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招生

第72章 招生

幾日後,鋪子生意又回到了每日小二兩的進賬,為此姚沐兒惆悵了好幾天,沈季青到首飾鋪子,給他買了支新的梅花簪子,這才把人哄好。

“不是有一支梅花簪子了,又買作甚。”姚沐兒摸着簪子,輕飄飄瞪漢子一眼。

沈季青道:“回來路上瞧見的,覺着與夫郎很是相配,便買了下來。”

今早他到北街置辦桌凳,見夥計拿出來擺弄,便進去買了一支。

他看着夫郎,心道:果然跟夫郎甚是相配。

姚沐兒戴着新買的梅花簪子,到竈房晃悠一圈,沈秋與陳家姊妹瞅見,對着他誇了小半刻鐘。

他翹着嘴角,決定暫且原諒敗家夫君一回。

轉眼便到了四月底,元寶已經八個月了,姚沐兒懷裏像揣了個小寒瓜,圓滾滾的。還好寶寶懂事,除了覺着重了些,沒辦法彎腰穿鞋子外,沒有半點不适之處。

當初他去梁大哥家瞧瑞小子,聽嫂子說懷瑞小子時,難受得整宿睡不着覺,擔憂了好一陣呢。

村裏學堂也快建好了,這幾日正在找人算日子,選個黃道吉日上匾額。

五月初五,端午節。

進了五月,大街小巷便開始叫賣桃枝、柳枝、葵花、蒲葉。

姚沐兒喚夫君早早在門口挂了艾草,又把繡好的五毒香囊,拿給大家佩戴。

到了初四便開始包起粽子,同去年一樣,有鹹口的甜口的,食客們自己包來吃總覺得不對味,于是便來鋪子裏買,近兩百個粽子,一上午便賣了個幹淨。

夜裏姚沐兒抱着錢箱數銅板,這幾月家裏又攢了小一百兩,等再攢些便可以拿去錢莊,換成兩個五十兩的銀錠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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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沐兒滿心歡喜,肚子裏的小元寶感受到阿姆情緒,也激動地翻了個身。

小家夥動作很輕,除了頂起一個小鼓包,沒覺着哪裏不舒坦,他摸了摸肚皮,笑着說道:“我們元寶将來一定是個跟爹爹一樣溫柔的好夫君。”

沈季青在一旁收拾着銅板,聞言揚起嘴角輕輕笑了。

端午節書院休沐三日,初六這日姚青雲與三個夥伴相約到書鋪買書,可他人都到了許久,三人影子都沒見着。

他靠在窗邊,端着書冊邊看邊等。

而此時,兩條街外的巷子裏,姚漢林與王鵬、寧遠,拍着衣袍拐出巷口。

“王八蛋,這可是我娘給我縫的新袍子。”王鵬瞧着衣擺上的腳印,恨得牙癢癢。

寧遠被兩個哥哥護在身後,身上還算幹淨,他扶了把姚漢林,皺着眉頭擔憂道:“曾子玉那個愛嫉妒旁人的小人,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自打縣衙回來,山長便對他們三個沒了好臉色,平日裏看不慣他們的學子經常來找茬,曾子玉更是跟他們幾個不對付,這已經是第四次被曾子玉帶人堵在巷子裏了。

雖沒挨打,但言語羞辱比結結實實挨一拳更讓人難受。

“泥腿子、鄉巴佬!還想考中秀才飛上枝頭當鳳凰,做你的春秋大夢吧!”

腦海裏回蕩着曾子玉說過的話,寧遠耷拉着眉眼,頓時有些洩氣。

王鵬長嘆一聲,“山長已經不準夫子管咱們了,我昨天同夫子請教問題,他連敷衍都沒有,直接扭頭走了。”

姚漢林臉色也不太好看,沉默片刻,下定決心道:“這個季度的束脩我不準備交了。”

二人聞言,一臉震驚地看向他。

“沐青學堂後日挂匾額招生,我打算到沐青學堂念書。”

寧遠激動道:“大家一去好了,反正在書院夫子也不會認真教咱們,還經常尋借口将咱趕出講堂,況且姚大哥家學堂除了每季一兩半的束脩,就沒旁的收費了,姚叔講的內容也比夫子詳盡易懂,比待在書院強多了。”

王鵬心想也是,與其留在書院受氣,不如盡早走人。

來逸雲書院念書的,大都是沖着首任山長舉人老爺的身份,然而書院山長換了一代又一代,再沒出過舉人,到徐德昌這一代,考中秀才的更是寥寥無幾,每日盡想着如何從學子身上扣騙錢財,早忘了身為山長的責任與初衷。

于是三人商量一番,決定一同到沐青學堂念書。

這事兒三人沒告訴姚青雲,打算給他一個驚喜。

身在書鋪的姚青雲,莫名打了個噴嚏,他揉揉鼻尖,還當自己今日出門穿少了。

半刻鐘後,四人成功彙合。

“可算來了,我正要去找你們呢。”姚青雲背着書袋道。

王鵬笑呵呵,“路上瞧見賣栗子糕的,聞着怪香,便排隊買了些。”

姚青雲沒起疑,捏起一塊嘗了嘗。

“還挺好吃,在哪兒買的,回頭我買些帶給我哥嘗嘗。”

寧遠小聲同姚漢林嘀咕,“青雲哥又在拿姚大哥當擋箭牌了。”

姚青雲挑眉,“說我壞話呢是不?我這耳朵可尖着呢!”

“沒有,大哥救我!”

寧遠往王鵬身後躲,四人頓時笑鬧作一團。

四月初八,學堂挂匾額。

姚沐兒跟着夫君一同回村,牛車剛拐進村,村民便迫不及待圍上前。

“季青小子,今兒就能交束脩到學堂念書了吧?”

“每季一兩半銀子,包括筆墨紙硯不?”

“想得美,筆墨紙硯可比束脩貴多了!”

“季青叔,我銀錢攢夠了,能到學堂念書不?”

“星哥兒?這才一個來月,你就攢了一兩半銀錢?!”

沈星捏着錢袋子,“我攢了好久呢!”

何止一個月,他從七歲就開始攢了,若是跟鎮上一樣,要二兩銀子的束脩,還得再攢些時日才夠。

“真是不得了,小小年紀就能賺來這麽些銀錢。”

“三旺家的生了個會做生意的哥兒,要我看也別念書了,把心思放在幹營生上,說不定幾年後你家也能蓋得起青磚房了。”

“就是,小哥兒念書也沒啥用,白花銀錢。”

“哥兒早晚要嫁人,整日在家相夫教子,也不需要會認字兒。”

大夥兒羨慕沈三旺有個會賺銀子的小哥兒,卻又在別處将沈星說得不一文不值。

沈三旺是個疼哥兒的,見一群婆子這麽說自家哥兒,當即就有些不樂意,甩臉子道:“念書咋了,又沒花你家銀錢,俺家哥兒愛幹啥幹啥,少鹹吃蘿蔔淡操心。”

大家夥見他竟願意送星哥兒到學堂念書,險些驚掉下巴。

沈星也一臉震驚,“爹,你同意我進學堂念書?”

沈三旺揉着自家哥兒腦袋,“我同意有啥用,還得人夫子肯收才成。”

姚沐兒坐在牛車上,将這一幕看了去,他扯着夫君袖子,小聲問:“夫君,咱們學堂收女子跟哥兒嗎?”

大元國是有女子書院的,但也只在都城,其他地方聽都沒聽過,更別提沈家村這種偏遠小村落。

有錢人家女子跟哥兒若是想念書,還能請教書先生來家授課,窮苦人家可沒法子,尋常百姓活到老,連自個兒名字咋寫都不曉得。

沈季青手臂護在夫郎後腰,賣了個關子,“待會兒夫郎便知道了。”他笑着道。

姚沐兒很是好奇,待小半刻鐘後抵達學堂,跟夫君一起拉下匾額上遮着的紅綢,學堂便正式開始招生。

“外村人能報名不,俺娘家是唐家村的,俺侄子可聰明了,也想來學堂念書。”

“我姐嫁去王家村了,他家小子今年正好到讀書年紀,能讓他跟我家狗子一起不?”

學堂前頭搭着草棚,沈季海坐在裏頭,剛要開腔村民們便七嘴八舌圍上來。

他敲着銅鑼,等吵嚷聲停下,沖大夥兒說道:“沐青學堂如今只有一位夫子,能收的學生有限,故此暫時只收咱自家村裏的娃娃,等日後有考中童生,或秀才舉人的,屆時十裏八村的娃娃們都能來咱村求學。”

“季海小子說得對,咱自個兒村裏的娃娃都教不過來,哪有閑心操心別村的。”

“就是,誰要是敢偷摸把自家親戚送進來,別怪我跟他翻臉!”

涉及自身利益,大家夥很快便達成共識。

沈季海見狀道:“沐青學堂也收女子跟哥兒,有想讓自家姑娘、小哥兒讀書習字的,站我右手邊,小子站左手邊。”

衆人聽後怔愣不已,接着沸沸揚揚議論開。

“咋能收女子跟哥兒呢,讓他們同小漢子們在一塊念書,未免有些太不像話了。”

“年紀小些的無須避諱,可也有十二三歲的,再過兩年就到了議親的年紀,這要傳出去,還有哪個敢要咱村的姑娘跟哥兒。”

沈星翻了個白眼,從他爹身後走出來,不屑地哼道:“不要就不要,當誰稀罕呢,等我進了學堂,日後即便考不中功名,那也是個識字的,不說抄書能賺銀子,就是在學堂當個小先生,每月也能領五六百文,不比到鎮上做活輕松多了。”

“啥,考不中功名也能進學堂當夫子?”

“季青小子你快給大夥說說,星哥兒說得是真的不?”

姚沐兒也扭頭去瞧自家夫君。

沈季青喚星哥兒來護着夫郎,随即走上前道:“準确來說不是夫子,只是輔助學生完成課業的小先生,但也是有條件的,需得在學堂受教兩年,且學業過關獲得姚夫子認可,才有資格。”

學堂唯一的夫子姚景林,老神在在坐在一旁,大夥見他不說話,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全都尊敬得很,聽沈季海在一邊說,姚夫子曾到都城游學過,更是滿臉敬意。

“能被姚夫子認可,那學問得老好了。”

“我覺得三旺家星哥兒說得對,寧家村有個姑娘,就因為會念《三字經》嫁到鎮上去了,如今吃喝不愁,逢年過節往家裏帶不少節禮呢。”

“憨子他娘你眼皮子也太淺了些,那點節禮算啥,等你家茂哥兒學成了,自個兒就能往家賺銀錢,到時挑個漢子入贅到你家,豈不更好。”

憨子他娘男人死得早,好不容易把哥倆拉扯大,大兒子雨天進山不小心摔到腦袋成了傻子,小哥兒如今也快到了議親的年紀,正愁咋辦呢,方才星哥兒一番話讓她起了念頭,想把自家茂哥兒送進學堂念個小半年,到時好說個有錢婆家。

不過這會子又變了想法。

啥有錢婆家都不如給哥兒招個贅婿,等她埋進土裏,還能幫襯着些變成癡兒的老大。

“我給我家茂哥兒報名!”憨子他娘第一個開口。

接着陸續又有幾戶人家報名。

一炷香後,姚青雲數着名冊上記着的名字,小小吃了一驚。

竟有二十三戶人家報名,其中兩個姑娘,四個小哥兒。

他拿去給大哥、哥夫看,姚沐兒也有些吃驚,沈季青倒是淡定,他看了眼沈季海,就聽後者又公布了個好消息。

“要買書冊跟筆墨紙硯的,可以統一到我這報名,到時去書鋪一塊買了,還能便宜個幾十文。”

“太好了,省下的銀錢還能割斤肉給家裏解個饞。”

“季青小子,這是家裏腌的臘肉,不值幾個銀錢,你留下吃吧。”

“這是俺家腌的小菜,還有半籃子雞蛋,沐哥兒快生了,拿去給沐哥兒補補身子。”

“季青小…不對,現在應該喚沈山長了,沈山長這是自家種的小菜,你們留着吃,菜園子裏還有,你跟沐哥兒想吃随時都可以去家裏摘。”

姚沐兒笑着點頭,他壓低聲音對身旁漢子道:“夫君,大家夥都在感謝你呢。”

沈季青糾正自家夫郎,“是我們。”

“多虧了季青小子跟沐哥兒,娃娃們終于有個能念書的地兒了。”

沈明坤在人群外抹了把眼角,渾濁的眸子裏滿是光彩。

在外頭站了許久,姚沐兒有些累了,被夫君扶進講堂坐了會兒。

學堂尚未開課,今日只是報名,等買好書冊跟筆墨紙硯,便開始正式授課。

姚沐兒瞧着布置妥當的講堂,問道:“夫君是想讓小子、哥兒與女子分左右兩側坐嗎?”

見漢子點頭,彎起眸子道:“星哥兒那番話,也是夫君教的吧?”

沈季青眸子裏含着笑意,“什麽都瞞不過夫郎。”

院外,姚漢林三人等村民散得差不多了,方才拎着長袍姍姍來遲。

姚青雲見三人要報名,驚喜過後,皺眉道:“徐德昌把你們趕出書院了?”

寧遠擺手,“是我們自個兒不想在書院念了,教得還沒姚叔好,還總是以各種由頭向大家要銀子,這樣的書院傻子才願意留呢。”

姚漢林喚了聲小叔,姚景林聞言颔首道:“既然來了就好好念,我雖止步秀才,但論見聞比鎮上書院裏的夫子只多不少,說句托大的,便是他徐德昌也沒我見多識廣。”

“那當然,姚叔可是去過都城的。”王鵬狗腿道,“姚叔,你跟我們講講都城是啥樣的呗,聽走商的說,都城的城牆都是雕花的,百姓穿金戴銀頓頓白米飯,家家戶戶吃不完的存糧,穿不完的新衣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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