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訴說
訴說
“皇上，我叫小燕子，是紫薇的義姐。”
“紫薇的娘去年去世了，她娘臨終前唯一的心願就是讓紫薇帶着信物上京，問您一聲，記不記得十九年前大明湖畔的夏雨荷……”
“紫薇也是在她娘臨終前才知道自己的身世，在處理完娘親的身後事後，那邊也沒了她的容身之處，于是她賣了房産，帶着娘親珍視的信物，帶着唯一的一個小丫頭金鎖，二人就這樣單薄地往京城趕來。”
“她身體不好，路上生了幾場病，把本就不多的家底都耗得差不多了，我倆認識純屬意外。”
“那個時候，紫薇攔住一個叫梁大人的人的轎子，跪在地上說有要事相商，要說的就是認親這個事了！”
“可那個梁大人梁大貪官，真是可惡啊！他平時貪污受賄，不知道做了多少喪良心的事，還縱容自己的兒子梁沖強搶民女，最後還逼死了人家！他說他可不管百姓的事，他管的都是皇上的事，皇家的事……皇上，我這樣說，可以嗎？”
肖沄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眨着無知的大眼睛，作出一副不經意間說出官場黑暗的天真模樣。
見皇帝雖然黑着臉，但眼看着不是對她的，她才放下心來。
“當然可以，朕居然不知道手下還有這麽一位名人，你接着往下說。”
“哦哦好！”
肖沄當然不知收斂為何物，她的人設就是這樣啊！沒什麽文化沒什麽家教的小燕子，怎麽可能懂得看人眼色，又怎麽可能知道要給人面子不能揭人老底！
她又接着把她知道的，還有屬于小燕子記憶裏的事情通通拎出來說了個遍，把其中的對百姓不好的官員都嘴了一通。
尤其是那個梁大貪官，他可是在後期逼供過小燕子、紫薇和金鎖的大傻der！
給爺死！
等說完這麽一通，她口渴得不得了，又觍着臉讨了杯水喝。
“……就是這樣，我和柳青柳紅跟那個梁大貪官的人打了一架，然後就這麽跟紫薇認識了。”
“後來梁大貪官大辦生辰宴，借着這個機會搜刮民脂民膏，接受賄賂，我……呃，我跟柳青柳紅在混進去的時候碰到了紫薇金鎖，就帶着她們一起進去了，她們進去是為了找梁大人，我們進去是為了……那個……劫富濟貧。”
肖沄最後一句說得小小聲，俨然一副心虛的模樣，這次是真心的。
哈哈當着人面說自己是強盜小偷，不丢她臉丢誰臉……
皇帝本來黑巴巴的臉，在見她這副表情後也變得緩和起來，心中還有些好笑，眼神示意她繼續說。
肖沄得到鼓勵，便又不管不顧起來。
“我們沖出來後，見到那可惡的梁沖居然纏着紫薇不放，情急之下我們大鬧了梁府一場，把紫薇和金鎖救走。之前在梁府拿了不少東西，但在逃跑的時候都撒完了，不過還好最後還剩了一枚銀錠子，雖然不多，但也足夠大雜院老老小小吃一頓好的了。”
“我們再次跟紫薇分開，再遇到已經是半個月以後了，當時我帶着孩子們雜耍，紫薇看着看着就給了柳紅一塊銀子，我們都很感謝她，她自己上京來找爹無路，卻因為善良把那麽多錢給了我們。”
“不過也是因為這個，她就被那膽大包天的扒手給盯上了，扒手居然偷了那個裝有信物的包袱！”
肖沄義憤填膺地敲床，緊張的氣氛連帶着感染了皇帝和一旁的令妃。
令妃忍不住擔憂地問：“然後呢？”
“然後，當然是追回來了！有我小燕子和柳青柳紅在，一個小扒手，輕輕松松啦！”
肖沄驕傲無比，仿佛那些事都是自己親身經歷的一般。
“不過紫薇的确沒有錢了，我就邀請她帶着金鎖住進大雜院，她跟我住一個屋，一起經歷了那麽多事兒，我倆沒過多久就結拜為姐妹了。她說，她是壬戌年八月初二生的，那我就是壬戌年八月初一生的，她姓夏，她跟我說，讓我不要再說自己沒有姓，我是她的姐姐，那就跟她姓，我也可以姓夏！”
“紫薇真的是一個很好很好很好的姑娘！”
“結拜那天晚上，她跟我說了她的身世，我一合計，圍場我熟啊！我就是圍場長大的，所以就自告奮勇帶着她繞從後面的山爬上去，但紫薇之前生病，本就身子柔弱，沒能走那麽遠，所以就讓我拿着信物來找您！”
“整個事情就是這樣的，我保證沒有一絲欺瞞。”
肖沄擡手作發誓狀，接着又連忙說了記憶中大雜院的位置。
紫薇就在那裏！
她說了那麽多，這個才是重點！
要是直接說重點，誰還閑得聽她說那麽多啊！
紫薇那個悶嘴葫蘆，怎麽可能會去告訴皇帝自己找爹有多辛苦！
還得她這個外人來添一把火。
“皇上，紫薇他們見不到我，肯定找我找得發瘋，您快點去找紫薇啊！”
別說肖沄急，皇帝更急，聽到好不容易仿佛跨越了千山萬水才得來的消息，他立即派人前去尋找。
“皇，皇後娘娘吉祥！”
剛出去的侍衛乍一出門，就被門外的皇後吓個半死，跪下去的身子都有些軟乎了。
皇後見被發現，本打算橫那侍衛一眼，但她人還在屋外，卻是一眼就看到了屋內床上面色蒼白的小人兒那喜愛的眼神，準備好的表情轟然瓦解，變得不知所措起來。
“皇後，來都來了，躲在外邊做什麽？”
皇帝有些不滿地開口。
他剛剛還打算問其他事呢！
不知道這個愛找事兒的皇後又要來幹什麽！
“是。”
皇後面上沒甚表情，心中卻多了一絲緊張。
剛剛，剛剛她應該沒作什麽多餘的表情吧。
思慮之下，她甚至忘了去計較皇帝那傷人的語氣。
“我剛剛聽你提了好幾次大雜院，那是個什麽地方？”
人都還沒站定，話就這麽遞了過來。
皇帝有些不可置信地扭頭，這不是他要問的嗎？？
可皇後沒分給他一絲目光。
“大雜院，就是我從小到大待的地方啊！”
将小燕子的記憶完全消化後，肖沄總覺得那十幾年的經歷歷歷在目，仿佛自己真的經歷過一樣。
不過她和小燕子的确是有共同之處的，比如，她也是個孤兒，她的爸爸媽媽死于一場意外，親戚都不願意養她，所以她是福利院和街道辦一起養大的。
不同之處在于，小燕子經歷了那麽多也是個樂天派，每天嘻嘻哈哈開開心心的，很懂得滿足，也很善于創造快樂，還是個善良的女孩子。
她不是，她總覺得全世界都是壞人，她自己也不算是個好人，她也沒有多餘的社交生活，每天除了工作就是看小說，追劇都是因為小時候看過很多經典電視劇，後面實在太想重刷了才偶爾翻開看一看。
雖然她的人生一眼就能望到頭，但她覺得那樣挺踏實的。
只是沒想到，在第不知道多少次重刷完新還珠後，她這麽一個普普通通的人穿了進來。
難道刷到一定次數，就能召喚穿越？！
“大雜院收養了很多孤兒，平時婆婆們做點小活補貼，我跟柳青柳紅帶着孩子們賣藝賺錢。”肖沄想了想，補了句，“我也算是大雜院收養的孤兒。”
“你，你是孤兒？”
令妃眼睛濕潤，她沒想到這樣一個勇敢善良的女孩子居然有這樣悲慘的身世。
肖沄突然反應過來，她有看劇的視角，下意識就以為所有人都知道小燕子的一些事，但是按照現在劇情的進展，宮裏的人應該是不知道這些的！
她忙解釋：“嗯，我小時候在尼姑庵待過，後來貪玩跑出去，被拐到一戶人家做工，他們天天打我，不讓我吃飯，還沒日沒夜讓我做活！”
“不過我比較聰明，趁着沒人注意就跑了，跑了以後當了一陣子的小流浪，有一次餓得不行，就偷了柳紅的東西吃，然後就被她逮到了。”
“柳青柳紅可憐我，收留了我，我們是一起長到大的好朋友！”
想到自己要留在宮裏等晴兒的計劃，肖沄決定小小賣個慘。
紫薇找到了，她的确就沒有什麽名義留在宮裏了，但先不說等晴兒這件事，光說紫薇和金鎖，她們在宮裏肯定也是重重危機，她好歹有那麽一點先知，留下來也能保護保護她們兩人。
可現在劇情被改得亂七八糟，她也不知道前路如何了。
令妃與皇帝聽了這一段簡短的話，心中悲憫不已，皇帝甚至起了其它的心思。
他女兒的姐姐？那不也是他的女兒！
多養個女兒怎麽了？宮裏也不缺這口飯。
皇後抿抿唇，不知道該接着說什麽，她想問之前的事，問得更具體些，但礙于有其他人在場，這些話也問不出口。
愛皇帝愛得比自己命還重要的皇後，生平第一次覺得皇帝的存在是如此礙眼和礙事。
這小丫頭片子就這麽兩句話說完了長達十幾年的悲慘身世，肯定還有別的東西沒有交代，是不敢說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