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慶元

第73章 慶元

大元國都城南安府,白玉磚砌成的城牆,每到夜晚便迎着月光熠熠生輝,百姓雖不是個個穿金戴銀,但安居樂業,煙火不斷。

姚景林向四人講述不少在都城的見聞,幾人聽後皆露出向往之色。

學堂明日開始授課,姚青雲四人坐着牛車跟姚沐兒夫夫一同回到鎮上,到書鋪買了啓蒙用的書冊與筆墨紙硯,便各自分開只等明日在鎮口會合。

翌日一早沈季青與姚青雲四人回了村子,姚沐兒沒跟去,元寶如今已快九個月,說不準哪日便會出生,沈氏不敢再讓他四處走動,只準他在眼皮底下活動。

姚沐兒曉得其中利害,乖乖待在家中替元寶縫制小衣,幾月過去,元寶的小衣裳已經攢了一小箱,夠小家夥穿到五六歲了。

脖子有些發酸,姚沐兒放下針線,起身到院子裏松快筋骨。

也不知學堂那邊怎麽樣了,小叔一個人忙得過來不。

他扶着後腰走了幾步,又想:有青雲他們四個幫忙,應當能應付得過來。

“嘤~”

小白叼着樹枝過來,在他腿邊蹭了蹭。

兩只小狼犬如今也快一歲了,個頭長到他大腿位置,耳朵立在兩側,瞧上去威風凜凜,英俊極了。

小黑在他腳邊繞了兩圈,是在催促他陪它們玩耍。

姚沐兒勾唇笑了笑,接過樹枝陪它們玩了片刻。

“嫂夫郎,你就別慣着它們了,快進屋休息吧。”沈秋從竈房探出頭,說。

“汪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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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嗚~”

兩只像是聽懂了般,昂着腦袋長嘯一聲。

沈秋抱着手臂,“吓唬我是吧?行啊,今兒晌午吃素好了。”

“嘤嘤~”

“嗚~”

一聽沒肉吃樹枝也不玩了,丢下姚沐兒跑到竈房外頭沖沈秋尾巴甩成殘影。

姚沐兒失笑,他确實有些累了,邁着步子小心回了卧房。

沈季青回來時,姚沐兒還在睡,天氣炎熱,他額頭上布着一層細密汗珠,眉心因太熱微微擰起。

沈季青拿着帕子給夫郎擦掉,起身到竈房取了小半桶冰塊,擱在床邊。

睡夢中感受到絲絲涼意飄來,讓姚沐兒覺着舒坦多了,眉心也跟着舒展開。

等他睡飽,瞧見夫君不在身邊,只床頭一盆尚未完全化掉的冰塊,還在往外冒着涼意。

姚沐兒翹起嘴角,賴了會兒床便見夫君端着一碗涼粉進屋。

“讓秋哥兒給你做了碗甜口的,裏頭加了紅豆跟果脯。”

姚沐兒眉眼彎彎,“謝謝夫君。”

他嘴裏發苦,正想吃點甜的呢。

“對了,學堂那邊怎麽樣了?”

“挺好的,孩子們都很聽話,也很用功。”

姚沐兒道:“那就好,你把青雲他們安排在宅子裏了?”

沈季青點頭,“別擔心,他們幾個都是漢子,能照顧好自己。”

學堂那邊需得留人照看,姚景林便留在了學堂。

姚沐兒往嘴裏送了口澆了紅糖的冰沙,笑着說道:“不擔心,青雲今年已經十五了,還是小孩子心性呢,希望他能快點長大,早日成為獨當一面的好郎君。”

秋哥兒今年十六,最遲後年就得把親事籌辦起來。

女子、哥兒過了十八還未成親,即便定了親,也免不了要被旁人說閑話。

同書院一樣,沐青學堂每過月旬便休沐一日,因着學堂剛開課沒幾日,初十這天便沒放旬假。

鎮上逸雲書院今日卻是休沐的日子,沈慶元與兩個同窗相約到南街書鋪,買山長推薦的書冊,聽說是府城頂有名的夫子編撰的,不止府城,都城好些學子也在研習。

沈慶元今年剛考中童生,名次中上,若是好好準備,來年院試未必不能考中生員。

他抿了下嘴角,瞧見曾子玉一行人也朝南街去了,心中頓時有些慌亂。

“我有些餓了,咱們先去吃點東西填填肚子吧。”他停住腳步,對兩個同伴道。

兩人沒多想,聞言點頭應:“也好。”

三人到包子鋪買了包子,又去吃了碗香噴噴的小馄饨,沈慶元琢磨着曾子玉他們應當走了,表情放松下來。

其中一位瘦高同伴,秦子鳴道:“走吧,買完書冊還得回書院做功課,夫子昨日留的功課我還沒做完,今日又要賦詩一首,我這腦子都快空了。”

徐飛附和:“你還好些,我上回作的詩被夫子好一通批評,文章也被說生拉硬拽,靈氣全無,讓我多向甲字班的師兄請教呢。”

“說起來,甲字班一下走了四個童生,咱們書院這回損失可大了,那姚青雲還是童試第六呢,這麽好的名次可惜了。”

“誰說不是,拿自己前途開玩笑,未免太傻。”

沈慶元默默聽着。

大家都當姚青雲他們幾個退學回家了,實際上只是換了個書院念書,堂叔在村裏開了學堂,這事還沒傳到鎮上。

他咬緊唇瓣,若是被大家知道沈季青是自個兒堂叔,曾子玉跟那群家夥肯定不會輕易放過他。

“慶元。慶元?”

沈慶元猛然回神,“怎麽了?”

“想啥呢,差點撞樹上。”

“沒什麽,只是在想夫子留的功課。”

二人聽後,齊齊嘆氣。

“來年院試我怕是希望不大。”

“我也是。”

沈慶元安慰二人,“別洩氣,考中與否總得試過後才知道。”

“說得對,興許看了山長推薦的書,能有進步也說不定。”

一炷香後,三人在書鋪外駐足。

“‘《岑夫子新編》一冊八兩’,好貴!”

“這也太貴了,抵得上尋常書冊兩三倍。”

兩人家裏都不是富裕的,若是五兩咬咬牙也能買,這新編居然要八兩,頓時打起退堂鼓。

沈慶元也覺着有些貴了,那告示上還寫着,‘數量有限,先到先得’,三人猶豫的工夫裏,有夥計出來将書冊剩餘數目,改成了“九”。

“咋辦,就快賣沒了!”

“要不咱仨買一冊,合夥看?”秦子鳴出主意。

三人商量下覺得可行,眼見餘量越發少了,忙掏銀子買了一冊。

“太好了,買到了!”

門外進來一個身形高大的男子,名喚梁傑,跟曾子玉是一起的。

沈慶元瞧見,心中莫名一慌,他低聲道:“回了。”

剛要出門,那比他高了一頭的男子,便伸長手臂将他攔了去。

“呦,這不是乙字班第一名嗎?”

秦子鳴皺眉道:“梁傑,你想幹啥?”

“不想幹啥。”

“那就讓開。”徐飛拉着沈慶元要走,梁傑站在門口,一動不動。

“沈慶元,聽說姚記食肆沈掌櫃是你堂叔,姚青雲跟你家是姻親,這事兒真的假的?”

梁傑故意嚷得很大聲,來書鋪買書的學子聽得一清二楚。

那姚青雲可是把山長告進衙門了,山長對他恨之入骨,連帶着姚漢林三人也都被趕出書院,這沈慶元竟跟他是姻親,山長若是知道定不會給他好臉色。

幾個原本還想上前幫忙說和的師兄,聞言歇了心思。

他們可不想被山長盯上,何況還有個頂讨厭姚青雲的曾子玉在。

秦子鳴與徐飛震驚地看向沈慶元。

“慶元,他說得可是真的?”

沈慶元說不出欺騙朋友的話,二人見他默認,糾結許久,掏出買書的銀子塞進他手裏。

“對不起。”

他們不敢得罪曾子玉,更得罪不起山長。

沈慶元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但卻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當初他在甲字班門口,瞧見齊陽陷害姚青雲,選擇躲在角落,事不關己的那一刻,心頭便像壓了一塊巨石,讓他日日夜夜喘不過氣,今日終于可以解脫了。

“沒錯,我的确跟姚青雲是姻親。”他看着梁傑,語氣從容,“那日的事我都看見了,是你讓齊陽把銀票放在姚青雲書冊裏,故意誣陷他,害他在書院待不下去的。”

梁傑眸光一閃,随即揚起下巴,語氣兇狠道:“我警告你別瞎說,這事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

沈慶元繼續道:“你為了讨好曾子玉,想替他教訓一下姚青雲,誰料這事不知怎的被山長知道了,事情越鬧越大,眼看沒辦法收場,又威脅齊陽不準将你供出來。”

“我讓你別瞎說,你沒聽見是不是?”

梁傑被他激怒,揪着領口朝他臉上狠狠揍了一拳。

沈慶元被揍得鼻青臉腫,眼眶周圍一片青紫,好幾日才消下去。

五月二十,又是放旬假的日子。

沐青學堂今日沒了讀書聲,村民從窗外路過,沒聽見孩子們抑揚頓挫的念書聲,頗有些不習慣。

辰時過後,姚青雲四人坐着牛車到鎮上買紙,在村口碰見了沈慶元他娘,沈月蘭。

“雲小子,捎我一程。”沈月蘭招手道。

頭幾日家裏又買了頭黃牛,專門用來代步的。

姚青雲拉停牛車,見上頭還有空地兒,便把她捎上了。

姚翠荷抱着兔籠問:“月蘭啊,這是要到鎮上幹啥去?”

“慶元上回旬假就沒回家,這次又沒回,我尋思到書院瞧瞧他,順道送些吃食。”

“慶元小子是個懂事的,許是念書太用功,忘了時辰。”

沈月蘭也是這般想的,可等到了書院,那些人聽她說找沈慶元,個個都用異樣的目光瞅着她。

她曉得兒子住處在哪兒,不顧旁人阻攔沖進學舍,瞧見兒子臉色潮紅地躺在硬床板上,心疼得眼淚直流。

日中,正是姚記食肆生意最紅火的時候,一道尖銳的嗓音,驟然劃破小院上空。

“姚沐兒!我兒子因為你弟弟在書院被人欺負,如今正發着高熱躺在醫館裏,這事今日不給我個說法,我就不走了!”

姚沐兒在院子裏散步,聞言剛要詢問人如何了,肚子忽然一陣墜痛。

“夫、夫君,肚子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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