快走吧,晚了就趕不上好位置了。”

走出衛生所大門,已經可以遠遠望見篝火燃起的煙霧,歡快的歌聲回蕩在山野間。

蔣斯惟和樓迦并肩走在最後,他時不時看向樓迦,見她始終皺着眉似乎有些不悅,低聲說:“我真沒事,不信我跳個舞給你看看。”

他說着就要扭起來了。

“好了好了,你別折騰了。”樓迦攔住他的動作,有些無語又有些好笑,“我沒說不信你,我只是……”

她抿了下唇,一時有些難言,氣他不懂得保護自己,也心疼他讓自己受傷:“你真是——”

“什麽?”

“笨啊。”樓迦說。

蔣斯惟輕笑:“我确實挺笨的,這幾天跟小東哥學跳舞也總學不好。”

“你跟他學跳舞?”樓迦有些驚訝,難怪最近總看到他和劉小東在一塊,“你不是一向都對歌舞不感興趣的嗎,怎麽突然想起來學這個?”

“是小熹姐跟我說,在他們這裏,如果男生在七月七這天邀請自己喜歡的姑娘跳這支舞,他們就會得到七星娘娘的祝福。”

樓迦愣了一下,轉過頭去看他,男生站在暮色裏,漆黑的眸子始終直勾勾地看着她。

她心跳都跟着漏了兩拍,似期待似緊張。

“樓迦。”蔣斯惟始終看着她,“你願意和我跳這支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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