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Chapter 19
第19章 Chapter 19
鐘晚整理東西的效率一向高, 剛才一個多小時的功夫,客廳那些毯子、挂畫、花瓶、擺件都已經收進紙箱裏,衣櫥裏春夏的衣服也差不多疊好擺在床上。
到頭來, 卻是因為她自己多想,鬧了個烏龍,白忙活這一場。
梁序之只是去英國出差,他也确實沒必要跟她彙報行程。
接完電話,鐘晚心情也說不出地複雜, 出了片刻的神,呼出一口氣, 又開始折騰把折好的衣服都挂回去, 客廳裝箱的東西再擺出來。
擺到一半,梁序之就到了。
鐘晚去開門的時候, 看見他冷峻的臉, 一身黑色長款的羊絨風衣,戴了條純黑的圍巾, 攜着寒涼的氣息, 緩步進來。
也許上次的不歡而散讓她印象深刻,時隔一周多, 再看到梁序之,感受到他迫人的氣場,她還是下意識感到懼怕。
梁序之掃了眼她客廳裏擱在地上的兩個牛皮紙箱,音質偏冷, “這是在收什麽。”
鐘晚擡起頭, 視線同他交彙。
這樣的目光和視角, 更讓她回憶起上次他在車裏逼問她的場景。
鐘晚擔心他再問,也不想提自己收拾東西的真實原因, 靠近兩步,擡手去拉住他的大衣領口,扯出一抹笑容,“別管那些了。”
梁序之低頭看向她。
她的手緩緩往上移,踮着腳環住他的脖子,腳踝也以很慢地速度貼到他小腿內側。
梁序之沒動,好整以暇地睨着她,薄唇微啓,嗓音如同冰雪劃過沙礫:“不然做什麽。”
鐘晚阖了下眼,揚着頭,去輕咬他的唇。
片刻,梁序之輕笑了下,清冷的氣息落在她鼻尖,“你倒是更上瘾。”
鐘晚還是不習慣在這件事上主動,耳根瞬間發燙,松了手,輕聲道:“…我還沒洗澡。”
梁序之将大衣和圍巾扔在沙發上,将她肩膀一攬,往卧室走,淡笑着說:“正好。”
“一起。”
……
這次是在浴室,除了腿更酸,什麽都方便。
那時他開了鏡前的燈,故意要她看,聽她描述看到了什麽。
結束時,又洗過一遍澡,梁序之先離開。
鐘晚出去時,看見他在客廳的窗邊抽煙。按照他的習慣,關了原本明亮的燈光,只留下兩盞最昏暗的。
隔着一段距離時,從鐘晚的視角,正好看見他棱角分明的側臉。
他指尖的那根煙浮起淺淺的白霧,和燈光一起,模糊了他的影子。很莫名的,更顯寂寥和孑然。
她又想起一句話——“孤獨的人有他們自己的泥沼。”*
梁序之聽見動靜,朝她招了下手,随手把餘下的一截煙也熄滅。
鐘晚走過去,順勢側坐在他腿上,氣氛卻并不是親密過後的溫存,四周靜得落針可聞。
長途的國際航程,讓梁序之面色也微有些疲憊,比以往更加蒼白些,像一尊沉靜的雕塑。
清幽的月光下,他再次看到客廳那兩個紙箱。
原本擺在電視旁邊那一排玩偶都不見了,上方的挂畫也一起消失,客廳那端很明顯的空了一塊似的。
事後,梁序之心情還不錯,半開玩笑地緩聲問:“把東西都收進去,是想趁我出差的時候逃跑嗎。”
‘逃跑’這詞用得其實也不恰當,都是你情我願的交易,他也沒有把她關在這。
鐘晚聽出他語氣中的輕松,淡笑着道,“哪會,随便收拾收拾,之前的布置有點看膩了。”
但也許做賊心虛,她也用玩笑的語氣補了句:“要是真想跑,也不會再跟林叔聯系,也不會讓在這裏等您。”
“為什麽。”
“因為真正的離別都是悄無聲息的啊,也不會有預兆。就比如,有時候見到一個人,也不會想到那是跟他的最後一面。”
鐘晚選擇了一種偏文藝的說話方式,但那時她也沒想到,這句話在未來會成為谶言。
許久,沒聽到梁序之的聲音。
鐘晚這個姿勢坐在他身上,腿有些麻了,跳下來,走到窗邊去。
窗外夜色沉了,今天是滿月,難得的晴空萬裏,那輪圓月真像古詩裏寫的玉盤一樣,明晃晃懸在天邊。
如千萬年的景色一樣,月光也是冷清的。
鐘晚下意識伸出手去,直到指尖貼到落地窗的玻璃。
“好像小時候第一次看3D電影,總覺得東西都在眼前,傻乎乎地抓,然後抓一手空的。”
她笑了下,将這跳躍的思維繞回來,“所以玻璃擦得太亮也不好,感覺月亮就在面前,但其實隔着一層。”
梁序之看到她充滿傻氣的舉動,将那锃亮的玻璃窗上印下了一個指紋。
他站起身,走去卧室,語氣帶着些慵懶和散漫,“換身衣服,帶你出去。”
鐘晚跟過去,躊躇着提醒:“那個…明天上午我有拍攝。”
“不會沖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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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林叔就把車子開到了酒店大廳門口,接他們。
鐘晚也猜測過,林叔應該就住在酒店或是酒店附近的公寓,否則怎麽能不論什麽時候都随叫随到。
晚上路上的車輛不多,但依然開了很久才到達目的地。
根據沿途路牌,鐘晚發現他們能到達的是太平山。
一座宮殿似的宅院建在山頂,到門口,那扇自動大門就開了,放他們的車子進去。
鐘晚沒仔細看,但感覺這套房子比澳城的別墅還要大上幾倍。
因此,也不像那邊,只有陳媽一個伺候的人,從他們進大門開始,在院裏就見到不少傭人打扮的人。
梁序之沒着急進屋,下車後,就帶她去院子裏。
面前有草坪和銅制的噴泉,雕塑造型奇特,像是什麽神獸之類的,鐘晚猜測應該是有關風水布局的設計。
港島的有錢人似乎都講這一套。
不多時,鐘晚靠在躺椅上,梁序之神色淡漠地坐在旁邊的椅子。
有傭人按照他的吩咐,送來一瓶威士忌、冰桶和兩個玻璃杯。
梁序之知道她不喝酒,只給自己倒了一半,夾了幾顆冰丢進去。
宅子在山頂上,好像離夜空也更近了。
鐘晚再一次對着月亮高高舉起手,笑了,“這下就摸不到玻璃了。”
梁序之也勾了下唇,拿起酒杯。
鐘晚似乎體驗到有錢人的樂趣,大半夜的,想去哪就去哪,想擁有什麽樣的房子就買什麽樣的。
只是,這些對他們而言,似乎也都是虛幻的。
至少在梁序之身上,她沒見過什麽類似快樂的情緒。
鐘晚收回視線,又摸了下案上冰桶的邊緣,“嘶”一聲,“大冷天的,你喝這個不會更冷嗎?”
梁序之看着她,“試試?”
鐘晚猶豫着,點頭,去拿他面前的酒杯,就着他剛才喝過的位置,抿了一小口。
她皺起眉,像個偷喝酒的學生,咽下去之後,強行道:“…還行,但還是有點沖,咳…咳。”
梁序之笑了,猛地将她拉過來,低頭,再一次吻她。
他原本今晚就要回這邊,因為明早約了客人。
但不知為何,把她也帶過來了,也許是今晚的她似乎更可愛,也許是剛出差回來無聊,也許是上次吓到她的一點補償。
許久,鐘晚有了将要窒息的錯覺,感覺到他微涼的手掌探進衣擺,而後向下。
聽到他調侃的輕笑聲,“怎麽氵顯這麽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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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早上,鐘晚在陌生的大床上起來,一翻身,看見旁邊梁序之的睡衣,出神片刻。
昨晚太累,最後強撐着精神洗過澡,倒在床上幾乎是瞬間就昏睡過去。
離拍攝時間還有兩個多鐘,她迅速洗漱換衣服,出卧室時,看到門口正在擦欄杆的女傭。
跟陳媽相比,這套宅子裏的傭人都過于安靜,一個個沉默寡言的悶頭做事,真的很像某些游戲中沒有劇情任務的npc。
鐘晚走過去,遲疑着問:“梁先生昨晚是睡在這裏的嗎?”
傭人停住動作,看着她,語氣恭敬道:“不太清楚…但早上我看到先生是從這間出去的。”
鐘晚又問:“他已經走了嗎?”
這時,樓梯上上來另一個傭人,徑直朝她走來,輕颔首道:“鐘小姐,先生派了司機送您,車子已經在樓下了,早餐也都在廚房備着,您要在餐廳用,還是打包帶走。”
“……”
鐘晚還是沒能适應被人如此周到的伺候的感覺。
她揉揉眉心,沉出一口氣道:“打包就好。”
傭人又說:“先生在會客廳跟人談事,應該快結束了。如果您需要去打個招呼,我帶您過去。”
鐘晚:“不用了。”
她昨晚差點就以為,梁序之是專門帶她來山頂看月亮的。
原來是早上在這邊約了人要見,怪不得。
鐘晚笑了笑,說:“我現在下樓吧,等梁先生談完事,替我跟他說一聲。”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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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還是和靳峰鳴的對手戲,只是剛到片場不久,還沒化完妝,就迎來一個不速之客。
梁虹姍和紀溫迪出現在了他們的化妝間。
鐘晚愣了幾秒,才想起來跟梁虹姍打招呼。
上次拍賣會之後,她一直猶豫要不要主動約見梁虹姍,跟她拉近關系,以便進一步打聽些盧文茵的事。
可一則梁序之應該反感她自作主張和他家裏人有聯系,二則那時她還不确定他們的關系是否還存續,如果沒有,那梁虹姍肯定不會買她的賬。
打過招呼,梁虹姍笑着走過來,“本來是帶溫迪來探靳老師的班,她小時候就喜歡靳老師,聽張導說今天你也在,就正好一起看看你。”
說着,從包裏拿出一盒點心,遞給她,“家裏的廚師做的,外面買不到,溫迪從小就喜歡吃,味道挺不錯的,也低糖低脂,适合你們年輕女孩。”
紀溫迪在旁邊沒吭聲。
鐘晚道了謝,接過來,也笑道:“您真是太客氣了。”
寒暄幾句,梁虹姍問:“朱粉壁畫快殺青了吧,你下一部戲有打算了嗎。”
她笑了下說:“有序之把關,資源肯定不會差。萬泰影業還有幾個項目都在選角階段。”
鐘晚道:“還不确定,都是我經紀人在談。”
中途,紀溫迪去另一邊問靳峰鳴要合影和簽名,她和梁虹姍有一搭沒一搭聊着。
話題經過好幾個梁虹姍認識的港島女星,終于被她再次繞到盧文茵身上。
“她最後出事…媒體好像沒怎麽報道細節。不過當時我太小了,可能也沒太關注這些新聞。”
梁虹姍靜了須臾,還是說:“是抑郁症,在她當時租的公寓,開煤氣自殺的。”
鐘晚深吸一口氣,想到盧文茵在寫給她的信中也提過,當時拍茶園,劇組提供的酒店太吵,她睡眠不好,想租個近一點的公寓,但附近出租的房源很緊張,最後是她的朋友阿姍幫她找到的。
她思索了下,問:“那當時那套公寓…有人自殺過,港島這邊的人又信風水,是不是不太好再往出賣了。”
而後笑道:“我最近正好準備看看公寓,別正好買到這種房子。”
“她那套…在元朗那邊了。”
梁虹姍似是想到什麽,就此打住,笑道:“你不用擔心這些,序之給你買公寓,不可能會買到這種的。他手底下的人辦事,一個比一個周全。”
鐘晚笑笑,片刻後,裝作八卦的語氣:“欸,開煤氣自殺的話…警察是怎麽确定,她是自殺的,我印象裏媒體好像也沒有報道。”
梁虹姍面色未改,說:“一開始是不确定,調查過她身邊的人。但後來,在她手機裏發現了一段錄音,她自己錄的,類似遺書的內容。”
随後她話頭一轉,似乎也不願多提盧文茵的樣子,“不說這個了,想起來我也挺難受的。你們下一場戲是什麽?靳老師的特效妝也快畫好了。”
鐘晚也不便再追問,心不在焉地跟她說起拍攝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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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多分鐘後,紀溫迪跟着出去時,在車上,忍不住問梁虹姍:“媽,我不喜歡那個鐘晚,她不就是那種撈的嗎,你幹嘛要跟她套近乎。”
梁虹姍眉頭一皺:“你不是想進演藝圈嗎,現在全港島跟你年紀差不多的演員,背後有資源的,鐘晚就是其中之一,她現在是你最大的競争對手。”
紀溫迪更不明白了,“我也知道啊,那不就更不應該搭理她。就知道靠着我表哥,有什麽本事…”
梁虹姍沉出一口氣:“前段時間我可聽朋友說,李導的足球少女也想找她演女一,為了拉梁序之那邊的投資。”
紀溫迪氣得聲音都大了,“憑什麽啊,她都演了這部諜戰了,怎麽又要跟我争青春片的資源。她怎麽什麽都要跟我搶啊!”
梁虹姍耐心道:“不是她要跟你搶,是蛋糕就那麽大,但人人都想分。因為是對手,所以更應該把她籠絡過來,做到知己知彼。梁序之那邊我們家又說不上話,以後她在接洽的資源,我們也能提前知道消息避開。”
紀溫迪別開頭:“我做不到,我煩她還來不及,不可能跟她搞好關系。”
梁虹姍看向她,眉頭緊鎖:“所以我這不是就在幫你嗎,你這個腦子真是半點都沒遺傳到我。”
“唉,不然說兒女為什麽都是讨債鬼。教你都教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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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末,朱粉壁畫正式殺青。
鐘晚到賬了一部分片酬,手頭終于寬裕些,楊白也開始跟她談下一部要接的戲。
雖然她跟萬泰影業的合約期限只有兩年,但阿白也秉持着相當專業的态度,認真幫她籌謀。
最後,确定要接一部懸疑題材的電視劇,總共就十多集,演一個有點癫的反派。
按照阿白的說法,新人演員,在不愁資源的情況下,應該拓寬戲路,給觀衆留下幾個印象深刻的角色,對後續的發展才更有幫助。
鐘晚欣然答應,且跟她的想法也是一致的。即使在演藝圈,她也不打算往流量藝人的方向發展,就算演的戲不一定能火,她也更傾向留下一些實打實的作品。
離新劇的開機還有一段時間,鐘晚得了閑,回深城探望了魏阿姨,又用新到賬的片酬給梁序之挑了樣禮物。
——她去商場挑的領帶。
此前的一個月,他們的關系已經日趨穩定,她也越來越适應自己的角色。
盧文茵的事看似在他那裏被一筆勾銷。
梁序之有時聯系她,或是直接讓林叔來接,帶她去吃飯、看賽馬、去酒會,亦或單純身體上的交流,在酒店頂層、在他的房間、在太平山的別墅。
但即便如此,她對他的了解還是不多。
唯一有進展的,也許就是那件事上的契合程度。
梁序之的洞察力也體現在那種時候,清楚怎麽樣會讓她更有感覺,清楚她喜歡什麽。
後來花樣翻新,她經常不堪其苦,卻又難以控制地沉溺其中。
身體上的沉陷,也許才是束縛靈魂的另一種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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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買好了禮物,鐘晚正在看返回港島的機票,接到林叔的電話。
“鐘小姐,您今晚前能回來嗎?”
“可以啊,我就是準備今天回去。是梁先生催了嗎?”
最近他找她的頻率并不高,似乎是因為集團的工作很忙。
鐘晚沒怎麽見到他人,倒是經常在財經和商業新聞中看見梁序之的名字。
林叔語氣有些為難,“也不算催,今晚有個酒會,如果您能回來,最好能陪着梁先生一起。”
鐘晚疑惑道:“什麽酒會?”
是因為大家都帶女伴嗎,但梁序之好像又不在意這種規則。
林叔解釋道:“商業性質的酒會,算是梁先生做東,有家萬泰新開在港島的高端購物中心招商,今晚會有很多品牌商的人過來,也會有媒體。”
鐘晚還是沒聽出她需要陪同的必要性。
林叔似乎在斟酌措辭,語氣也有點憂心忡忡的,“但今晚梁先生有可能會情緒不好,我是想,您如果能陪着他,或許能好點。”
鐘晚錯愕一瞬,也被他說得有點緊張了,“…為什麽會情緒不好?會發生什麽嗎?”
林叔沉了口氣,“您今晚過去就知道了。以他的性格,總會走出這一步的。”
鐘晚仍然一頭霧水。
接下來,林叔幫她安排好了飛機。
落地之後,鐘晚換了衣服做過妝造,又被送到萬泰集團地下停車場,等梁序之一同過去。
……
沒多久,梁序之上車,看見她時,跟往常一樣沒有多的言語。
但鐘晚看向他,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也總覺得他的神情比以往要凝重陰沉幾分,眉眼間有隐隐的不耐。
直到他們乘坐的這輛黑色賓利停到宴會廳門口,鐘晚才知道情況。
他下車前,林叔沒有像從前一樣,去後備箱取輪椅,而是取了他的手杖,遞給他。
而後,鐘晚作為他的女伴,陪他下車時,宴會廳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集中過來,看向他的腿。
梁序之面色如常,但眼神中都是隐忍地陰戾氣。
進去時,就有幾個品牌商的人帶着殷勤的笑容迎了過來:“梁先生,好久不見。”
梁序之輕“嗯”了聲,接過一旁侍者遞來的香槟杯。
為首的男人開口:“您的腿…”
梁序之聲音很淡,唇邊挂着極涼的笑意:“正在恢複。”
“這還能…”
那人像是很快想起這是他的禁忌話題,戛然打住,轉而談起了生意上的事。
“這次中環的購物中心,我們許董特別看好。”
鐘晚上大學時最初是演話劇的,還在兩層上千人的劇院參加過大戲節比賽,身為演員,本來是能夠無視周圍人的目光的。
更別說現在的宴會廳裏最多只有百餘人。
但這些人的目光存在感實在太強烈,梁序之在跟人說話時,經過他的人、近處的人、遠處的人,幾乎全都頻繁看向他的左腿。
又出于對他的忌憚,不敢明目張膽,而是帶着窺探、打量和好奇的眼神,多次一瞥而過,觀察他的視線範圍,再多瞥一眼。
不知是作為演員的共情能力作祟,還是她也切實感受到了不适。
鐘晚挽着他,站在他身邊,帶着笑容,但很快眼神中染上了跟他一樣的不耐煩。
大約半小時,鐘晚深吸一口氣,在他耳邊細聲說:“我腳有點痛,可能磨破了,要不要去裏面休息室歇會兒。”
梁序之淡淡看她一眼,靜了兩秒,“也好。”
他唇角挂着毫無溫度的笑容,打發了後面的賓客。
進休息室,梁序之臉色一沉,把那只手杖扔在一邊。
他緩步去到窗邊,坐在沙發上,點了支煙。
須臾,他看向杵在不遠處的鐘晚,淡聲問:“不是腳痛?還站在那做什麽。”
鐘晚也深呼吸,去他旁邊的位置坐下。
梁序之問:“哪裏磨破了?讓人送創可貼進來,或者送雙鞋。”
鐘晚剛才只是随便編了個理由,聽到他的問題,一時沉默。
梁序之此刻耐心實在有限,蹙着眉,另一手握住她的腳踝,直接拉起來。
“欸–——”
梁序之低頭,沒看出她腳哪裏有磨破的傷口,放下她的腿。
他無聲睨着她,等她的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