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黃嶼檸抱着大桶爆米花，提着兩瓶巴黎水從一堆牽着熊孩子的家長中擠了出來。

牟言上前接過他手裏的水，說：“剛才通知可以檢票了。”

“剛好！這叫什麽？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牟言笑着搖了搖頭，眼前這位朋友多少是有點錦鯉特質在身上的——自己到小區門口時，他的車剛靠邊停下；來薔薇廣場一路上都沒有遇到紅燈，還避開了所有擁堵路段；到薔薇廣場的停車場，直達電梯旁前剛好有一個空車位；走出電梯，發現他選的網紅餐廳就在旁邊，堂食剛好有最後一個空桌，還是靠窗的絕佳位置；他偷偷去買單，結果抽中了國慶節每天獨一個的免單機會；他拿着兌換券去換電影票，才得知這個兌換券包含雙人電影票和雙人大份爆米花套餐。

錦鯉順手撿了幾顆爆米花扔進嘴裏，咀嚼得咔嚓咔嚓的：“公司還怪大方的嘞，兌換券裏竟然包含這麽大一桶爆米花！”

牟言也樂了：“我們今天，從晚餐到電影，主打一個白嫖。”

“白嫖好啊！白嫖使我快樂！”黃嶼檸還沒嘚瑟多久，轉念一想，臉上的笑容蒙上了一層陰霾，“不對啊，這是我應得的！誰家好人國慶節被領導從老家叫回來無償加班啊！”

牟言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世間哪有什麽錦鯉，不過是老天爺給倒黴蛋兒的補償罷了，他強忍住笑意，安撫道：“好好，是你應得的。”

進了放映廳，兩人才驚覺竟然是個情侶廳，還沒來得及發出感嘆，“啪”的一聲，放映廳內燈光同時熄滅，大屏幕開始播放影院安全須知。

牟言借着熒幕上的光，低頭看手裏的電影票查看座位，又拉着黃嶼檸找到座位坐下，整套動作一氣呵成。

黃嶼檸像個任人擺布的木偶，乖乖讓牟言帶着落了座，他的臉和耳朵都快燒起來了，得虧熄燈了，不然牟言看到自己現在這囧樣也太丢臉了。

突然牟言俯身湊近，幾乎要趴到自己的大腿上了，黃嶼檸挺直後背連呼吸也不敢，只見牟言将手裏的巴黎水放在自己手邊的杯托裏。

牟言直起身子，朝黃嶼檸擡了擡下巴，黃嶼檸局促地點了下頭，垂手抓了幾顆爆米花塞進了嘴裏。

電影中科普了一些常見的電信詐騙手法，對于普通人來說有一定的教育意義，但是對于日常就是和互聯網犯罪鬥智鬥勇的牟言和黃嶼檸來說，無異于大學生看小學課文PPT，雖然講得沒錯，但實在太淺顯了些。

大概電影實在無聊，演到大學生刷單被騙，又被騙子誘導去借套路貸時，黃嶼檸感覺到自己的肩膀一沉。

伴随着心跳驟然加快，黃嶼檸的呼吸也跟着一滞，他保持着身體不動，只扭頭來看身邊的牟言，果然牟言已經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睡着了。

熒幕的光忽明忽暗，映在牟言的臉上，讓他看起來既安靜又美好。

黃嶼檸躁動的心也平靜下來，他就這麽目不轉睛地看着靠在自己肩膀上的牟言，嘴角不自覺地咧開了，又微微歪了歪腦袋，用臉頰蹭了蹭牟言毛茸茸的頭頂。

一直到兩人坐在大排檔等烤串了，牟言還在懊悔，電影散場時被嘈雜人聲喚醒，他才發現自己正靠在黃嶼檸的肩膀上，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這小孩左半邊身體估計都麻木了，雖然臉上帶着天真無邪的傻笑，但也不難讀出其中有幾分強撐的味道，不幸中的萬幸是自己沒有流口水，不然就真沒臉見他了。

“對不起……壓着你睡了這麽久，你怎麽不叫醒我啊！”牟言扶額，臉上是難得一見的害羞。

“哈哈，沒關系呀，這電影是有點無聊，手法都是三五年前的了，現在都疊代幾輪兒了，你看着犯困很正常。”

“畢竟電影從籌備到拍攝，再到拍出來等過審、排上映，當時的新手法，現在也過時了。電影挺好的，雖然話術有變化，但是詐騙類型萬變不離其宗，帶上家裏的老人小孩來看看，科普一下，遇到了類似情況多留個心眼兒，也挺好。”

“挺好，對您來說小兒科了點兒，但對普通人就剛剛好。”黃嶼檸大着膽子開起牟言的玩笑。

牟言佯裝不滿，朝黃嶼檸擠了擠眉毛，卻也藏不住臉上的笑意。

兩人說笑間，店員端着烤串過來了，黃嶼檸忙拿起一串烤牛肉遞給牟言，讨好道：“大哥吃肉！”

牟言接過烤牛肉串，黃嶼檸又問：“大哥喝啤酒嗎？”

“不喝，你開車喝什麽酒啊？”

“代駕呗，大哥要喝，我肯定奉陪到底，吃烤串，不喝點兒冰的、帶汽兒的呀？”

“呵，”牟言冷哼了一聲，擡手招呼店員，“你好，麻煩幫我們拿兩瓶冰可樂！”

冰的，帶汽兒的——牟隊是會審題的。

黃嶼檸聳聳肩，冰可樂也不是不行。

“……美女，我幫你們把賬結了啊……”

身後傳來一個微醺的男聲，黃嶼檸剛抽紙來擦了嘴，見牟言已經收起了臉上的笑，将視線投向了自己的身後。

“就當交個朋友嘛！”

黃嶼檸順着牟言的視線也扭過頭去，只見一個四十來歲的圓頭男，一臉橫肉，脖子上挂着大金鏈子，上身穿着黑色短袖T恤，腆着啤酒肚，手臂上文了條龍，下身穿着緊身九分褲，踩了一雙豆豆鞋，手撐在一個女顧客的座椅靠背上，一臉猥瑣的笑容，油膩得令人作嘔。

“不用，謝謝你，我們自己結賬。”被騷擾的女生冷聲拒絕，臉色有些難看。

圓頭男沒有罷休，繼續說：“哎呀，別客氣嘛，你們倆才吃多少呀，看我的兄弟，”說着擡手指向旁邊一桌，坐的全是肥頭大耳的油膩社會男，有的叼着牙簽，有的打着赤膊，紛紛回應似的露出壞笑來，圓頭男有些得意，“都是些飯桶——我們交個朋友嘛，咱們吃完了呢，就一起去唱唱歌嘛！”

圓頭男說着手已經不老實地撫上女生的肩膀。

“你別碰我！”女生突然提高音量，聲音尖銳，擡手推開肩膀上的鹹豬手，聲音中還帶着幾分愠氣，“不用了！我們自己會結賬！”

圓頭男似乎被女生反抗的态度激怒了，臉上的笑容一僵：“哎喲？你他媽算什麽東西，敢推我？”下一秒就擡起手作勢要打人。

牟言見情況不對，剛準備開口呵止，黃嶼檸已經先一步起身，快步朝着圓頭男的方向走去，在女生的尖叫聲中，擡手截住了圓頭男揮下來的手。

“幹嘛呢大叔！人家不願意和你交朋友，你就要動手打人了？”黃嶼檸推着圓頭男的手腕，難得語氣竟有些沖。

見有正義的路人出手相助，女生連忙起身躲到同行女伴那一側，兩個女生手牽着手，顯然都被吓到了，同伴轉過頭叫老板，周圍的食客紛紛投來關注的目光，還有人已經舉起手機悄悄錄起像來，圓頭男同桌的其他人也都跟着站了起來。

圓頭男惱羞成怒，一把甩開黃嶼檸，怒罵道：“多管閑事！你在這裏逞什麽能？信不信老子今天在這裏辦了你！”

黃嶼檸雖然長了一米八的個子，但宅男也不愛運動，剛擡手截住圓頭男的時候就夠嗆了，這一掀猝不及防，他踉跄着退了兩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還沒回過神來，就被烏泱泱的幾個人圍在了中間，定睛一看，全是像是和圓頭男複制粘貼的圓頭男們。

黃嶼檸的冷汗瞬間就下來了，他突然有點想念他哥——要是他哥在，他可不受這委屈，他們家白雲小霸王，一拳一個圓頭男。

“幹嘛呢！警察！都給我退後！”身後突然傳來牟言的警告，黃嶼檸回過頭，就看到牟言氣勢洶洶地走了過來，一邊從懷裏掏出了警察證。

收銀臺後的老板見外面有人鬧事，也繞了出來，還沒走近，牟言就吩咐她：“報警，讓派出所派人過來。”

牟言還沒靠近黃嶼檸，就被一個男人攔住了，黃嶼檸急了，撐着地面站起來撞開男人：“你別碰他！”

男人被黃嶼檸撞翻在地，也不甘示弱，擡手就朝黃嶼檸掄了一拳頭。

黃嶼檸挨了一拳，悶哼了一聲，緩過神來立刻向牟言告狀：“牟隊，他打我！”

黃嶼檸剛喊完，後背又被人踹了一腳，身後傳來圓頭男的咒罵聲：“讓你他媽多管閑事！”

圓頭男踹了黃嶼檸好幾腳還不解氣，抄起桌面的玻璃飲料瓶往桌角一砸，瓶底應聲碎裂，碎玻璃和裏面的飲料“嘩啦啦”灑了一地。

黃嶼檸吓得一抖，在圍觀衆人的驚叫聲中回過頭，只見圓頭男舉着底部參差尖銳的玻璃瓶，垂眼看向自己：“喜歡打抱不平？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

黃嶼檸心裏一咯噔，孤獨症的多種後遺症在他身上都有體現，其中之一便是對負面情緒的感知超乎常人，比如此刻，黃嶼檸已經在預支玻璃瓶砸到頭上的疼痛和恐懼了。

“全部後退！”伴随着牟言一聲呵斥，旁邊傳來碗碟落到地上摔碎的聲音。

眨眼之間，牟言已經制服了一個試圖攔住自己的男人，按着男人的後頸，把他的臉壓在了桌面上。

牟言目光狠戾，掃視了一周，冷聲道：“是聽不懂嗎？拿瓶子那個，給我後退！”

作者有話說：

一款正義但菜的小攻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