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梅子
第65章 梅子
沈家新宅到處挂着紅綢子,夫夫二人腦後系着紅發帶,并肩給大夥敬酒,一輪下來姚沐兒這個沒飲酒的,光聞着酒氣都快醉了。
沈季青扶着夫郎道:“還好嗎,要不要進屋休息一會兒?”
“我沒事,倒是你還能喝嗎?”
沈季青揚了揚嘴角,“能。”
姚沐兒偷摸給自己酒壺裏摻了好些白水,彎着眼睛道:“我也能。”
喜宴從日中擺到日落,眼看着天上飄起雪花,衆人方才起身離席而去。
戌時三刻,一大家子收拾妥當,各自回房睡下了。
東廂房裏,沈季青将浴桶搬進內室,從竈房拎了兩桶溫水回來。
姚沐兒看着浴桶,感慨道:“真好,終于能有個屬于自己的浴桶了。”
沈季青道:“聽說府城還有鑲金鑲玉的,日後賺了銀錢咱也打一個用。”
姚沐兒撲哧笑出聲,“夫君,你是不是喝醉了?”
“沒。”沈季青牽過夫郎手指,黑眸直勾勾盯着眼前人。
姚沐兒被那露骨的目光,盯得面皮發燙,他垂下眼睑,鼓足勇氣低聲問:“要一起泡嗎?”
不等漢子回答,耳根脖子便已紅成一片。
沈季青心尖一顫,手指攏緊,将人牽得更緊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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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紅燭噼啪一聲,牆壁上擁在一起的兩道身影,随着激烈的水流聲瘋狂顫動。
翌日,沈文茹陪沈氏留在宅子多住幾日,其他人趕着牛車早早回了鋪子。
今日開業時辰遲了些,百姓們等得焦急,幾個不知情的食客問過原由,得知東家建了新宅,昨日是回去暖房的,拱手道了聲恭喜。
竈房裏,沈秋瞧姚沐兒臉色不好,關心道:“嫂夫郎,我瞧你好像沒啥精神,可是昨兒累到了?”
十桌菜幾乎都是嫂夫郎一個人燒的,着實不輕松。
姚沐兒面色些許憔悴,身上也沒啥力氣,摸了摸額頭,似乎有發熱的跡象。
他也當自己是累着了,點頭道:“我回屋歇會兒,竈房這邊就辛苦你跟柔霜柔雪了。”
“好,要是有哪裏不舒服,就沖院子裏喊一聲。”
從竈房出來,小白小黑在他腳邊繞來繞去,不時發出嗷嗚的撒嬌聲。
姚沐兒想蹲下摸摸兩只小狼犬,但又覺得肚子有些不舒坦,便站着沒動,等那股惡心勁兒過去,俯身安撫了下兩小只。
身子疲憊得很,他起身扔了根樹枝到院裏,“去玩吧。”
兩只小狼犬似是曉得他難受一般,沒再撲上前,門神似的端坐在門口。
姚沐兒笑了笑,在兩小只的看守下,睡了個回籠覺。
這一覺睡得還算安穩,睜眼瞧見夫君坐在床邊,滿眼擔憂地看着他,抓過漢子手掌笑着說:“別擔心,只是有些累到而已,歇息過後好多了。”
擡眸瞧見外頭天色已黑,問道:“什麽時辰了,鋪子已經歇業了?”
沈季青眉心微皺,“戌時,你睡了三個時辰。”
姚沐兒聞言,愣了愣。
他還當自己只睡了小半個時辰,想不到已經過去這麽久。
漢子粗糙的掌心撫上面頰,他聽到夫君嗓音低沉地詢問:“我讓青雲去請廖伯父過來一趟。”
“不用,之前去回春堂瞧過,廖伯父說我身子還有些虛,給我開了些養身子的藥,還沒吃完呢。”
說起這個姚沐兒便有些臉熱,他還以為自己懷了寶寶,險些鬧出烏龍。
沈季青道:“我這就去煎。”
姚沐兒點頭。
他不想起床,連最愛的銅板也不數了,在床上賴了小半個時辰,漢子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湯藥進了屋。
“好苦。”藥還沒端到跟前兒,姚沐兒便捏着鼻子嫌棄開。
沈季青将左手伸到夫郎面前,攤開。
“糖漬梅子!”姚沐兒眸子一亮,捏起一粒放入口中,含着酸甜的梅子,問夫君何時買的,自己竟不知道。
沈季青吹着湯藥道:“秋哥兒買的,見我在煎藥包了幾顆。”
有糖漬梅子甜嘴兒,姚沐兒很快便将一碗苦嘴的湯藥喝淨。
“這個梅子還挺好吃的,待會兒問問秋哥兒哪買的,明兒再去買些來吃。”
“我去買,夫郎再歇會,飯菜好了叫你。”
姚沐兒于是又躺回床上,整下午屋子都沒踏出一步。
翌日隅中,沈季青上街給夫郎買糖漬梅子。
那賣梅子的果鋪鋪子開在北街,沈季青一路走過去,在一家頭面鋪子外頭,瞧見了大伯家堂妹沈銀珠。
堂妹身旁的漢子,身量瞅着有些眼熟,待漢子轉過身,沈季青腳步一頓。
這時沈銀珠也瞧見他了,姑娘頓時僵在原地,垂下腦袋不敢看這位一臉兇相的堂哥一眼。
“沈哥,你咋在這?”趙恒瞧見他,揮手沖他打了個招呼。
沈銀珠聞言,詫異道:“你認識我堂哥?”
趙恒猛地瞪起雙眼,“沈哥是你堂哥?”
兩人面面相觑,對上沈季青視線,閉緊嘴巴半句話都不敢多說。
沈季青走上前問:“你們兩個怎麽會認識?”
趙恒撓頭道:“來給沈哥報信兒那天,正好碰見沈姑娘錢袋子被偷,就順手幫她找了回來。”
沈季青沒說什麽,他看着沈銀珠問:“大伯娘知道你來鎮上?”
沈銀珠絞着手指,小聲說道:“不、不知道。”
“回去吧,這天兒怕是要落雪,若是趕上大雪封路,大伯娘他們該着急了。”
若是堂嫂在,沈銀珠還敢回幾句嘴,這會兒只有她堂哥一個,沈銀珠說什麽都不敢頂嘴,她瞧了眼趙恒,将荷包塞進他手裏,不等趙恒反應過來,扭身跑遠了。
趙恒拿着荷包手足無措,瞧着他沈哥面無表情的一張臉,吞咽口水。
“沈、沈哥,我是真心喜歡銀珠的。”
沈季青瞧着漢子,沉聲道:“那就帶上媒人到沈家過了明路,銀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同個縣裏來的陌生漢子走在一起,還是衙役,要是讓熟人瞧見,對銀珠名聲不好。”
趙恒一陣驚喜,“哎!回去我就讓我娘找媒人,到沈家提親!”
漢子歡天喜地跑遠。
沈季青到果脯鋪子買了梅子,回到食肆。
姚沐兒見夫君進院,忙笑着迎上前。
“我剛碰見銀珠跟趙恒了。”
“他們兩個認識?”姚沐兒含着梅子,問。
沈季青将事情經過講了,姚沐兒聽後道:“挺好的,趙恒人不錯,家境也好,銀珠嫁給他肯定不會受苦。”
說着擰起眉毛,“夫君,這梅子沒秋哥兒買得好吃。”
“怎麽會,同一家鋪子裏買的。”
“不信你嘗嘗。”說着捏起一粒送進夫君嘴裏。
沈季青嘗過,皺起眉頭:“好甜。”
姚沐兒有些失望,“秋哥兒買的是酸甜口的,這個太甜了。”
沈季青見夫郎神情沮喪,安慰道:“等鋪子不忙了,我再去一趟。”
“歇業後一起去吧。”
“好。”
姚沐兒到竈房,将這包偏甜的糖漬梅子,給了秋哥兒。
沈秋吃着正好,昨兒買的有些酸了他不愛吃,今兒這包腌得剛剛好。
忙活到酉時,食材賣淨,鋪子打烊歇了業。
姚沐兒夫夫也要去北街,便與陳家四口一道去了。
一行人在巷口分開,姚沐兒聞着腌梅子味兒,找到了那間果脯鋪子。
“掌櫃的,有偏酸口的糖漬梅子嗎?”
“有。”掌櫃的拿出一包梅子,“這一壇子糖擱得少了些,夫郎若是愛吃酸,可以試試看。”
姚沐兒嘗過一粒,立馬點頭要了兩包。
就是這個味道,酸酸甜甜,吃着心情都變好不少,食欲上來,晚飯多吃了小半碗,肚皮都被撐圓了。
飯後姚沐兒抱來錢箱,數完銅板,同夫君說道:“共六十二兩整銀,過陣子便能将鋪子盤下來了。”
沈季青收着銅板道:“咱們現在的鋪子有點小,要不要換個大些的?”
姚沐兒思索道:“是有些小,到時若是有合适的就換。”
二人商量完,熄滅油燈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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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入了臘月,百姓開始到鎮上置辦年貨,食肆生意一時火爆起來。
“夥計,竹筒兔肉還有嗎?”
“不好意思賣沒了,客官想吃只能等明日。”
“咋又沒了,天兒這麽冷就想吃口辣乎的。”
“沈老板,這兔肉啥時候不限量啊,每日二十盤當真不夠吃!”
“就是,這都幾個月了,你家兔子還沒長大吶?”
姚沐兒戴着暖烘烘的兔皮圍脖,蹲在院子裏搓兔皮,聽見動靜到前廳安撫起食客。
“想吃辣的還不容易,大家夥點菜時說一聲,讓廚子多放些茱萸便是。至于兔肉,再等半月就能供應上了。”
衆人對姚沐兒這一處理方式還算滿意,不少食客點了麻辣的竹筒芋頭雞,吃着也十分過瘾。
“嫂夫郎,你好些沒?”沈秋見姚沐兒進竈房,問道。
姚沐兒點頭。
早上那會兒有些惡心,這會兒好多了。
他将洗淨的碗筷擱在竈房門口,等夫君待會兒來拿走,随即撸起袖子道:“我來吧,你去歇會兒。”
沈秋道了聲好,數道:“還有兩道臘肉炒蠶豆,三份肉片炒菘菜,竹筒豆腐有現成的,我這就幫忙端上去。”
姚沐兒以為自己已經好了,誰知剛靠近竈臺,又開始犯起惡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