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見面
見面
點心事件初見成效，比較明顯的方面是，肖沄明顯感覺到宮人們對她的态度更好了。
不是說之前不好，相反，之前是太好了，不過是那種浮于表面、高高挂起、一有不慎便會跌落谷底的礙于權威的好。
現在好像不太一樣了，她前往景仁宮的一路上，看見了好多笑臉。
這真的算是意外收獲。
祭天之日将近，她本應該跟着紫薇待着漱芳齋耐心等候，但前天皇後也說了改天去的時候把紫薇一起帶上，帶去見見面。
她今天這不就來了嗎！
也不是空手，之前有注意到容嬷嬷讓皇後少吃些點心，不知道是貴人病還是有些什麽別的隐患，她今天特意做了銀耳雪梨盅，這個應該是沒甚錯處的。
“小燕子，皇後娘娘有問你做的這些吃食都是怎麽學會的嗎？”
聰慧如紫薇，早早想到了大雜院出身的小燕子本不應該掌握這些新鮮吃食的做法，但她并不會問，也不會對此有什麽看法，她只知道，她可以全身心信任小燕子。
但別人也許不這麽看，特別是這深宮裏卧虎藏龍的貴人們。
“……前日我說萬紫千紅是你教我的，可能她認為花茶也是你教的吧。”
肖沄思考了幾秒就明白了紫薇的意思。
或許她是可以想一些借口，比如是在一本菜單上看到的，比如是小時候在那個老爺家跟廚房的大師傅學的，比如是從小颠沛流離不知道怎麽掌握的……
但她不想自欺欺人，更不願在紫薇面前裝糊塗。
這珍貴的姐妹情分她不願去傷一分一毫，就算是最後迫不得已破裂了，她也嘗到了從未感受到的美好情感。
這也夠了。
紫薇垂眸思考，随即道：“那便都是我教的，或者是我們琢磨的新鮮吃食，小燕子，以後有人問你，你就這樣說，知道嗎？”
肖沄偏頭，紫薇眼中滿是認真，望着這樣會說話一樣的眼睛，她不由重重點頭：“嗯！”
她的理由破綻太多了，紫薇不一樣，這些放在她身上破綻百出甚至會成為致命點的東西，放到紫薇身上便會像糖入水一般，時間越久，糖水越甜，越令人喜歡。
盡管這樣也許會有樹大招風的危險，紫薇也勇敢地選擇承擔了。
這就是她想要守護的東西。
兩姐妹對視一眼，許多東西便無需多言。
在出發之前，另外兩份銀耳雪梨盅已經派人送去各自該去的地方，依皇後所想。
不多時，景仁宮到了。
守門小宮女見到來人着實愣了一下，她也沒想到僅過一日又見到格格前來。
前日不管是先前拿到的點心，還是後面的萬紫千紅，她都有嘗到，真真是好吃極了，要是她宮外的老母親也能吃到，那就好了。
“明珠格格吉祥，還珠格格吉祥。”
“都好都好，麻煩通傳一聲，我帶着紫薇來給皇後娘娘請安啦。”
肖沄不怎麽明顯地搖了搖挂在腰間裝着點心糖果的小布袋，朝着小宮女擠眉弄眼。
“是，格格。”
小宮女羞澀地笑笑，扭頭便小跑進殿。
許是心理作用，肖沄總覺得這回的通傳更快些。
“你叫什麽名字啊？”
肖沄邊掏糖果，邊詢問。
“奴婢名為沛心。”沛心輕聲回答，接過糖果後又道：“謝格格。”
“不謝不謝。”
一行人往殿內走去。
見到皇後和容嬷嬷跟前天一模一樣的姿勢和表情，肖沄心裏莫名生出自己在攻略boss的想法。
“小燕子見過皇後娘娘。”
“紫薇見過皇後娘娘。”
甩掉心裏亂七八糟的想法，肖沄規規矩矩地行禮。
“起來吧。”
嗯……是應該讓人教教，前日怎麽沒注意到這自成一派的行禮方式。
皇後淡定地想。
許是先前開了個好頭，加上紫薇初進宮的真情流露，此時的皇後并未對兩個姑娘有什麽多餘的想法，還有閑心關心起禮儀來。
“娘娘，我們今日給你帶來了銀耳雪梨盅！”
肖沄暗暗瞟了容嬷嬷一眼，果然見到她流露的滿意神色。
她放下心來。
不過這整日待在宮裏，不是坐着就是躺着，沒毛病都得憋出點病來。
得想個別的辦法啊。
“你有心了。”
見是老三樣，皇後不免興致缺缺，容嬷嬷天天抱着讓她吃，常壽見着她就催她喝苦得要命的藥，她太受不住了。
只是也不能寒了孝順女鵝的心。
皇後勉強接過，淺嘗淺嘗。
淺嘗……
嗯！？
再嘗嘗……
嗯？！
不多時，便吃了小半碗，看得身旁的容嬷嬷暗自咋舌。
怎麽，怎麽個事兒？
往日她三催四請娘娘可才願意吃上一口啊！
不過這銀耳雪梨盅好似有些不同，空氣中傳來的香甜氣息又夾雜着些許不易察覺的……好似雨後晨露的清新氣息？
“這銀耳雪梨盅，倒是不太一樣。”
吃得差不多，皇後不着痕跡抹抹嘴，問出了容嬷嬷想問的問題。
肖沄開心晃腳，驕傲地回答：“'這是用晨露熬煮的，取适量雪梨、銀耳、杏仁、無花果、蓮子、百合、冰糖，小火慢煮，在禦藥房的建議下，還加入了一丢丢磨碎的百裏香，最後放一小勺蜂蜜，這就成了！”
“容嬷嬷，這個是方子。”
肖沄從袖口裏掏出小錦囊，站起身小跑上前遞給容嬷嬷。
也沒甚珍貴的，就是多了一些小巧思，加上火候、材料處理、放置先後等等方面的細節，這些都在紙條裏寫着。
錦囊裏還有她準備好的糕點和金豆子。
她以前看小說，裏邊不都這麽寫嗎，要給打賞，給好多好多打賞。
雖然挺肉疼的，但本來也不是她的錢，當借花獻佛了。
皇後見她如此天真爛漫，就連個方子都要巴巴獻上來，不由就有些心軟。
從前她只認為宮外人粗鄙無禮，卻沒曾想過，少有約束的宮外人性情如此率性灑脫、自由散漫，也少見的心性純良，整日歡顏笑語，令人向往。
“紫薇，先前的萬紫千紅很是不錯，你也有心了。”
言語上的慷慨皇後并不吝于去說，再說她的确對這個獨自來尋親的女子挺欣賞的。
要說是為了權勢富貴，她倒不見得，真要如此這紫薇也不會與小燕子等人結識熟識了，她也相信小燕子看人的眼光。
就像小燕子看到她的第一眼。
她就是那樣溫柔美麗的娘。
就是這樣！
“謝娘娘誇贊。”紫薇站起，謙遜回話。
皇後點點頭，似又想起了什麽，她看向剛跑回自己座位的小燕子，還未說話，就見對方機靈地眨眨眼：“給了給了，都送過去了，娘娘不是說要見見紫薇嗎，我們就來啦！”
“嗯。”皇後心中好笑，她突然想養一只撒歡的小狗兒了。
“進宮以來可有什麽不适的地方？”
這話便是撐腰來了。
肖沄心中了然，覺得初步的讨好計劃算是穩了。
多日以來懸着的心總算稍稍放下。
“回娘娘，宮內衆人都待我們極好，勞娘娘牽挂。”
紫薇心裏總覺得有些許怪異，她不知道這份怪異從哪來，但起碼，潛意識告訴她，她與皇後娘娘這般友好的對話是極少甚至是不存在的。
現實是，這樣的場景真實地存在。
思及先前小燕子說的“大計劃”，紫薇覺得，這份“變化”應該與小燕子有關。
她也想了一下，皇後娘娘穩坐中宮，日理萬機，少女時期便嫁與皇阿瑪，心中自是少不了期盼與情意，不論是出于對皇阿瑪的安全着想，還是對皇阿瑪這段露水情緣的排斥，皇後娘娘對她的出現有所警惕與厭惡，她也是能理解的。
之前她總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主動招惹，就在漱芳齋應該就行了吧，這樣總不會招惹到本就應該看她們不順眼的皇後了吧。
可如今她才覺得恍然大悟，本來出身已經足夠奇異，再如此漠視中宮之主，豈不是挑釁的行為，之前的她為什麽會那樣想呢？
想明白以後，先前的想法都像蒙了一層紗似的，情理上知道是自己的想法，可心理上卻不認同，還對細節方面的記憶極為模糊……
她自認有些才情，在這等事上還沒小燕子想得周到，以後還需多多思考才是。
紫薇的答複沒甚問題，肖沄想了想後補充道：“娘娘，我有問題！”
“哦？你說說看。”
皇後倒是好奇起來。
旁人見她這樣說，如紫薇一般的答複便足矣，雙方各盡了責，便也只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才會得寸進尺，她倒要看看這丫頭能說出些什麽來。
肖沄站起身，醞釀了一下，故作深沉道：“娘娘，宮裏的牆太高了，我都爬不上去！”
“噗呲——”皇後沒忍住笑，“你這頑丫頭，偏要去爬那院牆做甚？”
“娘娘，牆太高了，連太陽也照不進來，大家都要照太陽，一日不照太陽精神不好，兩日不照太陽睡得不好，三日不照太陽身體不好，宮裏人多地還潮，不照太陽影響也太大了！”
“我覺得，為了身體着想，應該大家一起曬太陽，擡擡胳膊動動腿，這樣大家就都有一個棒棒的身體了！”
肖沄說着還展示了一下自己靈活的四肢，跑跑跳跳不成問題。
“哎喲——”
我靠！
忘記穿着盆底鞋了！
鞋跟一歪，肖沄身子歪斜，摔了個大馬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