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魁首

第76章 魁首

何文不愧在地主家做過廚娘,短短幾日便将鋪子裏幾道菜做得有模有樣。吃驚的是,原本以為何毅最多七歲,問過才知今年已經九歲了。

沈家人都很震驚,何毅這胳膊腿,瞧着跟虎子差不多,沒想到竟有九歲,然而還有更讓人驚訝的,何毅這個九歲孩子力氣大得驚人,五六十斤重的石頭搬着毫不費力。

最先發現這事兒的是沈季青。

沈季青有打拳的習慣,閑着沒事便會在院子裏練練拳腳,何毅瞧見十分感興趣,又不敢跟沈季青講,只在四下無人時搬着石頭鍛煉體力,順便跟着偷學兩招,但他年紀小又沒啥心眼兒,第一天偷師就被逮了個正着。

那會兒何毅正舉着塊巨石練蹲起,沈季青到隔壁放東西,看見這一幕還當何毅被石頭壓住,受到不小驚訝。

何毅聽見動靜,以為是阿姆,扭頭一瞧竟是東家,石頭砰的一聲砸在地上,要不是躲得快,腳已經被砸扁了。

姚沐兒等人聞聲趕來,了解事情原委後驚訝不已,尤其在何毅一番表演後,更是看得目瞪口呆。

翌日鋪子不那麽忙後,姚沐兒喚來何文姆子,說起送何毅送學堂念書一事。

“原先我以為小毅年紀尚小,便想緩兩年再送他進學堂,如今已經知曉他年歲,跟夫君商量過後,決定先送他去學堂念兩年書,文哥兒覺得呢?”

何文自是願意,激動之下又想跪,被姚沐兒攔下了。

倒是何毅,這小子說自己不愛讀書,要跟着沈季青學打拳。

姚沐兒沒有第一時間應允,而是問:“你可會寫自己的名字?”

何毅點頭。

又拿出一張契文:“我這有張地契,念念看。”

何毅念得磕磕絆絆,十個字有九個不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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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沐兒收回地契,笑容和善道:“等你什麽時候會看契文了,我便讓你沈叔教你打拳。”

何毅眸子一亮,“我去!”

七月初十旬假後,姚青雲便領着何毅一同回了學堂。

三日後姚記推出兩道新菜——鴨血粉絲湯與紅糖糍粑。

北州府百姓少食鴨肉,大家夥還是頭一次嘗試鴨子內髒,本以為會有腥味,想不到味道竟如此鮮美,粉絲滑嫩可口,一口下肚格外滿足。

紅糖糍粑鎮上酒樓倒是有賣,但沒何文做得正宗。

姚沐兒見大家吃得暢快,揚起嘴角回了竈房。

“文哥兒,你炖的鴨血粉絲湯反響很好。”

何文露出笑容,翻炒着菘菜道:“寧州菜清淡,口味清鮮微甜,北州府百姓應當會喜歡。”

秋哥兒聞言接話:“喜歡喜歡,尤其紅糖糍粑,甜甜的好好吃!”

姚沐兒笑着拆穿:“只要是甜的,就沒你不愛的。”

竈房裏歡聲笑語,随着一陣驚雷驟然響起,姚沐兒笑容僵住,忙扔掉腰裙,擦淨手跑進卧房。

“嗚啊啊啊!”

“乖孫不哭,奶奶這就去喊你阿姆來。”

沈氏正要放下哭成淚人兒的小元寶出去喚人,見兒夫郎進來,忙将元寶遞過去。

小家夥怕打雷,每到雷雨天除了阿姆誰哄都不成。

說來也驚奇,小元寶一被阿姆抱進懷裏,不用哄慢慢便停了哭聲。

姚沐兒親着小家夥哭紅的臉蛋兒,心疼道:“阿姆在呢,元寶不怕。”

小元寶蹬着腳丫“啊”了聲。

“好,阿姆下回來早些。”

“呀!”

“對,我們元寶是小漢子,才不怕打雷呢,是想了阿姆了對不對?”

“啊~”小家夥舉着小拳頭,揮了揮。

姚沐兒搖着手臂,柔聲道:“我們元寶最乖了,一點都不嬌氣。”

姆子倆“有問有答”,沈氏在一旁瞧着,偶爾應和兩句。

“一點都不嬌氣”的小元寶,在阿姆跟奶奶一聲聲的稱贊中安然睡下。

七月二十五,白露。

源陽縣頗有聲望的三位夫子,組織了一場詩詞交流會,凡是童生都可參加。

姚青雲幾人詩賦做得馬馬虎虎,通過這次交流會定能學到不少東西,姚景林便給乙字班放了兩日假,帶着五人前往源陽縣參加詩詞會。

一行人來得早,荷花亭裏只有寥寥數人。

姚景林領五人落座,自來熟的王鵬,便與隔壁桌青石鎮學子攀談起來。

王鵬問:“幾位兄弟哪裏人?”

“我們是青石鎮的。”

“原來是青石鎮的兄臺,我們幾個是嶺水鎮來的。”

那人道:“你們是逸雲書院的學生?”

王鵬說:“不是,我們是沐青學堂的。”

“嶺水鎮不是只有一個書院,何時又冒出來一個沐青學堂?”

“不曉得,我小姑家侄子在逸雲書院念書,也沒聽說鎮子上蓋了新書院。”

幾人竊竊私語,帶着審視的目光,看向姚青雲一行人。

片刻後,又有一群人進入荷花亭。

寧遠扯着姚青雲胳膊,小聲道:“青雲哥,徐山長他們來了。”

徐德昌領着十來個童生落座在荷花亭南側。

曾子玉率先瞧見六人,不知同徐德昌說了什麽,惹得徐德昌變了臉色。

姚青雲知道小叔身上發生過與自己同樣的遭遇,忽略徐德昌憎恨的目光,擔心道:“小叔,徐德昌似乎認出你了,若是他舊事重提怎麽辦?”

姚景林搖着扇子道:“無妨,我既然敢帶你們來,便不怕他徐德昌使壞。”

就怕他安分守己,讓自己一番計劃落了空。

姚青雲見小叔早已想好應對之策,安心與其他書院的學子交談起來。

到了巳時,詩詞會正式開始,鄭老同兩位德高望重的夫子作為東道主方才露面。

一群人紛紛起身拱手拜見。

鄭老捋着花白的胡須,“大夥不必拘束,今日只談詩詞,玩盡興了便可。”

坐在他左右兩側的夫子,說了些場面話,接着便以“月”字為題,玩起飛花令。

鄭老同幾位夫子不參與,只各自帶來的學生們參與游戲。

兩輪下來,大批學子黔驢技窮,只剩下十人還在堅持,姚青雲與寧遠便在其中,逸雲書院只剩曾子玉一人咬牙撐着。

他攥緊拳頭瞪着姚青雲。

不能輸,他絕對不會輸給一個,沒念過兩年書的鄉下泥腿子!

“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

“明月別枝驚鵲,清風半夜鳴蟬。”

“……”

“子玉,子玉?”

曾子玉被人扯了扯袖子,那人小聲道:“該到你了。”

“哦,好。”曾子玉見衆人目光齊齊落在自己身上,不由一陣心慌。

“月、月……”

他嚅動唇瓣,擡起手臂擦拭掉額頭沁出的汗水,在記憶中拼命搜索帶有“月”字的詩句,奈何大腦一片空白,衆人壓低的嘲笑聲回蕩在耳畔,讓他白了臉色。

“鄭老見諒,子玉第一次參加如此盛大的詩詞會,難免有些緊張。”徐德昌面不改色道,“這輪是子玉輸了。”

鄭老道:“徐山長,今年你們逸雲書院可讓我有些失望,竟還不如一個新建成的學堂。”

徐德昌面容扭曲一瞬,接着恢複如常。

一旁的錢夫子見氣氛不對,打圓場道:“鄭老,游戲還沒結束呢。”

鄭老抿了口茶,擺手道:“繼續。”

又過三輪,年紀最小的寧遠敗下陣來,此時只剩姚青雲與源陽書院一位學子争奪魁首。

幾輪下來,二人打得有來有回,皆是張口便來,半點停頓也無。

“秦文錦不愧是鄭老的學生,竟讀過這麽多詩詞。”

“沐青學堂這邊的學子也不錯,一個村子裏出來的學子,能堅持到現在實屬難得。”

“好厲害,有些詩詞我聽都沒聽過。”

“明明是同樣的年紀,他們是如何記住這麽多詩詞的?”

衆人譽不絕口,見勝負難分,鄭老提議:“不如你們二人各自作詩一首,誰支持者最多便是魁首?”

姚青雲騷頭道:“那個,其實學生不太會作詩。”

“詩詞背得這麽好,竟不會作詩。”

“那今日魁首便是秦文錦了。”

曾子玉聽着衆人私語,心中冷笑。

書背得再好有何用,院試可是要考詩賦的,到時看我怎麽把你踩在腳下。

就在衆人都以為秦文錦是魁首時,秦文錦卻站出來道:“夫子,今日飛花令的魁首是姚青雲,方才最後一輪學生遲疑了。”

錢夫子看了眼鄭老,“鄭老,您看?”

鄭老問秦文錦:“文錦覺得可還有繼續比試下去的必要?”

秦文錦道:“不用比了,學生認輸。”

“秦師兄怎麽認輸了,不就遲疑了下,繼續比下去那鄉下小子肯定比不過秦師兄。”

“就是,秦師兄可是鄭夫子的關門弟子,學識高着呢。”

寧遠小聲吐槽:“又不是比學識,論背書青雲哥一個打你們秦師兄兩個。”

衆人議論紛紛,鄭老擺手,示意大家安靜。

“小子,你覺得再比下去,自己可會贏?”

姚青雲道:“會。”

鄭老捏着胡須,“這麽自信?”

“別的學生可能比不過,但論背詩學生還沒怕過誰。”

鄭老來了興趣,“哦?你念過幾年書?”

“一年半。”

“四書五經背到何地步了?”

“倒背如流。”

鄭老頓了下,“全部?”

姚青雲點頭。

衆人見狀,質疑的聲音此起彼伏。

“吹牛吧,一年半就會背四五,還倒背如流?”

“秦師兄是咱們當中天賦最好的,當初還用了兩年多才背下來呢。”

鄭老卻笑着道:“你叫姚青雲是吧,等宴會結束,老夫有話同你說。”

姚青雲拱手應:“是。”

片刻後,有小斯将給魁首的獎賞送了過來。

“嚯,竟是徽墨!”

“這大一塊,要四五十兩才能買到吧!”

有學子耐不住好奇,湊近了觀賞。

姚青雲大方地讓他們看,餘光瞥見曾子玉嫉妒的目光,挑起眉毛笑了笑。

未時宴會過半,姚景林聽身後有人低聲私語,裝作沒聽見般,自顧自端起茶盞品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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