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叫娘
叫娘
再睜眼時，已不知時間幾何。
周圍的裝飾富麗堂皇，這普遍的繁華中又透着幾分适配的典雅與知性，一看就是屬于女主人特有的風格，雅而不俗，明麗秀美。
旁邊有一位面色柔和，眼中總是含着溫柔的鵝黃色宮裝女子，她站在床頭，時而發呆，時而面含擔憂地看向肖沄的位置。
殿外一陣不知名的動靜，有些吵，又莫名顯得靜悄悄，肖沄時醒時睡，壓根沒什麽多餘的感知。
一穿着華美、神情傲慢的女子在身旁嬷嬷的攙扶下徐徐走進殿內，儀态萬千，姿容綽約。
“皇後娘娘吉祥。”
“令妃參見皇後娘娘。”
什麽！！
皇後來了！！
皇後帶着她的掐了麽和刺了麽打手容嬷嬷來看她了！？
小燕子心中警鈴大作。
完了完了完了要被掐了！
這一下不得疼死！
不行不行！
她得努力轉換皇後的陣線，讓皇後即便不能對她和紫薇飽含善意，但也起碼不要老是這個害那個害的！
雖然電視劇裏皇後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壞人，但仔細想想，皇帝不愛她，老是嫌棄她，還去寵了一個身份地位不如她的女人，宮內上上下下都在看她的笑話，這樣她怎麽高興得起來！
還有啊！
劇裏面小燕子一醒過來就一副跟她作對的模樣，這擱誰受得了！
不行不行！
她委屈點當下孫子都得讨好穩住皇後！
劇裏面還有四大護衛出謀劃策對抗皇後呢，她一個外來人她有啥啊！
再被針對一下，不得被活刮了才怪！
為了小命着想，為了未來能繼續當磕星人，她低低頭做做小，委屈委屈罷了，不寒碜不寒碜。
“這就是圍場上帶回來的姑娘嗎？”
皇後看着床上的肖沄，神色不明，表面雲淡風輕，實則已經快要黑化了。
肖沄心中危機感狂升，腦中瘋狂思索對策。
“是。”
溫溫柔柔的令妃應道。
皇後扭過頭，朝向太醫，“怎麽樣，傷勢有沒有起色？”
“回皇後娘娘，脈象已經平穩，沒有生命危險了。”
還跪着沒起身的太醫順勢回答。
皇後點點頭，皮笑肉不笑，“太醫果真醫術高明。”
“謝皇後誇獎。”太醫顯然不是個有眼色的，還擱那樂呢！
“這姑娘福大命大，有皇天保佑。”
你這！
你這你這！
你這不是作死嗎！
深怕皇後還不夠生氣呢！
肖沄暗暗在心中恨鐵不成鋼，深深嘆氣。
“福大命大，有皇天保佑，是嗎？”
果然，聽到這話，皇後還挺破防的，當即陰陽怪氣地反問太醫，直把一個年歲大得可以當她爹的老太醫整害怕了，立馬閉嘴低頭不言語。
皇後氣不打一處來，她既然來了，顯然是準備做點什麽的，便也不打算跟不會說話的太醫計較。
“你們先下去，待會兒再來，別一個個地杵在這兒。”
“謝皇後娘娘。”
“謝皇後娘娘。”
令妃先聲，滿屋子的太醫宮女們後聲，行完禮後有序退出了屋子。
聽到宮女把門關上的聲音，肖沄心裏又慌又怕，她肯定不能挨掐啊！
她這麽這麽怕痛！
屋內靜悄悄的，好一會兒才響起皇後含着哀怨的聲音，“容嬷嬷，你看這個丫頭是什麽來歷？”
容嬷嬷白眼一飛，同皇後沆瀣一氣道：“奴婢看，就是娘娘猜的那個來歷，準沒錯！”
“可就有人說她眉毛眼睛都像皇上，這個冒牌貨，哪有一點像皇上。”
什麽！
誰說的！
到底是誰傳出的謠言！
她都這樣嬸兒了！
義姐義姐說得嘴都破了！
到底誰傳的她眉毛眼睛像皇帝！
這也太out……啊呸！這也太用心險惡、其心可誅了！
“讓我仔細看看。”
來了來了來了，皇後看完她就該挨容嬷嬷掐了！
劇裏面小燕子是突然睜眼睛又閉眼睛才吓到皇後的，她不能這樣不能這樣！
一股淡淡的香逐漸靠近，肖沄趁機顫了顫眼皮，沒等皇後有反應，她又緩緩睜開了圓溜溜的大眼睛。
眼前毋庸置疑是一張很美的臉，只是這份美被些許的疲憊滄桑以及一點點的刻薄掩去了幾分，看得人忍不住就想嘆氣。
肖沄迅速調整狀态，眼中盛滿了孺慕和依賴，聲音弱得幾乎只有跟前人才能聽到。
“……娘？”
“哎呦！”
皇後驚得後仰，臉上的刻薄都被這份震驚化去，她顫着手，連忙問身旁的容嬷嬷，“容嬷嬷，你，你有沒有聽到這丫頭再說什麽啊？”
“她，她叫我……？”
那個字眼皇後怎麽也說不出口，全然是被震住了的模樣。
“娘娘，奴婢聽到了，她叫您……娘呢。”
容嬷嬷也是驚奇又詫異，這發展走向完全出乎她的意料，這究竟是怎麽個事兒啊？
肖沄還是瞪着眼睛，努力讓自己顯得無害又純良。
“您，是我娘嗎？”
“我怎會是你這個，你，你的娘？”
皇後本欲脫口而出的罵語莫名按下，無數人叫她額娘，她本以為額娘已是這世間最美的稱呼了，旁的阿哥格格叫她額娘，她不稀罕卻也受用，而她的永璂叫她額娘，真真是好聽極了。
眼下這丫頭叫她娘，從未有人這般叫過她，一時擾得她不知東西南北，連上門來幹什麽都給忘了。
肖沄眼見這招有效，連忙乘勝追擊，又作出一副疑惑的模樣，“這裏，不是天上嗎？我的娘，就是在天上啊，您這般溫柔美麗……您真的不是我的娘嗎？”
說完，肖沄又開了個大：“仙女娘娘，要是您是我的娘就好了。”
“你，你這丫頭！怎說這般胡話！”
皇後心神大亂，從這話中不僅知道了這丫頭沒娘，還知道了自己在她心中居然是這樣的形象，這樣的感覺好奇怪！
她在宮中一向不得人心，上有老佛爺壓着，皇帝不喜她，令妃與她争寵，下有那些皇子皇孫與她不親近，就連她最疼愛的永璂，也對她畏多于敬。
那些個谄媚的宮人更不必說……
居然會有個小丫頭說她，說她溫柔，說她美麗，還叫她……娘？
這丫頭也是個可憐的，居然沒見過娘，不然怎會錯認她？
看她這副迷迷糊糊的模樣，想來是以為自己被那一箭射死了，到了天上呢！真是的，永琪這死小孩，怎麽下手這般重，看把好好一姑娘，弄成這樣子。
等等……這丫頭醒來第一眼看到的是她？
所以才這樣叫她？
那要是第一眼看到令妃那個狐媚子，難道也會這樣叫令妃？？
雖死不承認，但皇後心裏還是知道的，令妃比她會使狐媚手段，迷得皇帝言聽計從，比她會裝，讓那些個阿哥格格喜歡得不得了！
一時間，不知是慶幸還是幸災樂禍，皇後對自己趕人走這個舉動感到十分滿意，連帶着眉眼間都透着幾分欣喜。
“對不起，仙女娘娘，我可能認錯了……”
可憐巴巴又期盼的模樣深深紮進皇後眼中，她不由懷疑自己說話是不是重了點。
“咳，這不是天上，你也沒死……你好好養傷吧，我走了！”
不對勁啊不對勁，她今天真是很不對勁！
回去調整調整再來！
“娘……仙女娘娘，那您還會再來嗎？”
小狗狗一般濕漉漉又亮晶晶的小眼神，直叫人招架不住，別說皇後了，就連一旁的容嬷嬷覺得心都化了。
這真是個十八九的大姑娘？
顯然是個單純無知的小孩嘛！
“我，我再說吧……下次再說吧。”
皇後步伐飄飄，由着容嬷嬷扶着自己離開。
門外站着門神一樣的令妃，再見令妃，皇後神情高傲了許多，還帶着令妃看不懂的得意，不過她時常這樣抽風，令妃也就沒管，她更在意皇後有沒有對裏面的孩子做什麽。
肖沄表演了這麽一通，累得不得了，皇後人都還沒出門，她就已經閉上眼睡過去，等令妃再進來時，看到的又是安詳閉着眼睡覺的人兒。
令妃捏着手帕擦了擦肖沄額上的虛汗，微微松了口氣。
晚些時候，皇帝再來時，肖沄已經醒了過來，精神也恢複了許多。
她已經摩拳擦掌要跟皇帝唠嗑了！！
不說遠的，好歹先把紫薇給認了，還有還有，還有那個大貪官梁不知道叫什麽的，反正是個姓梁的，他兒子梁沖更不是什麽好人！
都給他倆砍喽！
吃過一點肉粥，肖沄腦中思索要說的東西，她表情認真，眼睛亮得驚人，等皇帝走到跟前時，看她這模樣，也不由得被逗笑。
“這是怎麽了？”
雖知道面前這丫頭不是他女兒，但她能夠勇闖圍場送信物，還言而有信為他的女兒傳話，再加上又是女兒的義姐，四舍五入，也算是他的義女了。
“皇上，我要說很多很多的話，您有時間嗎？”
她怕說着說着皇帝這個大忙人就走了！
“當然，朕還等着你帶朕找女兒呢。”
皇帝笑開，越發覺得這個義女可愛又有趣。
“好！”
肖沄坐得端端正正，雖面色蒼白，卻也顯得正式又嚴肅，讓人下意識也跟着正經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