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神隕之森的少年
第1章 神隕之森的少年
人庭西南邊州之地,與神隕之森相連。
神隕之森是一片綿延的迷林,人跡罕至,是妖獸的天堂。
旭日初升,雲霧開散,山間林木盡染金霞,時不時有三兩只羽毛豔麗的山禽自林間飛過。
這些山禽形如雞卻有三頭六眼六腳,仿若三只野雞重疊,卻又只有一雙翅膀,方明白這并非三只,而是一只,只是長相怪異了些。
當然,這個怪異,只針對穿越而來的秦天主觀臆斷。
對于這個世界的其他人,都很習慣各種稀奇古怪的山禽走獸。
故而秦天這身體所在的落日寨那些山匪,見秦天面對妖獸一驚一乍,笑話了很多次。
現在,秦天已經能做到平靜面對這些山中怪禽,只可惜,他那些山匪同事看不見,無法扭轉他的形象。
估計在那些“同事”的心裏,自己這個膽小如鼠的同伴,已經死在妖獸襲擊山寨的時候了。
秦天在心裏哀嘆自己的形象問題,身體卻始終不動,矮身躲在一顆高有百米的巨樹上,如同最好的獵人,窺視着其中一只在林間漫步的三頭雞。
嗯,名字他取的!驕傲。JPG!
唉,也只有苦中作樂,免得自己在這迷失方向的密林中抑郁了!
三頭雞并沒有發現暗中窺視它美妙胴體的人族,細長的六足輕巧的在林間跳躍,跳起的高度很高,足足有幾十米,彈跳力可謂是十分的驚人。
秦天見狀,不再東想西想,越發伏低身體緊貼在二十來米的樹幹枝杈間,眼黑而有神,沉寂不帶多少攻擊性。
這是捕食者的目光,越穩才不會驚動獵物。
那三頭雞一次次彈跳起落,距離秦天只有三棵巨樹的距離,只需要再一次彈跳就能落到秦天依靠的大樹旁。
秦天只需要在三頭雞下墜之時悍然沖出,頂着被啄三下就能同時擰斷三頭雞的三個腦袋!
這是秦天從那山匪窩逃走的這一個月中,不斷捕獵尋得的最佳捕獵姿勢以及手法,十分熟練。
反正他如今習武練皮有成,被啄幾下也不會破皮,頂多有點小痛。
孤兒院長大的秦天從來都不是矯情柔弱的人,這點痛對他來說,是小事,他這一個月也已經習慣以傷痛換取獵物。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秦天今日以痛換獵物的想法注定落空。
林子東邊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聽聲音人還不少,随即便是少年人輕快的嗓音。
“快看,是三首錦!”
“二郎快上,有了這只三首錦,大生爺爺肯定會告訴你去外面的路!”
“啊?要給大生爺爺嗎?我還以為我們能吃野味了。”
……
一群十五六歲的少年從東邊沖了出來,嘴裏還叽叽喳喳的,明顯狩獵經驗不足。
三頭雞被驚動,放棄在地上尋覓食物,六條細腿微微彎曲,如彈簧般将自己彈射到出去,在半空展開色彩斑斓的翅膀,卷起枯葉沙石。
這可是一邊翅膀就有三米多長,雙翅展開更是近七米的大家夥,扇動翅膀的動靜真不小。
轉瞬間三頭雞就蹿出十米高,下方的少年着急起來。
“二郎,不能叫它跑了,快把它打下來!”
秦天暗忖,現在他出手還是能拿下這三頭雞的,這些少年就……
然而他并沒有現身。
剛來這個世界就被人背刺,那個背刺他的人還是他救下來,為此險些喪命的秦天算是認識到異世的人心險惡,不比這些看起來奇形怪狀的動物來得安全,為人越發謹慎起來。
暫且就放過這只三頭雞吧!
秦天摸了摸身邊趴伏着幾乎和漆黑樹幹融為一體的黑狗,黑狗很懂事的甩了甩尾巴表示明白。
若是細看便能發現,黑狗此時的眼神和秦天剛剛捕獵時的眼神何其相似。
或者應該說,秦天的眼神像極了黑狗。
一人一狗安靜等待三頭雞逃走,下方少年們垂頭喪氣的離開,卻沒成想……
“咻”!
一聲破空聲傳來,随後是一聲金戈入肉的“噗嗤”聲,三頭雞發出一聲啼鳴,轟然摔落,濺起枯枝敗葉無數。
一擊致命,幹淨利索!
秦天有些驚訝,這一手,比他厲害。
沒忍住動了動身體,目光從飄起的枯葉中看過去,就見下方一身穿黑色粗布衣服的俊郎少年,正一步步走向已然沒有掙紮的三頭雞。
黑衣少年步子邁得很大,行走間目光謹慎四望,和那些咋咋呼呼的少年很是不同。
秦天眼中露出幾分贊賞,摸了摸下巴,“也就比我差那麽一點點!”
黑狗:“……”這臭不要臉的!
秦天已經足夠小心,觀察少年的目光不帶任何攻擊性,可樹下的少年仍然若有所覺,猛的擡起眸子往他所在的樹上看來,目光一寸寸往上,仿佛在尋找什麽。
現在被發現就更說不明白了,秦天不敢移動身體,完全趴下同時收回目光,徹底和漆黑樹幹融為一體。
下方的楊二郎看了許久都只見黑黝黝的樹幹和沉悶的深綠色樹葉,微微皺眉。
“難不成是我想多了?”他垂下眸子低語,卻又瞬間出其不意的擡頭,樹上還是原本模樣,只有樹葉微微晃動,那是風吹的。
“二郎,你在看什麽啊?”有少年好奇的湊過來詢問,也擡頭張望,卻只看到了樹。
黑衣少年指着身旁的樹問,“你們剛剛有沒有感覺上面有人盯着我們?”
少年們齊齊搖頭,“沒有啊!二郎你感覺上面有人嗎?”
“不會吧,這黑漆樹沾上就會前身被染黑,根本無法清洗掉,身上還會有臭味,妖獸都不願意靠近,更別說人了。”
“對啊,我們也沒聞到臭味,不可能有人在上面的!”
楊二郎被說服了,點點頭,“看來是我想多了,神隕之森只有我們村子的人,就算樹上真有人也是村裏人,不會在暗處偷偷摸摸看我們還不出來。”
“對嘛,何況這裏離村子還很近,真有壞人我們喊一聲,大人就能聽到趕來,怕什麽!”
一群半大少年很快就把楊二郎的懷疑打消,慢慢往來時方向走,邊走邊對着楊二郎手上的獵物叽叽喳喳的誇贊個不停。
“二郎,還是你厲害,只一矛就射殺了三首錦!要是我,別說射殺,能不能傷到三首錦還是問題。”
“憑二郎的實力完全可以和大人們去狩獵了,聽說深林裏面的妖獸更厲害。”
“不行,二郎是要出去外面的,我也好想去外面啊!”
“二郎這麽厲害村裏大人都不讓走,我們更不可能了。”
“唉!是啊!可是我真的好想去外面啊!聽說外面很大,有平原有沙漠有大海有高山,不像這裏,除了樹還是樹!”
“聽二郎的娘說,外面還有有很高很高的城牆,有很多很多和我們一樣的人,還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總之比村子有意思多了。”
“也有很多厲害的吃人的妖和鬼!”楊二郎忽然開口,聲音雖是清朗,說出來的話卻吓人。
妖和鬼,那是村裏大人們用來吓唬小孩的,不聽話就會被妖和鬼抓去吃了。
一群少年瞬間蔫了,雄心壯志都被澆透。
等少年們走遠,伏趴在樹杈上的秦天才站起身,嘴角勾起,自言自語。
“竟然差點被發現,還真是敏銳啊!不過不夠謹慎,耳根子也軟,要是我肯定要上來樹上再查看一番。”
“不過也幸好這群少年不夠謹慎,不然豈不是暴露了,我還不知道這村子民風淳樸不淳樸,深山老林萬一是什麽食人村豈不是完蛋了。”
雖然說着忌憚的話,秦天眺望少年背影的目光卻是灼灼。
眼看少年的背影快要消失,秦天拍拍黑狗的腦袋,“狗子,你說我們跟不跟上去?”
黑狗炸毛的盯着秦天,牙齒露出來,帶着威吓。
“汪汪!”叫誰狗子,犬爺的沒名字的嗎!
秦天萬分頭痛。
“行行,我喊錯了,哮天,哮天總行了吧!”
哮天滿意的甩了甩尾巴,矜持的“汪”了一聲。
看它靈動的模樣,真不像是普通的狗。
可實際上這狗之前雖然很有靈性,但就只是普通狗的範疇,遇上狼都吓得嗚嗚叫,如果不是秦天把它抱回來,早被狼群給生撕當點心吃了。
那時候秦天剛穿越過來,雖然成了落日寨的小小山匪一個,但還有着社會主義接班人那一心向太陽的紅心,哪怕是狗他也心存慈悲,義無反顧在狼口奪食把狗子搶救回來。
只是,狗子是救回來了,但也被吓傻了,成天蔫噠噠的,喂它吃東西都不肯吃。
為了給狗鼓勁,也因為離開了原本熟悉的世界太過寂寞,秦天這個穿越前搞古神話學研究的,就給狗子說了哮天犬的事跡,本意是想告訴狗子,狼而已,沒什麽好怕的,犬更厲害,那可是出過神犬的,不能給犬祖宗丢臉!
沒想到還真有效果,狗子開始吃東西了。
之後這狗就經常纏着秦天給它講哮天犬的英雄事跡,秦天為了祭奠前世二十幾年所學,滿足了這狗的好奇心。
這狗知道得越多,越崇拜哮天犬,但那時它沒想過給自己取名哮天,當時還沒那麽大膽!
後來秦天遇上奇遇偏這狗子沾了光,陰差陽錯開了智,一天比一天聰明,至此之後認定自己是哮天犬轉世,非要秦天叫他哮天。
秦天那個悔啊!
你說他為啥跟條狗說什麽漫天神佛前世今生轉世輪回仙人歷劫……生生讓這條有點奇遇的狗子以為自己是天命之犬是下凡歷劫的神犬!
想起往事總總,秦天就忍不住捂臉。
他對不起鼎鼎大名的哮天犬,讓這麽條癞皮狗搶走了名字!
仿佛察覺到秦天的內心吐槽,黑狗壓低嗓子發出威脅的低嚎。
你瞅啥?再瞅小心神犬大爺把你丢在這深山野林裏!
秦天暗暗嘆氣,哮天入戲太深,已無藥可救。
果斷不理會狗子的挑釁,看向少年們離開的方向,現下已不見少年的背影。
“我們跟上去,打探打探他們村子的情況,說不準我們就有落腳地了。”
當了一個月的野人,秦天還是想重新回到人群當中。
當然他會謹慎的先打聽清楚情況再做打算。
妖獸再兇猛,也比不上人心!
秦天做下決定也不再拖沓,直接從幾十米高的樹杈上往下跳,落地卻輕盈無聲。
對于自己的輕盈秦天忍不住啧啧,“我這水平要放在地球上去跳水,絕對無水花,金牌拿到手軟!”
同樣落地無聲的哮天一尾巴抽在洋洋自得的秦天小腿上,從喉嚨口發出幾聲低嚎,像是在催促。
秦天嘿了一聲,“你急什麽,黑就黑點呗,多隐蔽。”
說完就不管黑狗,腳下一蹬人如彈簧般沖了出去,速度快得幾乎不見人影。
黑狗氣吼吼的低嚎一聲,很快跟上秦天的腳步,還很惡劣的沖着秦天的腳背踩了一腳,随後得意的一掃尾巴,速度再次加快,沖到了秦天前面探路。
等秦天追上黑狗的時候,已經進了少年所說的村子。
一人一狗在村子外的林間穿梭,幾人抱的大樹和郁郁蔥蔥的雜草成了最完美的掩護,讓他們一路跟到少年們的目的地,村外圍的一片田地。
遠遠看到田間一人勞作的身影,少年們興奮的大喊,“大生爺爺,你看這是二郎一個人獵的三首錦!”
老人正蹲在地裏幹農活,聽到他們的話卻立時站起身,沉着張臉。
少年們有些怕老人,黑衣少年卻頂着嚴厲的目光站了出來。
“大生爺爺,你說過,我如果能獨立狩獵,就告訴我出去的路!”
黑衣少年把三首錦放在老人面前,鄭重道:“現在我做到了,請您告訴我!”
老人看着黑衣少年的神色十分複雜,“二郎,你一定要出去?”
黑衣少年肯定的點頭,“我想去外面看看!”
老人長長的嘆息一聲,找了個田坎坐下,擡頭望着天,聲音帶着歲月的蒼茫。
“你啊,真是和你爹一樣的固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