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忙了一天，唐念柏回房間的時候沒工夫有用，草草洗了個澡之後倒頭就睡。第二天唐念柏圍着他的“龜兒子”又是檢查又是拍照，還把兒子的另一個爹來過來起名字。
“雖然這只海龜是我第二個認養的兒子，可是它又比我第一個認養的兒子的年齡大，所以它才應該是我的大兒子。”
唐念柏這一連串的嘟嘟囔囔全都被程寄松聽到了，問：“你第一個認養的兒子是誰？你到底有幾個兒子。”
“算上學校裏的流浪貓慫慫，總共就兩個兒子。我是獨生子，我要讓我的兒子互相之間有個伴。”
“……”
“我不是一直都說下學期找個機會出去租房養慫慫的嘛。”唐念柏問：“長子就讓它多出去闖蕩闖蕩，次子就留在身邊好好養着。對了程寄松，你說咱們大兒子叫什麽呀？”
程寄松搖搖頭，“不知道，你這個做父親的好好給你的長子起名吧。”
“你不也是它的爸爸嘛。不過次子的名字比較慫，長子的名字必須霸氣一點兒。”唐念柏想了想，“不如叫虛空破碎·踏浪而來·獨霸龜龜！”
“……”程寄松張了張嘴，“有沒有短一點的名字。”
唐念柏又想了幾個短的霸氣名字，不過都被程寄松否決，他鼓鼓嘴，“我想了這麽多個名字你都不同意，那你自己想去吧！”
程寄松睨了唐念柏一眼，說：“不如叫砍敵吧，寓意砍死所有敵人。”
“砍敵？”唐念柏念了一遍，“不錯哎，是個好名字。又霸氣又簡短，關鍵是還能有諧音的英文名字Candy。咱們兒子還真是可鹽可甜。”
程寄松嘴角并沒有勾起明顯的角度，但是眉眼之間散發的氣質能讓別人知道他現在心情愉悅。
“畢竟咱們兒子要滿世界地游，有個英文名字也方便他和別人交流。”程寄松拍拍兒子的殼，“對吧，砍敵，Candy，糖糖。”
唐念柏回過頭來，“叫我幹什麽？”
Advertisement
“誰叫你了，我叫兒子呢。”
唐念柏眨眨眼，突然反應過來Candy有糖果的意思，那不正好和他的名字對應上了。好啊，什麽砍死所有敵人，明明就是按照Candy的諧音取得。
“程寄松，你故意的！”
“我怎麽故意了？”
唐念柏叉着腰，說：“你是不是因為慫慫的名字和你是諧音，所以你要打擊報複。我早就和你說了，給慫慫起這個名字是有原因的，才不是因為你！”
程寄松解釋，“我給砍敵起名的原因和你說了，也不是因為你。”
“憑什麽貓跟你名字相同，我只能和一只海龜的名字相同。”
程寄松抓住唐念柏話裏的漏洞，“怎麽，你嫌棄砍敵是一只海龜？”
“我才沒有！”
“沒有嫌棄為什麽不能讓它叫砍敵？”趁着唐念柏沒有反應過來，程寄松繼續加碼，他對兒子說：“砍敵，你爸不要你了。”
“我才沒有！”唐念柏瞪了程寄松一眼，“那咱兒子就叫砍敵吧。”
.....
給兒子起好名字，兩個人又去幹其他的活。現在正巧是海龜的繁育季，有很多雌海龜會爬到坡度小、紗質松軟的海灘上産卵。柔軟的海龜蛋被母親掩埋在沙子底下，過一段時間後就會孵化出小海龜。
不過孵化出來并不以為着這些海龜就能存活，破殼而出爬到大海的這一段距離會讓這些剛出生的小海龜面臨各種各樣的困難。人為幹預會增加幼年海龜的成活率，提高種群的數量。
雌海龜産卵的位置已經被保護區的工作人員标記好，他們這些研學的大學生主要負責觀察情況，一旦發現有海龜成功孵化出來，就要通知工作人員。
唐念柏和程寄松一組，下午正好輪到他倆值班，唐念柏每隔一段時間帶着程寄松就晃悠一圈，結果卻沒有觀察到任何變化。
“怎麽還是沒有小海龜孵出來啊。”
程寄松在唐念柏身邊蹲下，“你不會又想從這些新出生的海龜裏認兒子女兒吧？”
“不是啦，就是覺得見證新生命誕生是件很神奇的事情。不是說最近就是預産期了嘛，怎麽還沒有小海龜爬出來啊。”
“不用着急，研學還有一周才會結束，我們還有時間。”
“也對哦，那就再等等吧。”
可惜的是，新生命還沒有等到，就已經到了分別的時刻。确認好他們的大兒子砍敵沒有任何的健康問題，工作人員指導他們放生。
“這就放生了啊？”
工作人員滿臉詫異，“不然呢？你打算把它養在你家裏？”
“也不是。只不過我剛認養了它，現在就要把它送走，有些舍不得。”
“這又什麽舍不得的，你認養它不就是為了看它游動的軌跡嗎，一直不放生，你看什麽啊？”工作人員不打算和唐念柏再多墨跡，“行了行了，趕緊工作吧。”
程寄松走過來，安慰唐念柏，“海龜這種長距離洄游動物，只有放回大海，才能讓它們有精彩的人生。不，精彩的龜生。”
“說是這麽說，可是我現在就莫名其妙的有一種送兒子上大學的感覺。”唐念柏說到這裏，自己都覺得有些矯情。“真是的，才認養了幾天，我怎麽就這樣了。我爸我媽當初送我上大學的時候都沒有這麽傷心過，這一段時間更是到處旅游，我給他們發消息都不認真回複我。”
“他們旅游不帶你嗎？上學的時候不帶也就算了，你現在都放暑假了，還不帶你一起旅游嗎？”
唐念柏一聳肩，“人家倆人不叫旅游，叫學習世界各地不同的建築風格。你可以理解為另一種意義上的研學。”
程寄松繼續問：“他們很在意自己的工作吧。和鏡湖酒店合作之後，你們家和潘家還有沒有別的合作了？”
“應該沒有了吧，”唐念柏回憶了一會兒，“我之前和你說過，我家最開始是和別家合作的，後來不知道為什麽就換成了和潘家合作。這種供應關系一般都是長時間的合作，但是我爸媽和潘家之後就沒有後續的合作。不過不合作也好，不然誰知道會被他們背刺幾回。”
程寄松還想在問什麽，但是保護區的工作人員催促他們趕緊開始放生活動。唐念柏和程寄松擡着裝有砍敵的鐵籠走到海邊。
打開鐵門後，砍敵猶豫了一會兒，便頭也不回地朝着大海爬過去，只在沙地上留下幾道爬行的痕跡。
唐念柏沖着砍敵被浪花帶走的方向揮揮手，轉過身時，看到程寄松就站在他身後一步。
程寄松對他說：“走吧。”
然而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剛剛經歷了生離，馬上有經歷了死別。
工作人員打撈上來了一只被漁網纏繞住脖子的海龜，保護區的工作人員刻不容緩地叫來專業獸醫，唐念柏程寄松做不到實質性的幫助，只能幫着搬需要的東西。
然而噩耗卻還是降臨了。這只海龜因為被漁網纏住，加上年紀大了身體又有其他的傷害，最後在黃昏的時候宣告死亡。研學的學生們幫這只海龜舉辦了一個簡單的葬禮，唐念柏還摘了幾朵雞蛋花做成花束，放在海龜的墓前。
做完這一切，太陽已經完全沉到海面以下。
唐念柏說：“本來還聽說這裏的落日很好看呢，結果卻發生了這種事情。”
“醫生說了，這只海龜已經一百多歲，在它們的族群中算是長壽的。換做人類來說，這算是喜喪。”
唐念柏側頭看着身旁的人，“程寄松，有沒有人和你說過，你安慰人的技術真的很爛。”
程寄松仍然是那種不鹹不淡的語調，“我沒有安慰你，只是在闡述一個事實，如果你有被這個事實安慰到，那說明你理解力很好。”
“這下更爛了。”
“……”程寄松緩緩開口，“唐念柏，你是個很善良的人。”
唐念柏笑了笑，“是因為我說你安慰人的技術爛，所以特地誇誇我嗎？”
“不是的，”程寄松解釋道：“我說的是真的。其實我對這只海龜的死，并沒有太多的想法，因為在這個世界上每天都會有很多的動物死去，也會有很多的人類死去。如果每個生物逝去的時候我都去感傷，那麽我這一天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了。”
“我只是從這只海龜聯想到了很多事情。小時候就聽說過烏龜是很長壽的動物，但是就算再長壽也會有死去的那天。還真是寄蜉蝣于天地，渺滄海之一粟。與其說是感傷，不如說是我一次面對死亡的感悟吧。以後要更珍惜自己的生命才對。”
程寄松拍拍唐念柏，“我第一次經歷死亡，是我爺爺去世的時候，雖然我和爺爺的感情沒有那麽深，見面次數也少。但是當我在靈堂上看到他照片是才發現明明是一個比我還要高大的男人，最後卻只剩下一捧黃土。但是後來我想明白了，既然最終都是要化為塵土，那麽在活着的時候就不要有什麽太強的執念。”
唐念柏覺得這話從程寄松嘴裏說出來非常符合他的人設，而且也解釋了很多事情。
“這就是你平時一副面無表情的原因嗎？”
“算是吧。”程寄松的視線望向一片墨黑的海面，“不要有太喜歡的東西，不要有太讨厭的東西，該學會放手就要放手。”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程寄松這是在借着這件事暗示他嗎？讓他不要再繼續下去，适時的放手？
在那次被車撞飛以後，唐念柏就已經意識到了生命的脆弱和寶貴。雖然當舔狗有私心，但他也是真的想活下去。
唐念柏挽住程寄松的左手臂，頭輕靠在對方的肩膀上，“程寄松，陪我看一會兒落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