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葫蘆

第60章 葫蘆

翌日一早,沈家村被一道刺耳的尖叫聲喚醒。

“當家的!”

“大夥兒快來瞧啊,沈有善家的欺負人啦,光天化日領着一幫漢子沖進家裏抓人,簡直沒天理啊!”

沈長柱媳婦兒沈巧芸,坐在地上哭天搶地。

沈長柱被兩個漢子絞着膀子動彈不得,擡頭瞪着沈季青,嘴裏罵着不幹不淨的話。

“個王八犢子,我可是你長輩,還不快讓他們撒手!”

“殺人啦,鄉親們快來看看啊,沈老三家那個小煞星殺人啦!”

沈巧芸嚷得全村不得安寧,片刻不到院外頭便圍滿了人。

“這是咋的了?”

“嬸子你不住長柱家隔壁嗎,知道咋回事兒不?”

“也就一刻鐘前吧,季青小子領着好幾個漢子,沖進家裏把長柱摁住了,至于為啥不曉得。”

大家夥一聽,愣了。

“季青小子抓長柱幹啥?”

“長柱是個老實的,這事兒估摸着有啥誤會吧。”

“季青小子冷靜點,你給俺們說說這到底是咋回事?長柱咋說也是你長輩,你讓人這麽按着他,實在有些不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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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有啥事好好說,沈巧芸是個拎不清的,你長柱叔跟她可不一樣。”

沈季青一臉冷漠,“老實到去偷青磚?”

“這……長柱你偷季青小子家青磚了?”

“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個做長輩的,咋還偷到小輩頭上了。”

“長柱以前挺老實一漢子,現在咋當上偷子了?”

村民議論紛紛,沈長柱頂着衆人失望、指責的眼神,辯駁道:“你說我偷你青磚我就偷了?要能在家裏找到半塊磚頭,我沈長柱任你處置!”

“是啊,偷沒偷找找不就知道了,家裏就那麽點地兒,藏也沒處藏。”

“瞅長柱這樣,好像真被冤枉了。”

“季青小子可不是那不分青紅皂白的人,肯定是找到啥證據才來家裏抓人的。”

“走,咱幫着找找。”

幾個手快的婆子推開柴房、竈房,啥都沒找着,又去堂屋跟東屋瞧了眼。

片刻後,幾個婆子空着手出來。

“家裏頭幹淨着呢,季青小子你這回可冤枉好人了。”

沈巧芸聞言從地上爬起來,趾高氣揚道:“聽見沒,還不快放了當家的?!”

沈長柱面上閃過一抹得意之色,瞧着沈季青,一副長輩姿态,寬和道:“算了,我個當長輩的,哪能跟晚輩計較,季青小子也是丢了青磚,一時着急罷了。”

“長柱果然是個寬厚的。”

“季青啊,你給你長柱叔道個歉,這事兒就算過去了。”

“憑啥要沈哥道歉?”按着沈長柱的漢子,皺眉道,“青磚就是他偷的,他還當自己做的隐秘,其實早被沈哥發現了,當時沒拆穿是因為想來家裏抓現行!”

沈長柱心底咯噔一聲,接着又覺着不可能,他在樹後頭蹲了很久,特意等到一群人都睡熟了才動手,還專門避開了季青小子,不可能被他發現。

有村民道:“可是家裏頭連塊磚頭都沒有,咋能證明是他偷的呢?”

一起跟來的漢子道:“傻子才會把偷來的東西放家裏,肯定是藏在別處了。”

沈季青瞥了眼神色慌張的沈長柱,将昨天夜裏跟蹤他到村東頭荒屋的事情說了。

“這麽說那青磚是被藏進荒屋裏頭了?”

“走,大家夥瞧瞧去。”

聽沈季青說出荒屋,沈長柱便已經慌了神,掙紮着想跑,但被兩個健壯漢子壓着,甩都甩不開。

“大娘,這是咋的了?”

住在村東頭的百姓,瞧見一夥人朝這邊來,從院裏探出頭問。

“季青小子青磚被人偷了,俺們跟着一起抓贓呢。”

大家夥一聽,也跟了去。

一行人到了荒屋,果然在裏頭找到半車青磚,沈長柱還想抵賴,說沈季青故意把磚擱裏頭誣賴他,被沈季青握着匕首一吓唬全招了。

“是沈四狗指使我幹的!他說季青小子拉來那麽些青磚,短時間內肯定用不上,不如偷些去賣,等你發現證據早沒了。”

一群人聽見這事兒是沈四狗出的主意,登時怒不可遏。

“又是沈四狗!”

“這個害群之馬,這回可不能再饒過他了!”

“走,咱們去找族長讨說法!”

沈四狗自從被姚石頭打了一頓,并要求還清偷盜村民的錢財後老實不少,但他家哪有那麽多銀錢還債,只得求到了族長那,一家三口好說歹說,這才求得族長出面,将一群日日來家裏要債的村民安撫住,但也是有條件的,若是沈四狗再犯混,就将他趕出沈家村。

本以為沈四狗能洗心革面好好做人,誰知竟又幹起了偷盜的勾當。

一群人先是到沈有田家綁了沈四狗,随即浩浩蕩蕩去了族長家。

沈長柱用來拉磚的板車,是沈四狗提供的,上頭還沾着泥巴,縱使他想抵賴都不成。

這回任憑沈荷花怎麽哭鬧都沒用,沈四狗被劃出族譜,趕出了沈家村,沈荷花一氣之下,拿着繩子說要吊死在沈老三院裏,被沈有田扇了兩個巴掌,捂着臉不甘心地哭嚎。

“瘋婆娘,再鬧你就收拾東西回娘家去吧!”

這是要休了她?!

沈荷花面如土色,嚅動着嘴巴徹底蔫了。

事情解決後,沈季青拉來牛車,将青磚搬了回去。

路上姚沐兒望着自家夫君,好奇道:“夫君,昨夜長柱叔來偷磚,你一直醒着的嗎?”

沈季青點頭,他在軍營裏待了這麽些年,感官自是比一般人敏銳些。

姚沐兒偏頭看了眼身後的青磚,慶幸道:“多虧發現得及時,不然這批青磚肯定就被他們拉去賣了。”

夫夫倆一起将青磚送回小院,姚沐兒趕着牛車,帶着兩籠兔子回了嶺水鎮。

陳柔霜在院裏搓兔皮,見姚沐兒趕着牛車進院,起身幫着把兔籠搬下來。

“嫂夫郎,你回來了。”沈秋從竈房裏探頭道。

姚沐兒笑着應:“回來了,這兩日鋪子裏生意怎麽樣?”

“挺好的,每天都能賣這些往上。”沈秋朝他比劃了個“六”。

自打堤壩建好,鋪子進賬便恢複如初,平均下來每日能賺個六百文,一月下來掙個十三四兩不成問題。

姚沐兒滿意點頭,拍着秋哥兒肩膀,誇贊道:“幹得不錯,改天給你做桂花糕吃。”

沈秋眸子咻的一亮。

“謝謝嫂夫郎~”

姚沐兒幫着在鋪子忙活了一陣子,方才趕着牛車去了南街回春堂。

一刻鐘後——

廖義平捋着胡子說道:“身子沒啥大事,就是有些體虛。”

“廖伯父,孩子呢?”姚沐兒有些不好意思地問。

廖義平怔了下,“什麽孩子?”

姚沐兒将前幾日的症狀與廖義平說了,後者聽後搖頭道:“脈象不浮不沉,節律均勻,不是喜脈之兆,至于你說的嗜睡惡心,應該是中了暑氣。”

姚沐兒摸着肚子,喃喃道:“可是我肚子的确比過去鼓了些。”

“那是胃脹氣,喝兩服藥就好了。”

不是孩子……

姚沐兒有些失望。

月老廟求子一點用都沒有,以後再也不去了。

“你身子虛,這事兒急不得,便是懷上也不見得是好事兒。”廖義平讓藥童抓了幾服調理身子的藥,“這些藥先拿回去喝,身子調理好了,該來的自然會來。”

“謝謝廖伯父。”

姚沐兒心裏早有準備,但還是忍不住一陣難過,路上收整好心情,到家同沈氏一起做起晚晌飯來。

後日中秋節,夫夫二人給工匠們放了一天假,讓他們回家陪親人過個團圓節。

往常哪有這種好事,大家夥聽後紛紛誇二人是個好東家,第二日放工便收拾好包袱,高高興興回了家,一家三口也趕在戌時前回到鋪子。

姚沐兒帶了些桂花回來,還買了做月團的模子,一家人吃完飯,便同秋哥兒進竈房和面,做起桂花糕與月團。

桂花糕步驟繁瑣些,江米粉與白面粉混着糖霜跟磨碎的桂花,加水揉松散,結成小塊的需得用手掐碎,接着過篩,過程中不可擠壓、不可攪拌,最後放上模子,将過好篩的米粉倒入其中,放進鍋裏蒸個一刻鐘便可脫模。

月團好做,和好面團包包子一樣,将餡料包進去,用模子壓出喜慶的花樣,擱鍋裏大火蒸個一刻鐘,放涼便能吃。

兩人忙活了大半個時辰,做了四五盒桂花糕跟月團。

這回姚沐兒沒打算往出賣,往小姑跟廖伯父那送兩盒,再讓秋哥兒明兒帶回家兩盒,也就分得差不多了。

時辰不早,姚沐兒囑咐秋哥兒回屋睡,自己打了盆水到柴房簡單擦洗一番,也回了房間。

沈季青抱着錢箱緊随其後,夫夫倆數完銅板,吹滅油燈相擁着躺下。

有些日子沒親熱,姚沐兒一靠近,便感受到漢子身上發生的變化,那兇猛的物件,光是貼着就讓他腿軟。

衣帶被漢子解開,姚沐兒紅着耳根,側着身子讓漢子弄了會兒,接着被放平身子,落葉一般随着床板不知浮沉了多久,停下時整個人昏昏沉沉,半點力氣也無。

沈季青親吻着懷裏人發頂,“睡吧,我去打水幫你擦擦。”

“唔……”

姚沐兒累到沒力氣說話,動動手指權當回應。

翌日起床,身子是幹爽的,昨日被弄得一片狼藉的被褥,也換了套新的。

姚沐兒抱着枕頭在床上翻滾了會兒,片刻後頂着一頭亂發,穿好衣裳爬下床。

“嫂夫郎,昨晚睡得挺好呀,瞧你臉色紅潤的。”沈秋端着面盆道。

姚沐兒面上一熱,胡亂應付幾句走開了。

一回生二回熟,幾個月下來他的承受能力愈發好,昨兒被漢子翻來覆去折騰到半夜,今早起床只有一點不适,精神頭瞅着都比過去好不少。

沈季青拎着桶冰進院,瞧見夫郎,眸子裏含着笑意:“醒了。”

姚沐兒點點下巴,過去幫着把冰分成兩份,一份拎去竈房,一份拎去前廳。

今日備的食材少,申時不到東西便賣淨了。

姚翠荷來時,鋪子剛好歇業,姚沐兒幾人換好新衣,一行人鎖上院門到街上閑逛。

從昨日起,嶺水鎮街巷便挂起各式各樣的燈籠,拉起了紅綢,賣燈籠、香燭、鮮花、糖果的攤子随處可見。小孩在街邊玩耍嬉鬧,女子、哥兒穿着亮眼的衣裳,立在橋頭、岸邊觀賞花燈。

大街小巷人聲鼎沸,好不熱鬧。

“娘,我想吃桂花糕。”

“回家吃去,你嫂夫郎不是做了。”

沈秋晃着他娘胳膊,“那不一樣,今兒過節嘛。”

“我去買。”姚青雲掏出銅板,跑去買了幾個桂花糕回來。

沈秋吃完,拍着手上的糕點渣,表情略嫌棄。

“沒嫂夫郎做得好吃。”

姚翠荷一臉無奈,“這孩子,自己吵着要吃,這會兒又嫌棄上了。”

沈秋撇嘴,瞧見賣糖葫蘆的,又去買了三串糖葫蘆。

兩條街逛下來,大包小包險些拿不下。

姚翠荷瞅着自家哥兒,吃驚道:“咋買這老些東西?”

沈氏笑呵呵:“今兒過節,孩子們樂意買啥就買,平時在鋪子裏拘着,想花錢都沒處花。”

“還是大娘疼我,我娘就知道教訓人。”

姚翠荷瞪他一眼,“那你就住你大娘家,一輩子別回來。”

沈秋朝他娘吐了下舌。

姚沐兒道:“娘,我跟夫君去給廖伯父送糕點。”

“去吧。”

夫夫二人沿着西街一路逛過去,路過滿春樓腳步頓了頓。

滿春樓的牌匾已經摘了,有不少工人進進出出,正在裏頭施工。

姚沐兒問在一旁擺攤的嬸子,“嬸子,滿春樓這是不開了嗎?”

“早不開了,聽說最近換了東家,準備重新裝修開業呢。”

“謝謝嬸子。”

“謝啥,又不是啥稀罕事兒,随便一打聽就知道。”那婦人見他要走,拿起一只雕刻着胖娃娃的葫蘆,笑着道,“夫郎來個葫蘆不,不僅寓意好,擱家裏擺着還能裝點門面。”

葫蘆寓意多子多福,上頭還刻畫着娃娃,不用旁人說也曉得用來幹啥的。

姚沐兒臉皮薄,當下便臊得不好意思開口。

沈季青問:“嬸子這葫蘆怎麽賣?”

婦人高興道:“不貴,十個銅板拿走。”

沈季青掏出銀錢,将那象征着多子多福的福娃葫蘆,買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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