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第 2 章
坐顧溪淮對面的心理醫生明顯熟悉他的惡劣行徑。
看透一切又有些無奈的眼神從單薄的眼鏡鏡片中射出，語氣帶着責備：“我之前就和你說過，看病的時候不要說謊。”
顧溪淮一頓，攤了攤手，“我只是如實陳述我的想法。如果診斷不出，那明顯是你的問題。”
醫生無語地推了推無框眼鏡，“行，那我再重申一次。你不是害怕被觸碰，而是渴望。”
長久得不到滿足後異化的渴望。
“皮膚饑渴，聽過嗎？一種因為情感缺失造成的心理問題，成因方面你不說，我就當不明，可能與心理創傷、情感缺失、家庭環境有關，你自己對號入座吧。”
顧溪淮笑了聲。
醫生瞪了他一眼，沉聲提醒：“你如今的表現已經非常嚴重。如果不及時幹預，很可能帶來其他并發症，如失眠、焦慮、抑郁、雙相等等。”
看着他眼下的青黑，經驗豐富的醫生敏銳道：“如果我沒猜錯，你現在已經出現睡眠障礙了，對嗎？”
顧溪淮面上的表情微微變化。
醫生了然，給出建議：“吃點藥吧。雖然含激素，有發胖的風險，但……”
顧溪淮沒聽完話就把視線看向了別處，以切實行動拒絕了醫生的意見。
醫生急了：“外貌比身心健康還重要！？你現在的情況必須加以幹預！”
顧溪淮以沉默作答。
醫生瞪了他一會兒，見他态度堅決，只得妥協，耐心勸道：
“ 行，不吃藥也行。”
“那你去交交朋友，談談戀愛總可以了吧？”
“良好穩定的親密關系能夠調節人體激素分泌，對一切心理病症都有着一定的幹預效果。”
“雖然不如吃藥立竿見影，但也總好過什麽都不做。”
顧溪淮聽着，若有所思，片刻後問醫生：“如果非要做點什麽來調節內分泌，找個人上床是不是也能達成目的？”
醫生：“……看在我們是朋友的份上，你自己圓潤的走出去吧。”
*
豪華的保姆房車使進霓虹夜幕。
結束一天工作的顧溪淮躺在柔軟的座椅上，壓下回憶，百無聊賴地點開浏覽器打字。
什麽樣的男人适合上/床？
點擊，搜索。
-啊夜好漫長，可他不行，真讓人苦惱。-用深寶，長夜漫漫沒苦惱。
什麽傻.吊廣告。
顧溪淮手指一滑，換了個答疑app搜索同樣的問題。
很快，五花八門的答案彈了出來。
我丐幫請打錢：找熊。體壯耐力強。
顧溪淮想象了一下壯男壓在自己身上的場面，趕緊搖了搖頭，pass！
下面評論也反駁：這類一般小。不爽。
顧溪淮給評論點了個贊，動動手指，滑到下一篇答案。
這一篇字挺多，第一行的內容非常吸睛。
-一定要長得帥的！
-不管他性.欲強不強，男人終究是拿來用的，如果臉不能看，一切都百搭。
顧溪淮深以為然，繼續往下看。
-長相過關之後呢，就看他鼻梁也就是山根挺不挺、手指長不長，有沒有公狗腰。前面兩條是硬性條件，後面則是後天技巧。這兩者缺一不可。
-來，聽不懂的兄弟姐妹看我圖片舉例。
-明星西淮就是正面例子，雖然他長得漂亮無害，但你看他的筆挺的山根，還有他修長的五指，那裏絕對小不了，就是腰太細，應該缺乏鍛煉。屬于先天條件好但後天訓練不足型。
放屁！！他明明每天都會舉鐵，只是不長肌肉而已。
不過其他的說得挺準。
他确實大。
顧溪淮原諒了答主，覺得他有點眼光，于是耐着性子看了下去。
-此外這些明星也都是：[圖片][圖片][圖片]。
真的嗎？圈內也沒聽誰誇他們這方面啊？顧溪淮存疑，但保存了幾個同行的照片備用。
-但是要論天菜，還是得看去年上富豪榜的科技新貴。遲聯科技的總裁。
-[圖片加載中ing]
網絡莫名卡頓，顧溪淮放下手機等待。
等待的間隙，顧溪淮很自然地聯想到了在他家集團工作的叔叔伯伯們。
能坐到總裁的……年紀應該不小了吧。還能行？
可能是金錢迷人眼，使答主良好的審美出現偏差。
顧溪淮沒了耐心，關掉手機看向窗外。
車子正駛過一座大橋。大橋燈火璀璨，是這座城市有名的夜景觀賞點。
許多有人在橋上走動拍照，媽媽抱着孩子，丈夫挽着妻子，小情侶相互擁抱，看着都很甜蜜。
顧溪淮靜靜看着，內心空缺的部分又開始騷.動，将他的情緒按進了酸澀的苦水之中。
他的父母是商業聯姻，只有經濟聯系，卻沒什麽情感羁絆，兩邊都有數不清的床伴，甚至連私生子都搞出來幾個。
顧溪淮空占着正牌少爺的名頭，卻是最不成器的一個。
他父母原本還把他當接班人培養，從小就讓他學經濟、管理、政治。
但他學得最好的卻是文學、哲學、藝術。
他父母氣得不輕，覺得這是小道，逐漸對他失望，又因為選擇太多，很快就忽視了他，轉而培養起各自的私生子。
現在他父親那邊的哥哥和母親那邊的弟弟正打得厲害。
雖然對他而言沒什麽威脅——他是兩方利益的紐帶，将繼承最大份額的家族財産，父母兩方血脈的勝利者最終也不過是為他打工。
但這一切建立在不出格上。
長久的自我封閉與感情壓抑，造就了如今的顧溪淮。
現今，某種累積的欲.望，明顯要決堤了。
“唉……”顧溪淮輕嘆，扒拉扒拉車內的毛毯，徑直捂上了自己的口鼻。
梁祝一把将其扯下。
顧溪淮騰地坐起，看着梁祝。
梁祝平靜道：“少爺，今天的情況非常抱歉。”
“嗯？”
“傍晚多出個直播的事情。”梁祝解釋道：“是我的失職。沒有在簽小代的時候和公司那邊說清楚，讓公司誤以為小代是咱們從顧氏集團帶來的。”
“所以公司沒和小代明确工作內容，小代也不了解您的情況。”
而小代青春正盛，一腔熱血無處揮灑，又覺得顧溪淮是可造之材，才在梁祝不知道的情況下，做了多餘的事情，險些害顧溪淮在直播間當衆出醜。
好在顧溪淮控制住了自己。
“哦。原來是這樣。”顧溪淮擺了擺手，心思游移，沒心情去了解這些細枝末節。
事情過去了就過去了，他根本不在意。
坐後排的經濟人小代瞧着顧溪淮冷漠的态度，忐忑的心瞬間涼了半截，欲哭無淚。
在今天之前，他完全沒有想到顧溪淮是真少爺，更沒想到喊着金湯匙出生的少爺竟然還能有心理問題。
而且是如此小衆的心理問題。
蒼天啊！
不會又要被開了吧？早知道不急着買房了，再失業一次，他就要斷供了。
決意改名為呆頭簡稱小呆的小代經紀人小心翼翼看向顧溪淮。
以可憐巴巴的眼神祈求心軟的神再心軟一次。
經過梁祝的耐心解釋，他也算明白自己為什麽能被安排到顧溪淮身邊了。
不是因為能力，也不是因為對待工作的熱情。
而是因為某年某月某天某次綜藝散場後的深夜，預感失業的他背着人對財神爺像許願，莫名打動了躲後面休息的顧溪淮。
于是顧溪淮帶着神跡，眷顧了他。
可惜，神跡似乎馬上要離去了。
嗚——
顧溪淮隐約聽見抽氣聲，不由回頭看了眼經紀人。
經紀人默默盯着他，眼淚都快掉出來了。
他好像很難過。顧溪淮想了想，從車載冰箱掏出兩個梨，一個給了梁助理，一個抛給了後排的經紀人。
小呆接過冰冰涼涼的梨子，涼了一般的心徹底冷了。
分梨，分離。
這代表什麽還不明顯嗎？
他當即就哭了出來，哽咽道：“好的淮哥，我明白了，我回去就寫辭職信。”
“诶？”顧溪淮愣了，茫然地看向梁祝。
梁祝指了指手上的梨子，提醒：“梨。”
顧溪淮瞬間明白過來，對小呆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他很小就被丢到了國外，前年才回來，對中文諧音梗的反應還有些遲鈍。
安撫好虛驚一場的小呆，顧溪淮再次扒拉搭在身上的毛毯。
梁祝一面咬着手上的梨子，一面盯着顧溪淮。
顧溪淮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有種心思被看穿的錯覺。
他默默放下毛毯，問梁祝：“你盯着我幹嘛？因為下午的事情嗎？沒事啊，都過去了。”
“好。”梁祝開門見山：“那少爺剛剛在想什麽，看起來不怎麽開心。”
“剛剛？沒有不開心啊。”顧溪淮靠上椅背，漫不經心道：“只是想找個男人來狠狠幹.死我。”
“噗——”
保住工作，正歡天喜地啃梨的經紀人小呆差點被這口梨噎死，緩了許久才震驚地看向顧溪淮。
這是他能聽的嗎？
還有梁助理，你為什麽能這麽平靜？
平靜的梁祝默默看了眼不甚穩重的小呆，默默搖頭，随後對顧溪淮道：“好，我來安排。”
顧溪淮睜大眼：“……”
有沒有可能我開玩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