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倒臺

第77章 倒臺

有人将姚景林在逸雲書院念過書一事說了出來,連同他是如何被趕出書院,一番添油加醋,在場的人聽了無不唾棄嫌惡。

寧遠聽不下去,與那些人發生口角,事情很快鬧到鄭老那,喚來小厮将一行人拉開。

姚景林脊背筆直,語氣不卑不亢。

“鄭老,這件事是學生管教不嚴,但他們是為了維護學生才與人發生争執,實乃情有可原。”

鄭老聞言,道:“這麽說他們方才所說之事,不是實情?”

“不是,學生在逸雲書院期間,從未與人發生過矛盾,偷盜一事乃是徐山長為逼迫學生應下與侄女的婚事,故意栽贓污蔑與學生。”

徐德昌面色陰沉,怪不得他敢來參加詩詞會,原來是打的這個主意,只可惜當年一事早已塵埃落定,僅憑他一張嘴便想将偷盜的罪名洗清,無異于癡人說夢。

他心中不屑,面上裝着失望道:“景林,我可是你恩師,你怎能恩将仇報?當年你沒銀子讀書,我念在你有一顆好學之心,特許你在書院打掃以抵束脩,誰知你考中童生後不聽勸誡,整日與那煙花巷中女子厮混在一起。”

徐德昌故意停頓下,聽見衆人譴責的話語,方才繼續道:“為了讓你安心科考,我便想将疼愛的侄女嫁與你,誰知你不僅狠狠将她羞辱一番,當晚還竊去同窗錢財,想要與那女子私奔。”

“景林啊,我知你不滿我替你尋的親事,但也不能拿自己仕途開玩笑,也怪我,當初便不該阻撓你與那女子才是,否則今日也不會……哎!”

懊惱、悔恨、心痛、失望。

徐德昌唱戲的本事,比他教書的本事強太多。

姚景林頂着衆人厭惡的目光,與徐德昌對峙。

“徐山長,您可知道萬柳巷是何地方?”

徐德昌甩着袖子道:“我如何得知,嶺水鎮那麽多街巷,我還能一一曉得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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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景林嗤笑:“徐山長口口聲聲說馨兒是風塵女子,怎的連萬柳巷是慈幼院都不知?”

徐德昌面上一僵。

“馨兒自小在慈幼院長大,說是慈幼院,其實只有兩間破草房,裏頭擠着十幾個孩童,靠着馨兒與兩個年長的姐姐做活勉強活着。”

姚景林看着徐德昌,諷刺道:“徐山長這種大人物,自是不曉得這種地方的存在。”

“作為書院山長,實在不該只憑借一個名字,便随便臆想猜度他人。”

“是啊,徐山長這事是你做得不對。”

幾個在縣裏有幾分薄面的夫子,開口道。

徐德昌還算鎮定,他拉下身段同姚景林道了歉,接着語重心長道:“即便如此你也不該偷盜他人財物,你若有困難同我說便是,作何為了幾十兩銀子毀了自個兒名聲?”

姚景林問:“徐山長可還記得,學生當年偷竊了何人錢財?”

“自然記得,那人乃是你同窗好友梁宇。”

“原來徐山長還記得學生。”

人群散開,梁宇拖着一條微跛的左腿,緩緩走上前。

徐德昌驚愕,“你、你是梁宇?”

梁宇咧嘴笑了,“我出現在這裏,徐山長是不是很意外?當年你威脅我,若是不配合你陷害景林,就将我趕出書院,你保證不會将事情鬧大我才同意,可不想鬧得人盡皆知,景林在書院待不下去只能離開。我背叛朋友在先,後來良心發現想要出來替景林作證,你卻命小厮打斷我一條腿。”

“一派胡言!”徐德昌面上慌亂,他對鄭老道,“鄭老,此子當年與姚景林格外要好,後來因一些事生了嫌隙,如今定是為了當年我将他二人趕出書院一事,合力報複與我。”

梁宇道:“學生方才所言句句屬實,知曉這件事的不止學生一人,當年聽命于徐山長,将學生腿打斷的小厮,可以為學生作證。”

徐德昌分辯道:“那小厮手腳不幹淨,早被老夫趕出家門,此等品行不端之人,說的證詞如何能信?”

姚景林沉聲:“所有被徐山長趕出書院的人皆因偷盜,究竟是巧合還是徐山長有意為之,你我心知肚明。”

旋即轉身向鄭老拱手道:“徐德昌擔任山長期間,一直以山長名義向大家收斂錢財,如今家中宅院十餘處,源陽縣風月樓背後的東家也是他。”

“風月樓!那不是風月場所嗎?!”

“一個小書院的山長而已,哪來那麽多銀錢買宅院,更別提在縣裏開青樓!”

“瞧逸雲書院那幫學生的臉色,斂財一事十有八九是真。”

姚青雲五人在人群中,将徐德昌如何勒索學生銀錢的事一一說了,衆人聽後憤懑不平。

徐德昌心中一陣惶恐,強裝鎮定道:“血口噴人,老夫從未做過此等不恥之事,子玉、齊陽,你們是我一手教出來的好徒兒,你們說為師待你們如何?”

曾子玉看不慣姚青雲一行人,自然不會幫他們說話,但齊陽不同,他曾被徐德昌推出去當替罪羊,如今見徐德昌失勢,雖沒明踩,躲閃畏懼的眼神,衆人瞧得清楚。

大家議論紛紛,不過半刻鐘,譴責、厭棄的對象便換成了徐德昌自己,樹倒猢狲散,見無人肯幫自己說話,蒼白着老臉,頹廢地倒回椅子上。

鄭卿鴻乃是源陽縣官學德高望重的夫子,高風亮節,容不得半點沙子,如今徐德昌所做之事被他知曉,山長做不成不說,這些年搜刮的錢財也必定會如數吐出。

兩日後逸雲書院山長果真換了人,徐德昌十二處宅院被封,五千兩白銀全部還與百姓,時隔數年,姚景林偷盜的污名,終究得以洗清。

此時,沐青學堂。

姚景林問梁宇:“梁兄可願到學堂做夫子,如今沐青學堂只我一人,實在有些管教不過來。”

梁宇聞言,面露愧色,“景林兄,當年是我對不住你,如今你還想着引薦我到學堂做夫子,我、我如何有臉。”

姚景林道:“當年就算不是你也會是旁人,我倒覺得幸好是梁兄,換作旁人,絕不會為了幫我而去得罪徐德昌。”

早在幾日前,姚景林聽說鄭老要舉辦詩詞會,便到梁家村去尋了梁宇,十幾年過去,他本以為梁兄早已不是他所識之人,不料自己說明來意,梁宇便一口應下,并向他忏悔了當年所作所為。

“當年你我只是一介童生,人微言輕,徐德昌又與前任縣令小有勾結,你我都只能任其擺布。”姚景林倒了杯茶,遞給梁宇,“我從未怪過梁兄,如今事情得以解決,不知梁兄可願意與我一起撐起沐青學堂?”

梁宇熱淚盈眶,“好,我定會用盡畢生所學,全力教導他們。”

“太好了,咱們學堂又多了一位夫子。”

“讓瞧瞧,新夫子長什麽樣?”

“哎喲,誰擠我!”

“啊!”

“噗通——”

房門被撞開,十來個小漢子疊羅漢似的摔進來。

姚景林搖頭失笑,随即嚴肅道:“都進來拜見一下新來的梁夫子。”

小漢子們異口同聲,“梁夫子好!”

甲字班,正在溫書的姚青雲五人聽見,相視一笑。

酉時三刻,嶺水鎮姚記食肆。

“鎮上好點的宅院少于一百兩買不下,徐德昌竟有十餘處,還有五千兩白銀,這麽多年他究竟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姚沐兒抱着元寶,朝夫君氣憤道。

沈季青收着銅板,“一萬兩是有的,別忘了他縣裏還有座風月樓。”

姚沐兒聽後,眉頭擰得更緊。

“還好他被關了大牢,不然往後定會有更多百姓遭殃。”

翌日一早,徐旺來家裏送銀錢,姚沐兒見夫君朝徐旺道謝,這才曉得徐德昌倒臺一事,夫君也出了力,是他拜托趙恒幾人,查出了徐德昌十幾宅院所在。

姚沐兒心中自豪又崇拜,捏着元寶小手,輕聲說道:“希望我們元寶長大後像爹爹一樣,做個正直善良的人。”

“啊!”

小家夥蹬着腳丫,發出細嫩的輕哼。

這是在不滿阿姆捏他小手呢。

姚沐兒語氣無奈:“嬌氣包,阿姆分明沒用多少力氣。”

進入八月,天氣逐漸涼爽,中秋後的一場暴雨,更是讓嶺水鎮百姓提前換上保暖秋衣。

“今年冷得好早。”

姚沐兒搖着懷裏的小元寶,望着窗外還在飄落的雨絲道。

沈季青也看向窗外,不同尋常的氣候變化,引得他蹙起眉頭。

十月初一,元寶百日宴,沈家沒大肆操辦,只請來親朋好友簡單熱鬧一番。

幾日後忽然飄起小雪,一夜過去銀裝素裹,氣候驟降,百姓換上禦寒冬衣,冒着零星雪花外出活動。

“今年是怎的了,這雪竟下得如此早?”

“還說呢,昨兒蓋着薄被入睡,夜裏竟被凍醒。”

“可不,我那小孫子今兒一早便發了熱,病歪歪的沒啥胃口,我尋思到沈掌櫃這來,買些山楂糕回去呢。”

姚沐兒将涼粉送去前廳,出來見沈氏抱着元寶在院裏散步,過去勾了勾小家夥肉乎乎的臉蛋兒。

他聽婆婆嘆氣道:“怕是要變天了。”

姚沐兒望了眼壓近的黑雲,心頭不免升起幾分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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