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逼迫

第029章 逼迫

這是蘇棋第一次對公子澤禾說這般重的話。

以往他們關系好的時候, 蘇棋甚至不舍得苛責過對方一句不是,但凡對方想做的,甚至是想要的,他都會竭盡全力的為對方尋來。

因為蘇棋覺得, 他明白公子澤禾的不容易, 他自己就是這樣的日子, 便不願意讓公子過得太難。

而公子澤禾也是利用這點,踩着他的名聲一次又一次的折辱他。

在上品三居裏面,有誰看得起蘇棋?

他們都嘲笑蘇棋,甚至是诋毀,在他們看來,公子澤禾是上品三居最為尊貴的人,蘇棋這般的人只會玷污了公子澤禾的名聲。

哪怕當年的蘇棋天賦并不輸給公子澤禾, 哪怕當年的蘇棋身份也不輸給公子澤禾, 哪怕當年的蘇棋,是那麽全心全意的對待公子澤禾。

蘇棋吐出胸口的濁氣, 仿佛将這些年的怨念終于說出來了,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輕松。

公子澤禾緊緊的盯着蘇棋,那張如玉的臉上仿佛出現了絲絲裂縫, 甚至帶着一兩分扭曲。

他将手中的折扇握得嘎吱作響,卻最終又平靜了下來。

不過眨眼間, 公子澤禾仿佛又恢複了以往的雲淡風輕,他依舊是高高在上的矜貴公子,依舊是那個所有人可望不可即的天下第一君。

他的聲音也帶上了幾分輕松, “玄清, 原來是因為此事你才一直怨我。”

仿佛蘇棋所說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公子澤禾定了定心神, 站起身認真的說道,“當年一事的确是我無心之失,但我心中的确沒有絲毫怠慢你的意思,玄清,這事是我的錯,我應當給你賠禮道歉。”

蘇棋覺得好笑,難不成對方還以為,做錯事道個歉這事就過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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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澤禾卻仿佛并不在意,只是繼續說道,“不日我便登門道歉,如此你可安心了?”

蘇棋看着對方,帶着幾分不屑,“公子澤禾,你我不可能再是朋友了。”

公子澤禾卻只是反問,“你除了我,還有朋友嗎?”

蘇棋有一瞬間的愣神。

公子澤禾卻是步步緊逼說道,“不周仙宗容不下你,你的弟子背叛你,而你的師尊,呵,外人不知,你我應當清楚,憐風仙尊如今是死是活都不一定。”

公子澤禾語氣無比肯定,卻又帶着絲絲強勢,“玄清,你只有我了,三年前你衆叛親離的時候,就該來找我。”

蘇棋微微側目,好似第一次認識公子澤禾一般。

而公子澤禾也察覺自己有些失态,他別過臉,看着遠方的升起的一抹紅。

“玄清你看,日出了。”

蘇棋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見遠方的一抹白徹底被紅色渲染,像是誰将紅色的染料打落在水裏,一縷又一縷的鮮紅被勾勒出。

而正中心,金紅色的太陽正在緩緩升起。

金紅色的光芒落在大地上,驅散夜間的黑暗。

“玄清,你我數年未曾見過這般的景色了。”

公子澤禾朝着蘇棋走來,他站在蘇棋身側,伸出手放在蘇棋的肩膀上,仿佛一切又回到了數年前。

那時候他們關系無比親昵,他們無話不談,他們是修真界最好的摯友。

公子澤禾湊近,用着只有他們兩人的聲音說道,“玄清,歡迎回到我的身邊。”

兜兜轉轉,你始終只有我一個朋友。

蘇棋回過神,剛想開口,卻聽到旁邊另一道聲音響起,

“這賞月樓的風景果然是好,不僅觀月一絕,看日出更是別有一番風景。”

蘇棋跟公子澤禾一同看過去,竟是微生昙。

微生昙衣衫有些淩亂,像是急忙趕來的,額間還出了一層細汗。

只是他目光灼灼,這個年紀的少年,本就該是意氣風發,肆無忌憚。

公子澤禾不留痕跡的跟蘇棋拉開距離,嘴角依舊挂上了那副溫和的笑意,“微生家的小公子,別來無恙。”

微生昙對着公子澤禾點點頭,目光卻是落在了蘇棋身上。

“之前還想着你去哪兒了,原來過來看日出了。”

他說着,然後朝着蘇棋這邊過來,然後毫不客氣的卡在公子澤禾跟蘇棋的中間,導致公子澤禾都不得不退後兩步。

公子澤禾看了一眼微生昙,然後打開扇子輕搖了幾下,“時候不早了,玄清,我走了。”

這句話是對着蘇棋說的。

蘇棋沒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蘇棋跟他的關系不怎麽好,然而公子澤禾卻裝作什麽都不在意的樣子。

說實話,蘇棋挺佩服公子澤禾的臉皮。

等他走後微生昙才有些複雜的對着蘇棋說道,“你不會又跟他做朋友了吧?”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跟他是朋友了?”

蘇棋覺得他之前說的話已經很明白了,公子澤禾聽不進去關他什麽事。

微生昙想了想,繼續說道,“他不是個好東西,總之你最好是離他遠點。”

“那你呢,你又是個什麽東西。”蘇棋冷眼看向微生昙。

他跟微生昙從始至終都沒什麽交集,反而是對方一股勁的湊上來,這讓蘇棋反而有些開始懷疑微生昙的動機。

至少,對方不可能是真的沒有一點想要貪圖的東西。

微生昙也愣住了,他沒想到蘇棋會這麽說,他臉色有些泛紅,似有些氣惱,可最終又沉寂了下去。

“我沒別的心思,我只是想見你一面而已。”

“我不信。”

微生昙不解,“那你覺得,你有什麽值得是我貪圖的嗎?”

蘇棋是仙尊的弟子,他是天問仙宗的宗主弟子,蘇棋天賦出衆,可他亦是天資聰穎。

他們之間,一直以來都是處于平等地位上。

所以,蘇棋能有什麽是值得他貪圖的?

這不僅是問蘇棋,也是微生昙問自己的問題。

其實微生昙天生聰慧過目不忘,甚至還是嬰兒時便有了記憶,所以他一直都記得蘇棋。

他記得蘇棋在他的百日宴送給他玉佩,他記得蘇棋在他三歲時被宋家的人欺負,他清楚的記得每一件事。

後來他再大一些的時候,他也打探過有關蘇棋的事。

只是外界的傳言,褒貶不一。

那時微生昙便覺得,與其耳聽為虛,不如眼見為實。

可他沒能見到蘇棋,三年前他拜入問天仙宗時,便聽說蘇棋死了。

死在哪兒了卻無人知曉,外界只說蘇棋欺師滅祖,被不周仙宗所不容,被自己的弟子所害,可事情真相如何,無人知曉。

微生昙深吸了一口氣,“其實如今你能對事事防備些,我倒覺得安心,至少不用再像之前那般。”

之前蘇棋的名聲算不上太好,微生昙覺得,多半是蘇棋太好說話的緣故。

他雖年少,可卻也懂得一件事,那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是別人都蹬鼻子上臉了,那就打回去,狠狠的打回去,讓那些人不敢再欺負回來。

蘇棋若有所思的看了微生昙一眼,此時陽光開始濃烈起來,已經帶了幾分溫度。

蘇棋伸出手擋住那些陽光,然後轉身朝着樓下而去。

“微生昙,”蘇棋停下了腳步,然後輕聲說道,“你我之間不過泛泛之交,別再纏上來了。”

蘇棋不喜歡這種感覺,尤其是這種滿心滿意沖着自己來的感覺。

以往他滿心滿意向往他的師尊,他師尊只想拿他的身體做軀殼。

以往他滿心滿意對着公子澤禾,但對方只是利用他。

後來他滿心滿意的對待自己的徒弟,結果他的徒弟想要害死他。

所以這世間的人或事,都不适合滿心滿意。

微生昙只是看着蘇棋離去的背影,卻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過了好一會兒微生昙才看向遠方的太陽,擡起手擋了擋。

今日的陽光太過刺眼了,讓人眼睛有些難受。

蘇棋也大概知道自己的話有些傷人,可他別無他法。

以前的他處處好心,可最後又得到了什麽?

現在他一心只想變強,什麽結交朋友,他一點心思都沒有。

等到他回到不周仙宗的客棧時,天色已經不早了,有一些宗門弟子已經開始準備收拾東西,也有一些打算出去再逛一圈,左右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

蘇棋跟這群弟子不算很熟,因此最多見面也只是點個頭,随後就朝着自己房間過去。

他剛到門口,就看到玄酒委屈巴巴的蹲在那裏。

他太過高大,蹲下來像座小山一樣。

瞧見蘇棋回來的時候,玄酒那暗淡的小眼神立刻就冒出光來。

他圍着蘇棋轉了一圈,發現蘇棋突破到金丹修為後,嘴角都勾起了。

蘇棋越強大,他也會越強大。

很好,他很滿意,于是他對着蘇棋豎起一根大拇指。

蘇棋失笑,打開房門進去,“怎麽之前不進來?”

玄酒看了看門,然後堅定的搖了搖頭。

裏面沒有蘇棋,他進屋子也沒用。

“我不在的這些時間,你都只在門口等着?”

玄酒眨巴一下眼睛,點頭。

蘇棋搖了搖頭,卻突然想到了什麽,擡了擡目光,他看向窗外,似有些迷茫。

他像是問給自己聽,又像是在疑惑,

“玄酒,他怎麽知道三年前我衆叛親離?”

還是說這一切,就跟公子澤禾本身脫不了關系?

他是十二年前跟公子澤禾疏遠的,而他那個孽徒,是十一年前收下的。

下意識的,蘇棋的小拇指輕輕顫抖了起來。

他總感覺這裏面有些聯系,可卻無論如何都想不清楚是怎麽回事。

按理來說,蕭雲跟公子澤禾扯不上任何的關系,他去查過蕭雲的出身,從小就父母雙亡,一直在修真界裏面流浪,後來才得了機緣上了不周仙宗。

又被他看上才拜入他的門下。

後來蕭雲背叛師門後直接堕入了魔修,要知道,魔道一向被衆人所不恥,蕭雲若是跟公子澤禾扯上關系,必定會對公子澤禾名聲受損。

而公子澤禾這麽愛惜自己的羽毛,怎麽可能允許他親手毀掉自己的名聲。

所以,這兩人應當不可能會有關系,至少,明面上不會有。

可蘇棋就是覺得不對勁,或許,他該再好好查查當年的事,而且之前宋家又是怎麽回事?

所有的一切,就像一個巨大的謎團,而這個謎團中心,卻是公子澤禾。

果然,他從沒有看透過對方。

以往的摯友是假,相見恨晚是假,除此之外,還能有什麽是真的。

恐怕從頭到尾就沒有一件是真的。

第二日,不周仙宗的弟子準備全員啓程回宗。

蘇棋跟在所有弟子最後面,也是最後一個上飛行法器的。

他擡頭朝着最前方的周不仁看去,結果周不仁連個眼神都沒給他。

看得出來,周不仁應該還在生氣,蘇棋有些心虛的摸了一下鼻子,然後老老實實的選了個角落坐着。

他們剛啓程,就看到不遠處一道泛着彩光的飛行法器朝着他們身側駛過。

只見那巨大的飛行法器上修建着無數的亭臺樓閣,甚至還有假山瀑布,裏面花團錦簇閃耀着七彩光芒,而最上方,則是落下的一道彩虹。

這是宋家最有名的一艘飛行法器,名為飛虹,亦是公子澤禾出行最常用的一艘法器。

不周仙宗的弟子似也被這座飛虹震撼到了,甚至有弟子忍不住驚呼了一聲。

蘇棋也擡眼看去,而在那飛虹最裏面,公子澤禾端坐其中,四周皆是身穿華服的公子,或是對弈,或許是對飲,好不逍遙快活。

周圍的奢靡沒有影響到他分毫,他依舊是那個玉樹蘭芝的君子。

生于華麗,卻最為出塵。

而那飛虹裏的公子澤禾似乎也正在朝這邊看來,他面帶微笑,讓人如沫春風。

君子世無雙,便是如此。

一時間不少不周仙宗的弟子被吸引了心神過去,只是兩艘飛行法器很快就擦身而過,然後越行越遠。

就如同蘇棋跟公子澤禾如今這般,終究會越行越遠,再不複從前。

蘇棋收回目光,卻好像有些心事重重。

這一路上他跟周圍的弟子沒什麽交流,他自個也識趣,不是在房間裏面待着修煉,就是偶爾出來吹吹風看看還有多久到不周仙宗。

也有弟子上前來想跟蘇棋套近乎,但他們還沒走近就發現蘇棋走了。

很明顯,蘇棋不想跟任何人交流。

反而是周不仁時不時看過來一眼,卻又很快收回了目光。

他似乎很忙,啓程後平均一天能收到十幾封玉簡,終于,在快到抵達不周仙宗時,周不仁将手中的玉簡放下,然後來到了蘇棋身邊。

蘇棋最近一直在房間裏面修煉,今天他剛從打坐中睜開眼睛就看到周不仁端坐在他的房間的桌前,蘇棋吓了一跳。

“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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