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招工

第42章 招工

陳德忠一直沒将菜方子偷到手,柳傳福對此十分不滿,這幾日對他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連帶着對夥計沈東也沒個好眼色,一點小事兒都得找茬譏諷一番。

這不今日又将賬本甩到了陳德忠臉上。

“這賬怎麽記的?一點小事都辦不好,留你們在酒樓吃幹飯?”柳傳福一張胖臉擠成一團,說話時臉上肥肉直顫。

陳德忠彎腰撿起賬本,翻看過後說道:“這賬本沒問題。”

柳傳福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提高了嗓門道:“你意思是掌櫃的我眼睛有問題了?”

陳德忠沒接腔,心裏知曉掌櫃的故意找茬,他本打算幹完這個月再走,現在看來是不成了,再者柳傳福昨兒已經把新賬房喊來熟悉酒樓,自己再賴着不走,豈不是很沒有眼色。

“該交的我都交代完了,掌櫃的把這個月的月錢給我結一下吧。”

“這是想撂挑子不幹?”柳傳福眯起眼珠子,“陳德忠你還真把自個兒當根蔥了,當初要不是看在陳家老太太面子上,你以為我會讓一個連童生都沒考上的泥腿子,來酒樓裏做工?”

柳傳福話說得難聽,陳德忠皺起眉頭道:“我雖然無緣科舉,但論擺弄算盤珠子,自認還是有一些門道。”

“我呸!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你算個什麽東西,也敢跟我叫板!”

“行啊,不是想走人,掌櫃的我讓你走,只是這個月還沒完事兒,工錢只能給你結一半,陳賬房若是能接受便走,若是不能那也沒法子,誰讓咱當初說好的工錢一月一結呢。”

柳傳福掏出契書道:“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我這麽做可不算違背契約哈。”

他心中有數,算準了陳德忠不會答應。

陳德忠就是個守財奴,每月一兩半的工錢,愣是沒見他在酒樓裏點過菜,現下一兩半的銀子只能拿一半,比殺了他還難受。

“我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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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只要陳賬房幫我拿到姚記配方,每月工錢再……”

柳傳福頓住,“你方才說什麽?”

陳德忠道:“我接受,勞煩柳掌櫃給我結了工錢。”

決定離開酒樓,心裏忽然輕松許多,跟柳傳福說話腰杆子都直了幾分。

“啪!”

“不識擡舉!”

柳傳福氣地将茶杯掃到地上,指着陳德忠破口大罵:“一個泥腿子罷了,離了滿春樓我看你拿啥養活你們一家四口!”

“沈東,帶他去吳賬房那領半月工錢,然後轟走!”

“好嘞,掌櫃的。”

沈東向來看不上這位自視甚高的陳賬房,有他在大家夥一點回扣都甭想吃,現在可好,得罪了掌櫃的被轟走了,新來的吳賬房是個好說話的,往後他的好日子要來咯。

沈東搓了搓手,對着陳德忠落井下石道:“走吧陳賬房,哦不,你已經不是咱滿春樓的賬房先生了。”

陳德忠你也有今天!

當初這人跟掌櫃的告狀,說自己偷拿後廚食材,被掌櫃的罰了整整半個月的工錢,這筆賬今天終于能讨回來了!

下樓梯時他瞅準機會,故意伸腿去絆陳德忠。

陳德忠腳下一個踉跄,要不是手快在牆上撐了一把,這會兒人已經順着樓梯滾落下去。

他沒聲張,到櫃臺支了銀子,背着包袱離開了滿春樓。

“呸!孬種!”

沈東在後頭罵了句。

陳德忠沒在意,只覺得身心俱舒。

他在滿春樓幹了十來年賬房,柳傳福私底下幹過的龌龊事可不少,獨善其身這些年,終于可以不用再幫他處理那些糟心事兒。

只是再想找到工錢這般高的活計,不容易了。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姚記食肆這頭,姚沐兒與夫君将數過的銅板串好,邊用炭筆在本子上記着賬,邊說起請賬房先生一事。

“鋪子開了月餘,也慢慢穩定下了,咱是不是得請個賬房先生,專門在櫃臺裏收銀錢?還得日日記賬,往後銀錢賺得多了,光靠咱倆這麽一個個銅板數,得數到什麽時辰。”

沈季青道:“是得請一個,只是咱們鋪子太小,怕是給不了那麽多工錢,當賬房的大多識文斷字,工錢少了估計不成。”

姚沐兒說:“先找找看吧,實在找不到就得麻煩夫君多看顧着點,免得有人渾水摸魚把錢箱偷了去。”

“好,明兒讓青雲寫個招工告示貼外頭。”

姚沐兒點頭。

第二日一早,姚青雲揉着眼睛醒來,便被他哥拖去寫招工告示去了。

小漢子字不太好,猶豫半天才敢落筆,繃着嘴角一筆一劃将告示寫好,緊張得胳膊都酸了。

“寫好了?”姚沐兒路過,探頭瞧了眼。

“寫好了。”

“成,糨糊在秋哥兒那呢。”

“知道了。”

姚青雲到竈房喊了秋哥兒,兩人剛将告示貼好,便有食客上門。

“喲,字兒寫得還不錯,雲小子是塊讀書的料子。”

“可不,雲小子這字寫得,比我那家小子板正多了。”

聽見有人誇自己字好,姚青雲抿起嘴角,将心底的小雀躍壓了下去。

“上頭寫的啥,可是姚老板又研制出啥新吃食了?”

“不是,這是招工告示,要招賬房先生呢。”有識字的百姓說。

“工錢每月八百文,有些少了啊。”

“是少了些,在鎮上酒樓做賬房先生,月錢最少也要一兩,這差了兩百文呢。”

“姚記剛起步,能出八百文已經不錯了,再說上頭寫了,幹滿一年工錢還能再漲呢。”

“漲多些?能漲到二兩不?”有會撥算盤地問。

“做夢呢,明玉軒的賬房先生,一個月也才拿二兩多工錢,姚記生意雖紅火,但比起明玉軒差遠了。”

方才想來姚記做工的那位食客,頓時歇了心思。

告示貼了一日,直到戌時歇業仍不見有人來問,姚沐兒有些洩氣,擰幹抹布,心不在焉地擦着竈臺。

翌日隅中,姚沐兒見前廳沒那麽忙了,便讓秋哥兒掌勺,自己去外頭透透氣。

“沐哥兒。”

“小姑?”

他在院裏喂大黃,扭頭見小姑來了,忙笑着将人領進堂屋。

沈文茹見沈氏不在,問道:“嫂子不在家?”

“娘去梁大哥家串門子去了,梁大嫂快生了,大娘在梁家村一時趕不過來,兩人沒了主心骨,就把娘請去坐鎮了。”

沈文茹道:“生孩子可是大事兒,家裏沒個知事兒的老人在可不成。”

姚沐兒點頭。

“你跟季青成親也有一陣子了,就沒想過要個娃娃?”

姚沐兒面上一熱,臊道:“不急,等賺夠買院子的銀錢再說。”

怕小姑繼續追問,轉移話頭問:“小姑今日過來,怎麽沒帶上柔霜、柔雪?”

“她倆在家陪他爹呢。”

姚沐兒聞言,奇怪道:“小姑父今日沒去酒樓上工?”

沈文茹嘆氣,“我正是為這事兒來的。”

将當家的被柳傳福威脅的事兒說了後,看着姚沐兒道:“昨兒路過本想進來打個招呼,瞧見外頭貼着的招工告示又回去了。”

沈文茹頓了下,“沐哥兒,你小姑父在酒樓幹了小二十年賬房,算賬的本事沒的說,你看讓他來鋪子裏做賬房行不?工錢就按你跟季青定好的,每月八百文便成。”

“當然行,正愁尋不到賬房先生呢!”姚沐兒一臉欣喜,迫不及待道,“明日就讓小姑父來鋪子上工!”

“哎,回去我便與你小姑父說。”

沈文茹也一臉高興,在外頭做工,哪有給自家人做工舒心,工錢雖然少了些,但幹滿一年還能上漲,滿兩年除了漲工錢,還有年貨拿呢。

兩家人今晚都睡了個踏實覺,第二日卯時不到,陳德忠便背着包袱在鋪子外頭等着了。

“小姑父來了怎麽不進院?”沈季青開門瞅見,忙将人請進屋,“食肆每日卯時開門營業,您來了直接進院就成。”

“哎。”陳德忠笑着應下。

陳德忠不愧是二十年的老賬房,不到兩個時辰,便将姚沐兒這些日子記的賬,一筆筆理了出來。

姚沐兒識字不多,字也不會寫幾個,碰上不會寫的就用炭筆畫個圈,有時一頁紙十來個圈,自己都想不起是啥意思。

“小姑父你也太厲害了,竟能看懂我這圈圈代表的意思。”他翻看着賬本,驚訝不已。

陳德忠笑道:“不難懂,就是字醜了些,辨認許久才敢下筆。”

姚沐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醜就醜罷,左右是記來給自己看的。”

有陳德忠幫忙,沈季青只管上菜就成,一日下來輕松不少。

“小姑父,這些菜你拿回去吃。”鋪子歇業後,姚沐兒把沒賣淨的竹筒菜,給陳德忠裝了些,“今兒剩得多,吃不完浪費了。”

陳德忠沒推辭,接過來道:“成,你們回吧別送了。”

姚沐兒還是喜歡數銅板,吃過晚晌飯抱着錢箱,每數出一百文便用麻繩串起來,小半刻鐘後串了十八串,桌上還餘六十八枚散銅板。

他抓起銅板裝進錢袋裏,笑着對夫君說:“一兩八錢又六十八文,除去本錢賺了六百三十五文,跟小姑父賬本上記得一樣。”

怕夫君誤會,他又說道:“我沒有不相信小姑父,只是喜歡數銅板,把自己賺來的銅板一個個串起來,感覺好有成就感啊。”

沈季青壓根沒往這方面想,牽過夫郎手,放在掌心裏捏了捏。

“我喜歡看你數銅板的模樣,很可愛。”

可、可愛。

姚沐兒心口撲通一聲。

夫君還是頭一次這麽說他。

他面上發熱,擡眼偷摸去瞧夫君,不料被漢子抓個正着,耳根脖子頓時紅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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