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人定
人定
簫劍在五臺山附近拿取密報，之前的判斷似乎有誤，當年之事另有隐情。
他本不願理會這等不确定的情報，甚至不願來五臺山，但在知道妹妹的消息後，他不得不來，要是那昏君真是蕭家的仇人，他就不得不将妹妹帶出了。
但若事有轉機，或許很多事情能以更溫和的方式進行，甚至蕭家的仇，他一人便可解決。
五臺山寺廟就是聯絡點之一，他不能顯于人前，剛剛只能失禮，這或許只是個過客，若是以後再見……
以後再說吧，他身上背着太重的擔子，已經無法去設想別的事了。
一番這樣那樣的操作，簫劍最終拿到了薄薄一張紙條的密報。
上面寫着：浙江瑪钰瑪璜
浙江？
簫劍眉頭皺起。
調查了那麽多年，他自然知道這紙條上的瑪钰就是當年的浙江巡撫，至于瑪璜，似乎是那瑪钰早死的兒子。
這二人與蕭家何幹？
簫劍将紙條燒掉，垂眸沉思。
他或許需要去一次浙江。
來之前，他問過密報的來源，可傳達消息的人稱來源不明，查不到一點痕跡，也正是這個原因，簫劍本不想來查看這等捕風捉影的情報，但同樣也是這個原因，或許多年來的查探會有突破性的收獲。
所幸，他沒來錯。
思及此，簫劍不再猶豫，立馬動身前往浙江。
京城。
皇宮。
第二天，小燕子捧着一份《引玉》和一份寫有成員分工的紙遞給老紀，滿臉驕傲。
雖然她的字歪歪扭扭有大有小，但老紀先看的是《引玉》啊！
小燕子安慰着自己，希望老紀看在《引玉》的份上饒自己一馬。
紀曉岚看着手中熟悉的《引玉》，不用看就知道內容是什麽，裏面有不少他熟悉的風格熟悉的筆風寫下的文章，甚至還有他自己的文章。
之前《引玉》大熱，他們這些手癢的文人以筆名相替投下文章，紀曉岚自然自信自己的文章會被選中，也如願看到了期待已久的期刊。
這個新概念幾乎蓋過京城所有游記文集的風頭，新概念的內核，精彩的內容，新鮮的風格，背後勢力的加持……在一衆優勢之下，《引玉》勢如破竹，迅速搶占市場，拔得頭籌。
在這之前，他也只以為是某個王孫貴族搞出來的名堂。
嘶……
啧……
嗯……
怎麽會是小燕子呢？？
還是小燕子領着一大幫皇家子弟整出來的新鮮玩意兒！
這沖擊也太大了！
老紀皺着眉，又拿起那張分工名單。
“噫——”
眉頭舒緩，看向一旁面如死灰的小燕子。
這水平正常了。
老紀頓覺心中大安。
這不就是個課業嘛，他做甚着急，也沒人知道到底是誰搞出來的名堂，大不了，大不了到時候就是他紀曉岚與民争利得了。
反正都一把年紀了，官也做挺夠。
小燕子被老紀毫不遮掩的反應紮到了心，登時就想捂着臉跑出教室。
等思緒已經從捂着臉跑出教室飛到穿着白裙子飄來飄去會不會很好玩之際，老紀的聲音打斷了她：“很好，很好。”
還沒等她笑呢，老紀委婉的批評還是來了：“就是格格這字……”
小燕子一秒死魚眼，她又想飄了……
“什麽字啊？讓朕瞧瞧。”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的老大，還得看皇帝。
這話說完，還是過了幾秒才在學堂的門口出現。
現在還沒到上課時間，小燕子這才跑來交作業，只是短短幾分鐘，她就從天上到地下，從陸上到海上，從馬上到泥裏……
她這不在努力練呢嗎！
紀曉岚恭恭敬敬地呈上《引玉》和那張紙。
皇帝早就看過《引玉》了，接過以後翻了幾下發現是一樣的內容便沒管，只是那張紙打開，紙上的內容映入眼簾時，他眉心狠狠一跳，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他這才意識到，小燕子是真沒學過字！
從前以往小燕子古靈精怪的想法總是讓人耳目一新眼前一亮，都叫人快忘了她之前沒上過學也不識字的事情了。
現在看到這張紙，才真真有了實感。
見小燕子癟着嘴，皇帝教訓的話就說不出口了：“……咳，小燕子啊，這個《引玉》做得非常好，現在全京城都在讨論這個呢。”
見皇帝沒提到那張紙，小燕子這才好了許多。
“那當然，這可是我們所有人的心血！”
“哦嚯嚯，誇你兩句，你恨不得上天吶。”皇帝見她情緒如此跳脫，這才敢開玩笑逗小孩。
小燕子才不理會皇帝的抽風：“皇阿瑪，你猜這期刊的名字是誰起的？”
一邊問，還一邊很是自豪地昂頭，企圖誤導皇帝。
“還能有誰，難不成是你？”
還沒等小燕子幸災樂禍否認，又聽皇帝樂呵呵道：“當然是紫薇了。”
小燕子瞪大眼睛：“皇阿瑪，你怎麽知道？！”
她扭頭環顧四周，又把頭扭過來：“是不是有人告訴你的！”
皇帝才不跟沒大沒小的小燕子計較，計較多了他都得多長幾根白頭發。
“你猜啊。”
“對了，今日下學去養心殿練字，就在這《引玉》裏随意選一篇，練三遍才準走。”
皇帝走上首位落座：“一會兒就跟着朕走。”
小燕子一副受了重大打擊的模樣，不情不願地回去了。
只是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時候，她眼中閃過奇異的光。
她，正準備找機會進去呢。
今天老紀講了格律的內容，小燕子不怎麽感興趣，但也認真聽了一早上。
課業還未交完，所以老紀也沒對任何交上來的課業進行點評，剛剛那兩個“很好”，可能已經算是字數最多的點評了。
等到下課，皇帝像是生怕小燕子開溜一樣，親自來座位上拎人。
順便還讓身旁的爾康陪紫薇回漱芳齋。
這心思，長個眼睛都能明白了！
小燕子又開始想起了晴兒的事……不知道太後和晴兒是多久回來啊。
養心殿中，那副亮麗的畫還挂在原來的位置，只是畫的旁邊還多了一副之前班傑明和柳聽芝比賽畫的畫像。
這一幅是班傑明畫的。
小燕子走進去還吓了一跳。
真真是比相機還要像，特別是，還是等身的畫像，就跟她就站那似的。
“皇阿瑪，你看着這個不害怕嗎？”
皇帝：“……”
怎麽說呢，還真有點……
只是當時就只有兩幅，他眼疾手快搶了這一幅，另外一副則落到了令妃手裏——畢竟畫裏還有小九嘛。
現在偶爾休息，不小心瞥到畫時，的确會被吓一下，但他也不好意思去跟令妃換啊，這要是吓到令妃多不好。
現在看多了，他也覺得怪習慣的。
“……不就是幅畫？”
小燕子眼神狐疑，一臉“你莫不是虎我”的表情。
“快練字。”
皇帝面無表情打斷她猥猥瑣瑣的樣子。
真是，像什麽樣子！
之前學的規矩，都不知道丢哪去了。
“哦。”
小燕子跑到一旁的桌上，自己拿紙，自己研磨，自己選文章，自己練字。
乖得不可思議。
等皇帝抑制不住好奇跑去看時，竟發現這精丫頭挑了首短詩來抄！！
皇帝怒，拿着《引玉》翻了兩下，慧眼如炬選了篇足有千字的文章，扔在桌上讓小燕子抄。
“我……”
“好吧我抄。”
小燕子猛然發現這篇就是她想借題發揮的文章，是以裝作一副憋屈的樣子接着抄。
邊抄，她邊快速思考。
她并不信天定，只信人為。
不管是簫劍情報網中被她投入的那一顆小石子，還是這篇看似是投稿實則是她自己偷偷塞進去的私貨。
文章誰能傳達信息，但終歸是要刊登出去的，就算是匿名也不可能沒有一絲蛛絲馬跡，因此她寫得很是隐晦。
這文裏寫的正是浙江一帶青龍幫橫行事件始終，朝廷苦于青龍幫橫行，便向下傳達鏟除青龍幫及其餘孽的指令，官員們接到上面的指令，便嚴厲打擊青龍幫黨羽，并将所有行動記錄上報并歸檔。
在浩浩蕩蕩掃除青龍幫的同時，也有一些官員将此指令作為自己鏟除異己亦或是謀財害命的工具，雖聲勢浩大，但給其冠上一個青龍幫餘孽的名頭，百姓們縱使有所懷疑，也不敢做什麽。
但這樣做的破綻便是，當年上報的記錄中并不存在這一等例子，只要結合當地發生的案件，就能立馬看出不對。
只是除了管檔案的人，沒人能看到檔案內容，而管檔案的人，也不會親自去地方查驗。
這一往事，便被遮掩。
文章的隐晦在于，所說的一切都只是假想和猜想，是要是……比如……假如……假若……這樣的格式，沒有一絲表示肯定的說法，只是居安思危，以浙江青龍幫事件引出地方需要加強監督的為國為民之好文，不僅不帶絲毫引導意味，還充滿了個人的理想主義和企圖報效朝廷的暗示。
這樣的文太多了，只是這篇尤為引經據典，範例選得好，文風成熟狠辣，表達的含義也很正面，因此在一衆“自薦文”中，唯獨選中了這篇。
……當然也有小燕子暗度陳倉的原因。
